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继位的时候,大明帝国四处烽烟,他一天看的战报或许比和平时期的先祖一个月看的都要多,看的多了,自然对战争有了点儿兴趣,是以他就有了想要听一听前线战况的想法。
皇上问了起来,刘仁玉当然不会藏私,将此战之中的诸般细节全部和盘托出。
崇祯的大殿之上的群臣听到刘仁玉的讲述,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感到新奇却又十分陌生的新世界。
化土成泥,水干复又可为坚石的水泥;四个轮子,可以随着马匹的转动而随即改变方向的虎式重型战车;可以飞在天上,自由翱翔,时不时地飞到敌营上空,投放万人敌和鞭炮的热气球。
当大殿上大明君臣听到靖边堡军在后金半夜里在后金军营上空放鞭炮时,无一不是放声大笑,而听到最后时刻的决战时,他们又无一不是热血沸腾,仿佛身临其境,随着大明将士一起奋勇杀敌。
“爱卿,朕每每听你讲战斗经过,都有不少奇思妙想,上一次是‘赐奴酋皇太极****’,这一次却是在敌营上空放鞭炮,爱卿的奇谋妙策真是不少。
而那建奴向来自诩‘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次作战,他们倒是有七八万之众,我军只有五万人马,反倒是咱们以少胜多,打赢了他们,可见建奴是吹牛皮的。”崇祯听完了作战的大致过程,微微笑道。
“陛下,此战能有大胜,也是多亏了您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督师孙承宗调度有方,前方将士誓死搏杀。说到底,还是您居功至伟。”兵部尚书熊明遇适时出言道。
说起来这位兵部尚书也正是运气好,梁廷栋被罢免以后,他紧跟着上台,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前线就报来一场大捷,让他没来由地得了一场大功,所以他当然要吹捧自家皇上一顿。
“陛下,如今朝堂上众正盈朝,政治清明,正宜趁着大胜的机会,厉兵秣马,再图进取,一举杀入沈阳,生擒奴酋黄台吉,扫灭建奴,然后再诛灭流贼,最后与民休息,从此我大明便海清河晏,一派盛世景象,而陛下便是中兴大明的一代圣主。”一个科道官觉得目下的军事形势不错,便不假思索地将这个言论抛了出来。
此言一出,立马就得到了群臣的响应。
这些不上战场,连大明官兵实际战斗力都不怎么清楚的文官都疯狂叫嚣要一举荡平建奴,还辽东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崇祯是个急性子,一听到这等话,马上就兴冲冲地对着刘仁玉道:“刘爱卿,朕听说建奴全族也在只有几十万人,成丁者不过八九万人而已,如今咱们一战就击灭建奴六千人,照此战法,我军大军云集辽东,每战杀他六千人,只需打个五六仗,是不是就可以消灭建奴精锐,一举荡平辽东?”
本来朝堂上也不是没有武臣,但他们早已退化,不事征伐多年,所以崇祯自然不会问那些地位虽高,军事经验几乎为零的花瓶,他要问多年征战从无败绩的刘仁玉。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但是因为是皇帝问的,似乎又不不好回答。
说打不过,朝堂上就有人说畏敌如虎,食君之禄,不思报效;说打的过,肯定又会约定日期,到时候按期核对,哼哼,建奴犹在,于是治一个欺君之罪。
刘仁玉觉得这个问题不好答,但是他想了想袁崇焕的下场,决定说实话,就算皇帝不高兴,也不能骗对方。
“臣死罪!”本来已经站起来的刘仁玉突然跪伏于地。
李继业等人见刘仁玉又跪下了,也赶紧跟着跪下。
“爱卿何罪之有?”崇祯疑惑道。
“皇上先前问了臣一个问题,臣若是回答出来,恐皇上不爱听,是以臣只有先请罪。”刘仁玉跌声回道。
“哦,什么话,爱卿只管说,朕赦你无罪。”崇祯听到这里,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谢皇上,”刘仁玉起身,恭敬道:“皇上,建奴兵员分为三部分,真夷旗丁为核心,投降而来的披甲人为第二部分,叛逃投降建奴的汉人为第三部分,此外还有蒙古人助阵。
建奴围困大凌河城的时候,臣利用奴酋黄台吉与莽古尔泰不和的机会,觅得同等兵力阵战良机,且利用莽古尔泰轻敌的心理,打了莽古尔泰一个措手不及,方才斩获真夷首级一千级,随后又利用地道奇袭,战车,热气球等诸般军国利器助阵,方才能与建奴相抗。
即便是这样,臣所部精锐战兵仍然阵亡一千二百余人,建奴虽然阵亡六千,但真夷只有三千,余者皆为披甲人,汉人厮卒阿哈。奴酋黄台吉撤退,并不是打不过,而是担心自家本族人马折损太多。
而且建奴总兵力可达十三四万之数,皆为战力强劲的精兵。反观我军,臣以为大部分不能与建奴相抗,所以贸然集结大军到建奴窃据的沈阳一带决战,建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定然会死命作战,到了那个时候,只怕......。”
刘仁玉犹豫一阵,便咬咬牙沉声道:“只怕我军不仅不能取胜,反而又有萨尔浒兵败之忧,所以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编练强军,足粮足饷,则我大明官兵战心可固,战心亦足,则建奴不愁不灭。”
这兜头一盆冷水泼在崇祯的头上,让他颇有些愕然。
这话确实不中听,但是他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儿好,话说的难听不要紧,只要不骗他就行。
所以崇祯只是苦笑一阵道:“爱卿言之有理,倒是朕有些操切了,这建奴从神庙老爷的时候起事算起,到如今已经历经四朝,仍然未灭,可见平灭建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还需慢慢来才是了。”
那些个战斗力超强,一直在观察崇祯的脸色,正准备用铺天盖地的口水淹没胆怯的刘仁玉的科道官们,见皇上没有多说什么,只好收起自己的一套说辞,默然无语地继续听刘仁玉和崇祯奏对。
“爱卿,你这次又立战功,斩获甚丰,朕自然要升你的官儿,你是延绥军镇游击,然否?”
崇祯换上一个话题,不再纠缠能不能迅速平灭建奴这个沉重的事情。
“回皇上的话,臣是延绥军镇靖边堡游击将军。”刘仁玉恭敬回道。
“好的很,你今年二十四岁,还很是年轻,却屡立战功了,朕从前读史书的时候,读到一代雄主汉武帝,他用的一员大将霍去病,也是年少成名的,才二十出头就当了大将军,你今年正好也是二十出头,却也要当大将军了。”
崇祯说到这里,先是停顿一下,随后又笑意更浓道:“刘爱卿,朕决定升你为延绥西路副总兵,你当了大将军,可要多多努力,多练精兵,平灭流贼,多杀北虏啊。若是辽东再有战事,你也要随时出击才是。”
“臣谢主隆恩,臣自当多练虎贲,皇上指哪,臣就打哪儿。”刘仁玉惊喜之下,赶紧跪地连连磕头不止。
李继业等几位将主也都跪下,连连磕头。
“罢了,罢了,左右是你拿命换来的,朕也不是白给你的,快些起来吧。”崇祯温言道。
“谢皇上。”刘仁玉依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