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然还想说什么话,却发现自己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前几次的时候她陪在林皓身边,林皓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也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每一次林皓失控的时候,她都感觉林皓在和体内的另外一个自己做斗争,林皓这样坚强勇敢,一定会胜利。
被林皓掐住脖子的时候她没有害怕过,被林皓摔到地上的时候她没有害怕过,被林皓用血红的双眼怒目而视的时候她没有害怕过,这些在她的性命受到威胁并且千钧一发的时刻,她都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害怕过。只要那一支细小的针管插入林皓的皮肤之中,她有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林皓了。祈然咬住嘴唇,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呜呜咽咽的转过身去哭了起来。她真的是太害怕了,就差这么一点,这个人就要死在她的面前了,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害得这个人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来。
她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祈然呜呜的哭着,眼泪不断从眼眶里面掉出来,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她压抑的哭声,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刚才的景象彻底摧垮了她的意志,那个人就在如此靠近自己的地方,差一点永远的离开自己。要是林皓有个三长两短,祈然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对不起。”
林皓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倦意,刚才奥尔森和祈然是成功的阻止了他,但是以后呢?余下的那漫长的十几小时里,奥尔森和她的安全又有谁来保障呢?就算是祈然的血都不一定能起到作用,那到时候谁来保护她们两个呢?
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林皓感觉在和这种力量对抗的过程中,他的自制力有所加强吧。从以前发作起来的理智全无,到现在还能依靠着理智去支撑许久,这就是他饱受折磨以来唯一的进步了。只要他能自控的时间愈久,祈然和奥尔森就愈安全,这意味着她们可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还能找出别的办法,至于这别的办法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刚才你和奥尔森不该阻止我的。”即使他知道这对于祈然和奥尔森都很残酷,但是他不得不这样说,祈然和奥尔森的人生不应该由于他的介入而有所差池,至于他自己……林皓自嘲的笑了笑,他决定开始复仇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所以,就算这轨道现在再偏离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皓还想说什么,却被祈然一把反身抓住了手腕,只见祈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正将自己的血滴在他的胳膊上。这一次祈然划的伤口很大,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非常坚持的在林皓的胳膊上滴了许多自己的血才停下来。只见她眼眶发红,眼里还含着泪水,却是不依不挠的瞪视着林皓,林皓在她这样视线的注视之下,脑子里面突然像是炸开一样。
这种表情……为什么如此熟悉……林皓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顿时他的头激烈的疼起来,与此同时,刚才因为祈然受伤而强行被压抑下去的失控感觉再度强烈的涌起!“不————!!!”
林皓打翻了面前的所有东西,眼前人的脸和他脑海中的回忆重合,如此割裂般想要唤起他过去的记忆,然而,他的心脏和大脑却因为过去这段记忆的伤害,拼命抵制这段记忆的浮现,这种相互抵制的结果就是林皓的脑袋痛得就像是炸裂一样。
他站起来,强迫自己朝后面退去,而他的右手此刻正在紧紧地攥住他的左手。记忆之中的本能似乎在呼唤他,告诉他,祈然很危险,只有立刻杀掉她,自己的痛苦才能永久消失,可是……林皓只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不愿意叫祈然受到一点伤害的。
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在,他就不会伤害祈然,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林皓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失控的感觉又要来了。只要这种力量控制他的身体,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接下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
在越来越失控的感觉之中,林皓慢慢地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打开,这把匕首,是他准备的对付敌人的武器,而现在,看起来要更先在自己身上派上用场了。林皓血红着眼睛,对祈然笑了笑,那笑容就同盛放的红色玫瑰般美丽,决绝,“别害怕……”林皓说,“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这句话,他用那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祈然这才看出来他拿着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专门被制造来对付吸血鬼的银质武器!
对于林皓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随着林皓受伤,他感觉到那种失控的感觉终于有所减轻,在他强行降低自己力量的情况下,那种力量是没有办法再控制他的。
林皓扔下那匕首,朝着旁边的另外一张急救床躺了下去,“不要再抢救我了,到时候我还要想尽办法去控制自己,现在这样就好了。”
林皓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你这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林皓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流这么多血了,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不习惯,只能倒在这里缓解那种眩晕的感觉。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带着疲倦垂在脸颊上,而脸上可能是由于失血过多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平日里那种桀骜的表情全部都消失了,平静的叫人有些害怕。
祈然看到他的这幅样子,几乎以为他要睡着了,却再次听到林皓说道。“不要害怕……我只是,太累了……”这些年来,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仇恨的煎熬里,就算他现在已经麻木,但是他也有血有肉,也有感情。林皓的呼吸渐渐有些微弱下来了,祈然惊慌失措的从床上坐起来,扑到他身边,看到林皓气若游丝的样子,祈然再一次哭了起来。
她把林皓从那上面拽起来,不管不顾的抱住林皓。“不要这样!拜托你了!不要死好不好?!求求你了!”林皓的身体已经不复之前的温度,变得像是大理石雕像一样冰冷,那其中传来的冷意叫祈然只是抱着都觉得不寒而栗,祈然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觉,她唯一的感觉只有痛,她的心痛得就像是要死了一样。“林皓!林皓!你和我说说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要这样闭着眼睛吓我,以后你说什么我全部都听你的就是了,求求你不要死,不要吓我!!!”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林皓的肩膀上,林皓恍然间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今天的他,记忆格外的清晰。他终于将自己的心脏和大脑不愿意再回忆起的那段记忆,清晰的回想起来,他根本就没有遭到背叛,是那个人……在最后的时候救了他……
林皓嘴角勾起笑容,既然已经回想起来全部的事情,自己的心是不是就应该释怀了,之前重复出现在他面前那些被伤害的画面,全部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真正的自己,并没有被伤害,也没有被背叛……而是像现在这样……最后被杀死的人,是她……
林皓徒劳的想要看清楚最后的画面,却不得不被现实里祈然惊天动地的哭声给惊醒。他挣扎之间睁开眼睛,只见祈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而自己又被她紧紧抱住,都快喘不上气了。林皓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是有气无力的推了祈然几把,祈然正哭到伤心处,又怎么会顾得上这些细节,就这样,祈然抱着林皓哭了许久还没有停下来,林皓听到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不要哭了……我没事。”林皓抚摸着她的头发,“别哭了。”
祈然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欣喜若狂的放开他,脸上还挂着泪,眼睛里却闪闪发光。
“你没事了?!太好了!”她又抱住林皓,突然意识到林皓已经醒过来了,赶快松手,背过头去,默默地擦眼泪,心里的感受百感交集。太好了……林皓没事真的是太好了……祈然在心里高兴的想,刚才看到林皓那副快死的样子
林皓在她身后躺着,感觉到体内翻涌的力量终于有所平静,至少短时期内他是没有力量再失控了,至于以后,到了英国,他自然有办法控制。就算没法控制自己,他至少能将祈然送到其他的地方,再发作的时候进行回避。这样至少能避免祈然有生命危险。此次的英国之行,他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来到这里的吗?只是……林皓皱眉,这一次能够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之下达成目的吗?他在原来的宿敌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对他们视而不见吗?还有那些黑手党,能对付的了吸血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