战争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碰它。……李彦
天空承载不住雪花,于这大雾中轻轻的飘落下来,而雪花仿佛无法忍受这世间的不洁,一触地面,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落之中的厮杀声停息了下来,预示着剿灭河盗的任务完成了,但卫宁此刻依旧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前面的那一滩血迹,迟迟不能释怀。
“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卫宁。”李彦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卫宁回头一望,李彦老师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用手指拎着酒壶搭在后背醉醺醺的看着自己。
“我才不是脆弱呢,有人,有人在我眼前死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在乎呢。”卫宁圆睁着眼睛急忙问道。
“那是因为大家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每个人都会死的,卫宁,对于为了一己私利而践踏良知的河盗,大家知道所做的不是杀戮,是守护,守护那些善良的无辜渔民,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李彦老师从雾中慢慢的走了过来,影像渐渐的清晰。
“不是的,如同夏侯兰所说,对待罪恶不是要将它审判的吗?但……这……算什么?为了我们的和平就要杀人吗?”卫宁有些激动的说道。
“笨蛋,你现在要做的是反省自己,而不是在这里祈求别人的怜悯,你如此的软弱是一个士子应该有的状态吗?归根结底就是你的能力不足,如果你的能力足够强大,在所有河盗接受审判之前就将他们教化,使他们明白为人向善的道理,自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了,收起你那可笑的表情吧,那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李彦老师愤怒的大声训斥道。
“对不起。”卫宁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将目光斜到一旁,不敢直视李彦老师。
李彦老师的话如当头棒喝,让卫宁和刘云解开了心中的枷锁。的确,人之所以伤心害怕,是因为看的不够远。
“未来的路还很长的,了解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欹器正面的一端是积极和滋润,欹器负面的一端不是愤怒、悲伤和恐惧,而是羞愧和内疚,中正的两不相欠才是最好的状态,要始终记得因为你快乐你愿意你想做而付出,并感谢他人愿意让你付出,若如此,万事安好。”李彦老师说着从卫宁身边经过,走到院落中去了。
雾雪,随大风消散了,如同卫宁和刘云心中的疑霾一扫而净。
的确,心灵的创伤只能自己医治,有些罪恶只能用战争来净化,但我依旧诅咒战争,就如同诅咒随之而来的命运牢笼一般。
此刻的院落中庭堆满了河盗勒索打劫而来的财物,让破屋而入的艺馆众门生和肖施带领的太学生们暗暗惊叹。
“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也不错。”甘宁看着河盗囤积的财宝锦绸以及各式各样的物件,兴奋的说道。
“趁那个河盗首领还没受刑法,你快申请加入他们吧,快去,我会让阿翁帮你在墓碑上提字的,保证你走的时候有面子。”蔡琰再次打击了甘宁,揭开了“辩才”的序幕。
只见甘宁紧盯着蔡琰的胸口说道:“我哪能向他们那样,一点追求都没有,就为这点死物担惊受怕的?我还真不稀罕,我要是河盗,那也必须是个首领,专劫有本钱的女子,让她天天,嘿嘿,给我暖脚,真刺激,啊……”
蔡琰刚想说话,只看到一个石块以极快的速度直飞向甘宁,那石块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如烈焰化雪般破开了甘宁念术所编制的屏障,狠狠的砸在了甘宁右侧的臂膀之上,疼的甘宁忍不住捂着臂膀吸着冷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管好自己的嘴,小鬼。”丢石块的肖施用高傲的声音说道,胸口那美好的所在因为刚才丢掷缘故上下起伏着,显得格外的坚挺傲人。
艺馆的众门生都回头惊讶的看着太学院花肖施,长期的扭打让大家都很是清楚刚才甘宁所编制的念术屏障能够承受住多强术力的冲击,众人完全无法想象看似普通的石块竟然能够形成如此大的伤害,摧枯拉朽般的打到甘宁的身上,以明珠的计算刚才的那一下石头的力道,完全能够将那不大的石块嵌入坚实的城墙之中。
大家所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能够对甘宁造成如此的打击不是肖施的力量有多强,而是肖施本身的术力特点决定的。肖施年少时曾在水皓郑玄家做过婢女,以时常和郑玄顶嘴脾气火爆而闻名,水皓的夫人陈牧正是肖施的师父,所有的攻击无视对方的防御,以冲击对方灵魂的真实伤害进行打击,正是甘宁这样高防御的人的克星,甘宁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疼痛,只觉得就算是这里攻击力最强的袁熙的蓄力发出念术冲击,也没有肖施这一下打的疼。
“好的,杂音消除了,接下来该讨论押送的问题了,不补觉的话对身体可不好。”肖施用手捂着嘴打着哈欠的对袁熙队长如此说道,显然觉得这次任务起的太早了些。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但我觉得在此之前,你应该先向我的同伴道歉才对。”袁熙走到肖施的身前,严肃的看着肖施,形势瞬息万变,肖施万万没想到袁熙会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同伴?道歉?”肖施忍不住用手背捂住红唇笑道,“向浪荡之人道歉?我没听错吧,袁熙队长?”语气中多有不屑。
“没错,是我的同伴,肖施队长,你打伤了我的同伴,需要道歉。”袁熙在肖施同伴的嘲笑声中,坚定的说道,那愤怒的神情让肖施知道袁熙不是在开玩笑。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远处的水鸟也高鸣了起来,使此时的压抑无限延伸了。
“看来我高看你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肖施看着袁熙的眼睛说道,她深知袁熙的背景,可自己有把握抗住这压力。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蔡琰大声说道,走到袁熙的身侧,一瞬间让所有的嘲笑化为了虚无,此时静极了,太学的人万万没想到蔡琰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肖施所不能理解的状况,受到“侮辱”的蔡琰竟然会帮甘宁讨公道,因为在她眼里那个甘宁的言辞和品行完全不可能是有素质的官宦人家,看着袁熙和蔡琰的眼睛良久,轻哼一声说道:“抱歉,手滑了。”说完转身就走。
只见蔡琰走到甘宁的身边,拉着甘宁的胳膊要给甘宁疗伤,看到刚才的光景,甘宁默默的对蔡琰和袁熙说道:“没必要这样袒护我,我,啊……”甘宁突然疼的大叫了起来,原来蔡琰狠狠的按在甘宁的伤口处给他疗伤。
“让你说我,让你说我。”蔡琰故意又狠按了几下,甘宁那痛苦的叫声更响了,引来的却是众同窗们的幸福笑容。
”还真是帮奇怪的家伙。”背对着嬉笑的艺馆众门生,走出屋门的肖施如此想到。
回村的途中,只见于岸边有一对父子正拉网捕鱼,孩子只有八九岁,拉得很吃力,那老渔翁招呼剿灭河盗的众人帮忙给他搭把手,肖施挥手示意禁止帮忙,但李彦老师还是下达了帮忙的命令,让艺刚完成剿灭河盗的任务的馆门生们有些聒噪。
“努力去做,哪怕帮助他扶一下也是好的。”李彦老师丝毫不在乎蔡琰那可怜的目光,坚决的说道。
师命如山,艺馆门生们全员出动,将那大网网到得鱼拖到岸上,此刻,也只有卫宁还在帮忙将鱼捡入木桶之中,而其他人已经停下来了,等待上舟回村。
“我们帮了这么多忙,问他要点鱼不过份吧。”坐在舟上的甘宁有些期待的说道,虽说甘宁是北方人,但他的水性是极好的,也不知他是如何习得的。
李彦闻言严肃的说道:“甘宁,我不记的教你邀功去索取什么吧,你一上去就合他人讲条件,你不怎样的话,我就不怎样,这是士子应该说得话吗?更何况工作都没做完,你就放弃了,这么没恒心,能做成什么事。”李彦老师果然又讲起了他的大道理。
“你上来就说条件,那渔翁会不高兴的说你这孩子还没怎么就讲条件,渔翁儿子会有志气的说,我不用他帮,就更加将你贪婪的一面折射出来了,生命在于给予,而不是索取,你可以因为自己的状况拒绝,但不能因为对方开出的价格低而拒绝,那是商人的准则,而不是我们士族的准则。”
一番话语让平日能言善辩的甘宁沉默了,虽说李彦老师张口闭口大道理,让门生们极不耐烦,但说出的道理终是谁都反驳不了的。
说道这里,卫宁帮助渔夫父子做完了最后的工作。
只见渔夫捡了几条大鱼恭敬的递给出力最多的卫宁,说道:“谢谢你们帮忙,这些鱼不成敬意,还望收下,千万不要嫌弃。”
“举手之劳,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卫宁急忙挥手拒绝,急忙要从岸边回到李彦老师身边。
许是听了李彦老师之前的道理,余下是众学子都不说话,一时间僵在那里。
只见那渔翁追了上来,硬要塞给卫宁,于是李彦老师对卫宁说道:“你别拒绝他人的好意,会让人心寒的,下次别人如果需要帮助,你伸出援手的时候要注意量力而行,知道吗?”
卫宁听到老师这么说,于是说道:“知道了,既然老师这么说,那我就不好意思的收下。”说罢还向渔翁见礼表示感谢,惊的渔翁连说士子不敢当。
在村里将那河盗首领审判之后,天已略黑,艺馆众门生准备乘舟顺流至洛阳歇息,却说肖施也搭乘了艺馆的小舟,在舟上和李彦老师探讨起学识来。
行舟于夜,洛水在静静的流淌着,无数的星光挣破水面探出头来,闪烁着,仿佛细碎的泪花一般。小舟随波逐流,仿佛在星空中游弋,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出来,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蔡琰将倩指轻探入水中,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闻嗅着那清新的水气,细小的波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放越大,思绪也随着波纹扩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