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式可以复制,技术可以跨界,唯有文化,是我们独一无二、终身不变的身份标识,它造就了我们这个勤劳上进、温暖正直的大汉民族,它决定了过去,也指引了将来。……蔡邕
朝阳的光辉照耀着天空,透过厚厚的云层展示其最耀眼的美丽,一如美少女指尖上的流年般,想抓住,却又让人无计可施。
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在光影下,倒映出了一个活跃的身影,远处的卫宁在那一片广阔的石头堆中独自掀动着石块,今天乡人都去参加重要的乡祭了,无人看管的卫宁于是自己偷偷地从家里跑到这里游玩。卫宁没有什么朋友,最喜欢的玩乐便是在此处抓蟋蟀了,有着长久逗蟋蟀经验的卫宁,听音便知蟋蟀的强弱,需知道这几年来卫村的蟋蟀比斗,还没有人能胜的过卫宁的呢。
久违的童趣让刘云也兴奋了许多,须知在植物都被圈养了的现代都市,早已没有了蟋蟀的踪迹,而在这里竟有如此之多,听闻蟋蟀哄鸣的声响,仿佛身处在蟋蟀的王国之中,还有这,和煦的阳光,冰凉的石块,清新的空气,这美好的一切,让刘云的心都如同吃了冰淇凌般的爽快。
已经穿越来到这里有两个多月了吗,刘云不经意间想到,这两个月好象发生过一些很重要的事,但刘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许是这里的生活太单调,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值得记住的事吧,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刘云大脑海里回荡着:忘掉以往的经历,要向未来前进,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尚未知晓的使命在等待着你呢。似乎?罢了,反正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说平日生活有些艰苦,每天只吃两顿饭,还经常没有什么肉食,但每逢类似这样的乡祭、祭祖和节日集会活动后,家里总会多出些好的吃食,改善一下生活。
刘云后来才得知,毕竟自家是商贾之家,改善生活不成问题,只是阿翁慎重,平日里故意勤俭节省,一旦乡内有祭祀活动便在所有的集会上多多的出钱,一是博得乡人和宗族的好感,表明自己是乡内宗族的一份子,二也可按祭奠的奉献拿取相应的一些祭品,明正言顺的使用,防止乡人猜忌自家的生活,三是宣扬经商所得都用礼的庆典,并非用于自身,宣扬自家的仁心,可避免被指责为富不仁,被他人所轻视。
刘云觉得这就是个宗族式的社会主义,即使不奉献祭品的本宗穷人,也可按诚心参拜祖先的辛劳领取少量的祭品,改善下平日的生活,因此但凡到了乡祭、祭祖和节日等集会的时候,乡内每个人都非常的重视,只要是及冠的男子就必定要参加,乡内成员彼此间没有不认识熟悉的,亦能够在第一时间彼此给予帮助,所以在这个时代同乡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关系,使得近千人如同一个整体,祭祀奉献的礼品亦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只是现代人更改了礼品的意义,使礼品这个原本最神圣的词汇,变的不再那么的纯洁,不管怎么说,能够了解这纯正的汉祭祀文化,还是让刘云打心底觉得感动与满足的。
压抑的乌云渐渐拢聚在一起,将仅存的一丝阳光遮蔽,鸦雀纷纷惊恐的飞回巢去,空留下狂风横行肆虐,给大地降下冰冷和阴暗。位于村庄中心地带的祭祀广场,挤满了在这个村子里居住的卫家族民和卫家附庸族人,身着祭祀专用的玄端、直裾等黑红色礼服,安静肃穆的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主祭台里端摆有大大小小的卫家祖先灵牌陈列于上,在青铜香炉发出的烟气中,显得如此的神圣玄幻,主祭台上摆放着羊猪两牲牲首,另有玉帛,脤膰(祭祀自然神用脤为生肉,祭祀人祖神用膰为熟肉),粢盛(粮食五谷),鲜果等物置于左右,从主祭台望下看是礼席区域,由木案与莆席组成,为礼成后休息以及食用福胙的地方(由于脤膰之肉为祭祀天神人灵而斩杀的,所以为三净肉,即使信佛之人亦可食用),而每个礼席之间都树立着大大小小的旗杆,上方印有卫家宗族符号的旗帜于旗杆上随风飘舞着,偶尔也能看到几个赤色的“将”旗和青色的“书”旗夹杂期间,彰显着卫家昔日现今的家族地位。
只见十二名壮汉手持匏(笙)、竹(笛、箫、篪、排萧)吹起了祭祀的序曲,随后金(钟)、石(磬)、土(埙)、丝(琴、瑟)、木(柷、敔)、革(鼓)纷纷迎合起来,伴随着一声声粗野的“嗬、嗬”呼唤,接着,一阵拼命击打的急速鼓声响起,仿佛让听闻者看到一场残酷的战争揭开了序幕……
原本伏跪在祭场上的祭者应声而起,在强烈鼓点的伴奏下演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充满血腥的野蛮的战争舞蹈,歌颂祖先克服困难的决心以及天神对宗族慈爱的眷顾。祭者的舞姿越来越快,将音乐渐渐推向高潮,祭乐咋停,祭者们亦在这场激烈的战争中纷纷倒下,定格在最为惨烈的场面上……
《吕氏春秋·古乐篇》曾载:“帝舜乃命质修《九韶》、《六列》、《六英》以明帝德。”九韶也称大韶或文始,夏、商、周、秦、汉五代帝王均把《韶》作为国家大典用乐。素喜音乐的孔子在齐国得闻韶乐之后称“三月不知肉味”,并评论《韶乐》“尽美矣,又尽善也。”可见韶乐是如何的美仑美奂。由此能够使凤凰来仪,百鸟和鸣的韶乐,自然成为皇室祭祖之庙乐,为皇祖专用,是天子宗庙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位列《韶乐》之后的《六列》则为三公等文官祭祀用乐,而《六英》则为大将军等武将祭祀用乐。《六英》与其他祭乐不同,以钟鸣磬响为主,突出了武将们驰骋沙场为家为国的战斗信念,更展示了古人“金声玉振“的音响理念。
寂静的祭台被一声声迭起彼浮的竹丝之声划破,《六英》之乐继续演奏起来,就在这平缓的祭乐声中,祭场上沉睡的祭者苏醒了,伴着随之而来的鼓点节奏再度翩翩起舞,退到了祭场的四周,仰望着主祭台原来是先祖的博大情怀接纳了双方的英魂,人人都得到了庇护,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就在此一瞬间,原本血雨腥风的战场变成了歌舞升平,民族团结的摇篮,舞者们持手在一起,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担任献官,读祝,赞引,执事等职务的祭官就在此刻,三次鱼贯而至的手持祭器装载着祭品呈上,将米酒、小麦和米等祭物放在木质祭台上的祭器之中,只见台上的祭器精美如斯,欹、瓿、罍、甗、鼎、尊、勺等祭物不一而足,诠释着种种不为人知的理念。
满头银发的卫家宗主卫遥脚步沉稳的走到在礼品台前,迎面而来的强风丝毫没有吹乱他的衣衫,倒不如说,那身边无尽翻涌的灰雾反而被他凌迫得四散逃亡,几缕银白色的长发飘絮在风中,不断的上下跳动着,如今刚过完六十大寿的他眼中透射着精光,全身上下蕴涵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迎风而立的身姿散发出凛凛威仪,让人情不自禁心的臣服。
在对祭物进行施礼之后,手持铁钺的宗主卫遥宣布了乡祭的开始,感念祖先创业不易,祈求祖先的福泽,教育后人勿忘本分,和睦待人,并邀请祖先与一脉相承的宗亲后裔,感受这团结的喜悦。
作为卫家的宗主,卫遥曾以一己之力,开创了卫家新的辉煌,回想弃官之前,卫瑶曾官拜护羌校尉,秩比二千石的俸禄,在汉顺帝建康元年(公元144年),东汉护羌从事马玄反叛带领羌人逃出塞外之际,卫瑶领导族人迅速率军追击,斩杀敌军800余人,获牲畜20余万头,将卫家的威名又重新传遍天下……
那主祭的鼓声越来越响,预示着祖先用过祭品后,赐福给宗族后裔,族人神情肃穆,安静而虔诚,随后在宗主卫遥指引下众乡人逐一上祭台前分食福胙,最后到礼席区域与家人分食。
按族内辈分逐一上前奉物献礼的各家家长,井然有序的前行着。人群渐渐涌动,轮到卫宁的阿翁庄重的上前献礼取膰,阿翁对宗主卫遥见礼后说道:“感谢宗主平日的照顾和对我儿的救治,据我观察我儿先下行事与以往有太多不同,届时……届时还请宗主屈尊至敝舍一叙。”
卫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如今公事繁忙,我无法脱身前去,我只能告诉你,逆天夺命之事,无法细说,但你需明白,每件事最后都会是好事,如果不是好事,那说明还没到最后。”
“是!是!只是……不知道近期还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卫宁阿翁的话语中颇为紧张与不安。
宗主卫遥轻抚须发回道:“嗯,我之前就用奥义将那灵魂当时的记忆封印了,奥义会渐渐侵蚀那灵魂以往的记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仲子就可以恢复如初了。等到那一天,劫难一过,仲子否极泰来之时,我族还需要仲子的力量破除奸邪呢。”
阿翁连称不敢当,正要和宗主在商议一下其它的事情的时候。宗主卫遥腰间的铃铛突然自己鸣响了起来,卫遥急握铃铛闭起眼思索着,然后向东南方向望了一下,严肃的说道:“卫兹,东南方向,去看一下。”
“诺。”话音刚落,卫遥身后那阴暗中潜伏的卫兹同身后、脚下幽黑的阴影融为一体,化为虚无了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