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立即戴上同声翻译耳机在电脑前并排坐着，潜渊坐中间，寻秋池和九皋一人一边，寻秋池还在不住地整理头发，生怕给祖国丢脸。
潜渊正襟危坐，说：“你好，我是大中华区反选择委员会华东局行动七处处长潜渊，这是我的同事，九皋和寻秋池。”
对方是个年轻男子，目测年龄在28岁左右，穿着正式，戴着眼镜，长相普通，很谦和地鞠了个躬，说：“你们好，我是日本区反选择委员会关西分会第五组的一名职员，我叫做松泽正照。”
“什么？”寻秋池没听清，小声地问潜渊。
因为都连线在网上，对方听见了问话，重复道：“松泽正照，这是我的名字。”
九皋乘机骂寻秋池：“你为祖国十三亿同胞丢人了，年纪轻轻耳朵聋！”
潜渊问：“松泽先生，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松泽又鞠躬一般弯了弯腰：“我是经过你们大中华区华东局的同意，直接和你们联系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联络你们的原因。我想这应该不违反什么吧？每一个小组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自由，不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向上报告。”
“是的。”潜渊说。
松泽说：“但这件事不应该成为秘密，我只是想在再确认一下。现在请告诉我，在你们七处的管辖范围内，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一起楼房坍塌的事故？”
寻秋池和九皋不约而同地“哗啦”一下站起来，只有潜渊还镇定地坐着：“松泽先生，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了新闻。”松泽补充，“当然是你们中国的新闻，我这里能看到全世界的新闻。”
“的确发生了事故。”潜渊问，“这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松泽说：“嗨咿，可以这么说吧。请问你们去现场看过了吗？”
“去过了。”潜渊说。
松泽说：“下面的话可能不太礼貌，但请相信，不论我问什么，都没有质疑你们判断的意思——请问现场有什么特殊情况吗？不符合常理的，叫人生疑的，无法解释的，或者单纯就是奇怪的。”
潜渊点头：“您说的没错，有难以解释的现象。”
松泽听到这个答案，看上去松了口气，但很快露出了非常严肃的表情：“潜渊君，我想你们应该来日本一趟，因为我有情况向你们通报。我想过来日本对你们来说不算困难吧？”
对于反选择委员会的成员来说，无论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不困难，他们出国用不着护照和签证，而是乘坐专机，待遇和各国元首一样。但大中华区的专机只停靠很有限的几个城市，所以要查一下专机时刻表，以保证在起飞前赶到该城市。
潜渊想都不想地答应了：“好的，我们会尽快出发。”
“咦？”寻秋池捂着嘴小声叫道，“去日本？”
“那么我会在关西分部的机场等你们。”松泽微笑着道别，“再见。”
“再见，松泽先生。”潜渊说着关闭了视屏通话窗口。
“去日本~~~~~~~~~~~~~~~？！”寻秋池揪住潜渊的衣袖问，“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潜渊回答：“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他想去北海道吃大螃蟹。”九皋诛心。
潜渊立即澄清：“这次到日本是为了工作，没机会也没时间去吃海鲜。”
寻秋池拎着自己的旅行箱站在门口喊：“处长、九皋！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吃螃蟹去吧！”
“……”（潜渊）
“……”九皋说，“姑娘，距离我说‘大螃蟹’三个字，似乎才过去了几秒钟。”
寻秋池不耐烦地拍着旅行箱：“快呀，别让人家等太久，蟹蟹！”
难得九皋愿意陪同出这趟公差，其原因一是因为叫人垂涎的大螃蟹，二是害怕被独自留在家中太久而饿死。他真的很不喜欢出门啊，所以脸捂得都比寻秋池白。
三人选择了江南某县级市的班机。
顺便说反选择委员会的班机停靠的绝对不是北京、上海、香港、吉隆坡等大都市，而是那些名不见经传，在地图上都要找半天的小市镇，有时甚至是一个村。
原因也很简单，班机起降需要机场，民用机场太公开了，不符合委员会秘密的地下身份，所以使用的是军用机场，并且是军用机场中的一小部分。以华东局如此大的管辖区域，内部也不过设有两三个班机机场而已。
班机起落时间均在半夜，所以委员会内部绝大部分行动处室除非必要很少乘坐班机，大多会开车或者搭乘公共交通，以及使用土豪处室专属的直升机。
行动七处这次是远渡重洋，所以必须乘坐班机。
班机需要预约，日本方面帮忙约好的班机将于明天凌晨2：30，降落在江南丘陵地带的某小型军用机场，他们只需要在半夜两点前赶到机场即可。
机场在某县级市的一个小镇附近，东部发达地区高速公路路网密集，交通还是比较方便的，只需要在车上家装导航即可。遗憾的是路虽好走，车子太烂，三个人挤在那辆破烂QQ里，也不知是超重了呢，还是车子它内心有灵不喜欢九皋，总之才开了一百公里就抛锚三次。
于是他们一路开，一路修，一路修一路开，终于在半夜三点赶到了机场。专机已经为了他们几个多等了半个小时，这么不守时的反选择委员会行动处室真是百年难遇，要不是看在大中华区的面子上，日本机长宁愿用打飞机把他们当场怼死。
三个人气喘吁吁爬上飞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机长倒是宽宏大量没有继续追究，在确认过乘客的身份后回到了驾驶座上。
这是一架小型的“猎鹰”飞机，和法国总统的专机是同一个型号，比起波音747或者空客320来要小巧很多。反选择委员会内部交通固定使用的这个型号的班机，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它小巧。在飞机内部并没有进行完全改造，加装什么豪华沙发和床铺，而是保留了原先座椅，只不过座椅的密度很低，整个机厢加上驾驶室只有十多个座位。
没有乘务员，当然也没有微笑服务。潜渊已经习惯了，他熟练地拉开机舱前方的柜子，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九皋将背包随手扔在空座椅上，他没带什么行李，只拿了牙刷和内裤。
寻秋池喘着粗气，把行李箱推远一点，她也没带什么多余的物品，只不过是两件羽绒服、两条羽绒裤、两双雪地靴、两件羽绒背心、两身卫衣、帽子、围巾、手套、手机、kindle、平板电脑、手提电脑、手账本、卸妆、洁面、护肤品、毛绒玩偶、推理小说、保温杯、闷烧杯、暖宝宝、发热眼罩以及一条毛毯而已。
她唯一没带的是钱包，因为潜渊会带。
“要咖啡吗？”潜渊问。
“从这里飞到日本要多久？”寻秋池问。
潜渊看了看表：“两个半小时，大约五点半过后会到，因为我们不是降落大城市的机场，比如大阪关西什么的，而是某个山区的小机场。”
寻秋池说：“日本在二战后就不被允许拥有军队，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军用机场吧？”
“你听谁说他们没有军队？”潜渊说，“他们有自卫队啊，而且日本反选择委员会和自卫队的关系很近，好些成员都是从自卫队里招来的。”
“为什么？”寻秋池问。
九皋抢着回答说：“你知道哒，反选择委员会里很多老僵尸——喏，就是潜渊这种老僵尸——他们看不上现代的年轻人。日本更是如此，那些从明治、大正年代过来的人视当下年轻人为废物、垃圾，认为他们又脆弱、又无能、毫无担当。当然日本的新生代真的很奇怪就是了，我有时也看不过去。因此，老僵尸们除了在自卫队里寻找吃苦耐劳，愿意为大众和这个世界牺牲的人加入反选择委员会，大概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潜渊再度询问要不要咖啡。寻秋池拒绝：“我不要，我打算睡觉了，刚才一路修车根本就没法睡。”
潜渊说：“咦？似乎修车的是我和九皋啊，你明明睡了一路。”
“要你管？”寻秋池翻了个白眼。
将近三个小时后，专机在日本的国土上降落。正如潜渊所说，他们身处某个山区，除了机场这一条还算平坦的跑道，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原来在日本这样人口稠密的国度，还是有好些人迹罕见之处的。
松泽正照在机场等着他们。
此时黎明未至，东边的天空也没有开始泛白，机场上只亮了一路跑道灯，显得有些昏暗。松泽不伦不类地举着一只应急灯，脸上带着殷切地笑意，身边则停着一辆和五菱荣光，或者长安之星极度类似的银色家用小面包车。
九皋小声说：“啧，果然是我们的战友，连选车子的品位都很接近。”
寻秋池说：“哪儿呀，人家的车明显新好不？”
松泽与三人轮流握手，表示非常高兴见到大家。他居然能说汉语，而且勉强能打个及格分吧，和潜渊、九皋的日语水平差不多。
为了交流方便，四个人还是用上了翻译机，这个翻译机是反选择委员会内部特供，大小能够塞在耳洞里，人工智能瞬间转译，比联合国开大会用的都先进。
松泽说：“先去我们行动组吧，我的同事也在那里等候。”
三人于是随其上车。小面包车内部空间倒很大，坐着还挺舒服，寻秋池建议说：“处长，咱们回去也买这车怎样？”
九皋说：“NO，千万别！这车速度起不来。”
果然，松泽把油门都踩到底了，小车沿着毫无人烟、路况极佳的柏油山间公路前行，最高时速仍然超不过70码。
九皋说：“你看吧？逃命的时候来不及啊！”
潜渊同意他的意见：“我们得买个冲劲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