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这枚舍利到底还是被雍正得到了,但是最后却被他送给了一个喇嘛?”岳国桢不解地说道,他本来想问铜盒中是否还有其他东西,但觉得多此一举,霍乔思的书中没有提到,如果林云泰等人知道且想告诉他,自然会说,知道了但不想说,问了也没用;如果不知道,问了更没用。
“耳东,霍乔思没有提到蒙古的这座寺庙叫什么名字吗?”林云泰问,当时没有内蒙和外蒙的说法,他不确定位于蒙古的这家寺庙到底在哪个地方。
“有,叫这个名字。”陈耳东指着Tsi-deng这个英文名字,刚才他之所以没有翻译出来,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对应的汉语是什么。
这个名字的读音类似“次等”,林云泰念叨了半天也没有印象,但如果这家寺庙真的存在,那么肯定满足以下的条件:一、位于蒙古,很有可能在HHHT一带,因为清朝所属蒙古地区的总管旗和都统旗,即始于漠南蒙古HHHT的土默特和察哈尔部,因此HHHT在清朝的地理和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如果将舍利赐给位于蒙古的寺庙,那这个寺庙位于HHHT的可能性最大;二、该寺庙肯定有舍利塔,而且舍利塔始建于1723年左右,至少跑不出雍正年间。
根据这两个信息寻找,倒也不是难事。
“林叔,现在舍利到底在哪里根本不重要,当年的雍正和现在的朱由,他们的真正目标都不是这枚舍利,您还操什么闲心嘛!”石坚强看到林云泰嘴里念念叨叨,念念不忘这座寺庙,认为他舍本逐末,于是出言相劝。
“怎么能拿我们跟朱由他们比?林叔也只是想弄清楚舍利到底在哪。”滕克勤说道。
一旁的岳国桢听到石坚强和滕克勤的话,已然确定自己的猜测:朱由等人的最终目标根本不是那枚舍利。但是他仍然没有没有开口。
善于察言观色的林云泰,看到一旁的岳国桢脸色不阴不阳,高深莫测,突然想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向对方透露过这方面的信息,不禁担心让岳国桢误解,于是说道:“岳副局长,您恐怕还不知道朱由他们的真正目标吧?”
岳国桢摇摇头,没有说话。
林云泰于是将对朱由的真正所图是东晋高僧佛图澄《闻铃咒》的判断告诉了岳国桢,并将众人的理由大致说了一遍,包括石斑琼阿婆临死前所赠临摹自敦煌壁画的画卷、众人从榆社赵王村冲沟下找到的石函以及上面所刻的《舍利塔下铭》、L县碛口镇发现的杜徽《半命散人山村集》残卷等,均如实相告。
岳国桢一言不发地听完林云泰的讲述,似乎流露出对林云泰现在才告知他的不满,但林云泰倒也不担心他责问,毕竟有段时间大家对他有所怀疑,即便他自认为忠贞不二正气凛然,但他自己身边出了内鬼,也算是授人以柄了,怪不得别人。
果然,岳国桢没有就此发难,只是摇摇头说道:“你说当年的雍正和今天的朱由费了那么多力气,就是为了找那本什么《闻铃咒》,你们不觉得荒唐吗?”
“岳大哥,您恐怕还不知道佛图澄是谁吗?所以不知道他的种种神通,那本《闻铃咒》记录了神通的修行方法,对崇佛的雍正和朱由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岳依依说道,她没有按照众人的叫法称呼对方为“岳副局长”,而岳国桢也一直称呼她为“依依小妹”,至于两人的辈分到底孰高孰低,谁都没有去核实过。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唐,明显是个读书人,他接过话茬说道:“我听说过佛图澄,也读过史书上记载的他的神通,至于有多少真实性暂且不论,就神通而言——当然了,我对佛学不了解,神通不是修行的副产品吗?是通过自身修行艰难习来的,难道真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武功,还有什么捷径,通过一本秘籍、咒语就能获得?”
林云泰赞赏地点点头,说道:“唐主任说神通是修行的副产品,我非常赞同。至于说神通是如何获得的,通过自身修行只是其中一个方式。提到神通的佛经中,除了刚才我们发现的《长尼迦耶·坚固经》和《毗婆尸佛经》,还有《楞严经》、《胜天王般若波罗蜜经》等。据《楞严经》所载,神通分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漏尽通,俗称‘六神通’。至于神通的修行方式,据《俱舍论》的说法:‘神境有五,修、生、咒、药、业成故。’意思就是说有五种方式可获得神通:修行获得、天生具有的神通、依靠持咒而成就的神通、依药方获得的神通、因业力获得的神通。雍正和朱由都是学佛之人,境界多高姑且不论,但是对于我刚才所说的内容,他们肯定知晓,因此通过佛图澄的《闻铃咒》获得神通就是《俱舍论》中提到的第三种方法,所以理论上他们的动机是成立的。”
岳国桢和老唐二人点点头,对于信奉马克-思主义的他们而言,林云泰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林云泰刚才的一席话引经据典,逻辑清晰,让他们无可辩驳。
对佛学也有涉猎的陈耳东赞同林云泰的观点,补充道:“根据佛教的故事,佛陀的声闻弟子之中,目犍连尊者被公认神通第一,但即便神通广大如目犍连者,也终究逃不脱被人砸成肉酱的命运,他的故事说明神通敌不过业力。在近代高僧大德虚云老和尚十分推崇的《楞严经》中提到,学佛之人在修行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幻境,这些幻境是在修习定功时内心放逸自行而生,如果执著幻境为神通,则容易误入歧途遁入魔道。凭良心讲,雍正的佛学确实有一定的造诣,但他学佛的初衷是为了统一佛学界的思想,而且还有很浓的‘一切为我所用’的功利色彩,注定不可能达到很高的高度;朱由跟随很多高僧学佛多年,但他也没有逃出功利的魔咒。因此,我判断这两人可能如《楞严经》中所说,执着幻境,已经走火入魔而不自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种种做法不是我们常人所能理解的了的?”滕克勤说道。
“可以这么说。”林云泰说道,“只要找到朱由,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对了,岳大哥。”岳依依说道,“你们有没有朱由等人的大概行踪,如果需要我帮忙,您不要客气。”
“老庞下午才来过电话,暂时没有进展。我们对朱由几乎一无所知,无从下手,是从文治国身上着手的,但是文治国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他的家人说他最近曾打过电话回家,说要出差一段时间。”岳国桢说道。
“对了,褚英杰不是抓住了吗?审的怎么样了?”滕克勤问。
岳国桢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褚英杰突然犯了老年痴呆症,什么都记不得了,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昨天上面打来电话,要求立刻放入。”
岳国桢没有把话说透,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警方没有任何证据,上面有人力保,而且来头不小,这条线指望不上了。
褚英杰纵横官场多年,人脉广泛,智商奇高,历经多次风波都能安然无恙,如果没有过人之处绝对做不到,今天老唐向岳国桢汇报说已抓住他时,林云泰就觉得此事过于顺利,现在看来,果然不寻常。
对于朱由的问题,林云泰一直耿耿于怀,对苏省文物局和公安厅至今都不给个意见心存不满,但岳国桢似乎对苏省的顾忌根本不屑一顾,背靠大树好乘凉,一心想将朱由绳之以法的林云泰认为与岳国桢的合作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还没等林云泰示意,岳依依已经取出电脑,借用警方的无线接入途径,连接了网络。岳依依试图追踪朱由和文治国的位置,但两人的手机信号均已消失,但软件仍然自动记录了两人的轨迹,朱由手机的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是208国道,位于从太原到武乡的途中;而文治国手机信号消失的时间与朱由几乎相同,地点是在市区的天然居茶楼,看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岳依依大吃一惊,因为在地图上这个位置几乎与晋省公安厅招待所重合,放大地图才知道,天然居茶楼就在晋省公安厅对面!
岳依依赶紧将这个发现告知了众人。
“玩鹰的却被鹰啄了眼,大意了!这么看来文治国最近在跟踪我们,我们与岳副局长见面让他起了疑心,朱由很有可能是得到他的示警后才逃跑的!”石坚强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