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越听黄十一的话便越感觉心里头慎得慌,正赶上小二上菜,洛梓遇便赶忙松懈了全身起来帮着小二端菜上桌,嘴里念叨:“飘香搂果然名符其实,这菜闻着都叫人口水直流!”
洛梓遇坐下便握起了筷子,毫不客气地对黄十一说了一句:“快一起吃吧,饭菜凉了就是糟蹋了!”
洛梓遇有装疯卖傻的嫌疑,态度转换得比翻书快。黄十一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看着一副不答应就弄死她的恶劣模样。
“你不吃我吃了!”洛梓遇自顾自地开吃。
黄十一稍缓一刻,他往酒杯里斟满,一口饮尽,洛梓遇偷瞄着黄十一的动态,怎么还跟自己赌气似的。
洛梓遇塞满一嘴嚼咽着,思绪却翩飞,她对演戏的热衷难以用言语描述,但她如今的处境,不允许她毫无顾忌,这场戏中戏,她怕是无福消受。
洛梓遇心中的矛盾挣扎着,拧结着,一个溜神便被满嘴的饭菜呛了个惊险刺激。黄十一见洛梓遇受呛,下意识反应将手中的满杯递了给她,洛梓遇更是不及考虑,一口浓酒下肚。
“啊,酒!”洛梓遇对酒并无好感。
“慢点吃,谁跟你抢似的!”黄十一故作嫌弃模样,举起筷子便往洛梓遇碗中夹菜。
“别跟我献殷勤,这件事我坚决不会同意!”洛梓遇一言将话说死。
黄十一不知自己竟有无事献殷勤的嫌疑,即刻调转筷子将菜往自己碗里夹。
黄十一没有继续和洛梓遇讲顾南归和戏本,二人仿佛开始了一男一女该有的餐桌谈话。
“梓遇姑娘,上次匆匆一别,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今儿可是正好。”黄十一打开了话题。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洛梓遇出口又将天聊死。
“两个正常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可不嫌多!”黄十一继续说道。
“那不知黄公子想与小女子聊些什么,男子之事,女子之事,还是男女之事呢?”洛梓遇笑得一脸深意。
黄十一只觉洛梓遇给人感觉与众不同,不知她对男女之事还如此感兴趣?
“你一个大姑娘,莫不是对男女之事很是通晓?”黄十一试探地一问。
“我倒是不知,黄公子竟是会当着一个大姑娘的面儿,毫不避讳,还主动试问男女之事的公子哥。”洛梓遇平平静静一言呛回。
“我主动?”黄十一无奈一笑,又道,“这样如何,听你唤我黄公子黄公子的,总觉得自己真成了你口中的公子哥,不如你换个称呼?”
“换什么?十一公子?”洛梓遇故意说道。
“这不还是公子!”黄十一若有所思地提议道,“不如唤作黄哥哥,或者十一哥哥?”
洛梓遇一口丸子差点没噎在喉咙里,这黄十一的调戏意味怎会越发明显了。
“你一不是我亲哥哥,二不是我情哥哥,这样怕是不合适,我看,你我年纪应当无太大出入,也不管它什么世俗规矩,不如直接称呼名字算了,我叫你十一,你叫我梓遇,也算两不相欠了。”
洛梓遇个性难得豪爽,言语独特犀利,黄十一倒是赞同她的不顾世俗规矩,如此甚好。
“梓遇啊……”黄十一故意试着唤了一声,一副感觉不差的表情。
“嗯,看来十一你也是个自来熟的人。”洛梓遇的直呼其名显得比黄十一这古人更加习惯自然。
不再讨论戏本的事,洛梓遇也就从糟心中抽身了,一顿饭下来,她与黄十一简直不谋而合,黄十一惊喜洛梓遇的性格爽朗,洛梓遇也渐渐感觉黄十一并非她一开始揣测的那样,他不是公子哥,倒更像性情洒脱的侠士。
“本以为你是哪家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可现在看来,你实在不像,这便更叫人好奇了。”黄十一道。
“好奇的话,你为何不直接问我呢?”洛梓遇笑着一回。
“美丽的面纱,需要一层一层地揭开,若是一把拽下,岂不失了朦胧的美感?”黄十一竟起了一副色相,却又一笑置之,道,“玩笑而已,相遇相交,又何需知根知底,交朋友靠的是心,而非理智。”
“我这便成了十一你的朋友了?”洛梓遇笑问。
“莫非梓遇不愿意做我朋友?”黄十一端起就酒杯来。
洛梓遇笑容在眼,与黄十一注视一刻,果然她的全世界不是一座铜墙铁壁的王府,黄十一便是她拓展领土的第一步,不是计划的第一步,是真心交友的第一步。
洛梓遇端起酒杯来,与黄十一轻轻一碰,这个朋友,她交了。
洛梓遇和黄十一相见恨晚,小酌几杯,洛梓遇问了一句时辰,才知自己偷跑出来如此之久。
“时辰不早了,我一定得回去了,这顿饭谢谢十一了!”洛梓遇略起了一分心急。
黄十一显然不愿与洛梓遇又一次分别,洛梓遇却着急喊道:“小二结账!”
事已至此,黄十一只能不强求,他掏到钱袋却恍过一刹心思,便伸出空手来,一脸无意地摸着身体,道:“我好像忘带钱袋了!”
洛梓遇一时愣住,转神说道:“我带了!”
洛梓遇这边给小二结账,黄十一那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洛梓遇与黄十一走出飘香楼,终有一别。
“本该是我请客,居然又叫梓遇你破费了,今日这账算我的,你随时来南归阁找我讨要,我黄十一绝不赖账。”
“得了吧,下次一定记得带钱啊!”洛梓遇一言,黄十一会心一笑。
“下次,下下次,我都保证人在钱袋在!”黄十一故作严肃道。
“不跟你贫嘴,我真得走了啊!”洛梓遇最后一言便转身离去。
“梓遇!”黄十一蓦地一唤,洛梓遇为他转身回眸,“我耐性不好,可别让我等你太久!”
“那你就等到天荒地老去吧!”洛梓遇笑而一语,转身而去。
洛梓遇不会消失在人群之中,黄十一今日的作为,不仅仅是为了顾南归,也为他自己。
洛梓遇尽管嘴上说着着急回家,可走着走着,急促的脚步便越发缓下来,王府又没人盼着她回,她在那里又没有心心念念的人,何必着急,既是如此,自己何必迫不及待回去。
洛梓遇孑然一身穿行街巷,提不起任何兴趣,路经一个商铺,洛梓遇不禁被里头一对夫妇吸引了目光而驻足。
“这个玉镯很适合娘子,买下吧!”男子道,眼中尽是爱妻之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女子对玉镯动心,可更贴男子养家糊口的心。
“娘子嫁于我两载,为夫却未曾送娘子一件像样的礼物,今日娘子生辰,你又喜欢这镯子,为夫定要将它买下送你。”
平凡人家的夫妻情深才最感动,洛梓遇不自觉感叹,自己莫不是想嫁人了,可不是已经嫁入了王府吗?
见他夫妻二人彼此的情意流露,洛梓遇才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夫妻间的感情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再想想连天厚,怕是没戏了。
洛梓遇挥散一切思绪还是决定往王府回去,自然是如何出来便如何回去。洛梓遇从“狗洞”钻了回去,小心翼翼将草藤恢复,看不出缺口的原状,谨慎地从隐秘处摸出来。
洛梓遇掸掉身上的花草泥灰屑,确认干净了才匆匆离开王府西北角往自己居住的东院去。
这个“狗洞”的发现对洛梓遇来说挺好,大门不许出,还能不让自己偷偷爬“狗洞”?
东院,梦槐在庭院给花花草草浇水,她心情看起来很是愉快。初晴从外进来,还不见洛梓遇在房中。
“大小姐还在王爷那儿?”初晴问梦槐。
“想必是的?”梦槐十分开心,根本不知正院今日所发生的事。
初晴着手帮着打理花花草草,并不多久,洛梓遇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跑过庭院对梦槐和初晴一如既往的打招呼。
洛梓遇跑进屋便坐下倒茶喝,梦槐便放下浇水壶向洛梓遇跑了过来。
“王妃如此开心,想必是与王爷相处愉快,为何又这么早回来了?”梦槐问。
洛梓遇茶杯抵着嘴唇,似笑非笑,一回王府就是王爷王爷,真是逃脱不去。
“夫君君有他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总缠着他。”洛梓遇不自觉流露一丝苦涩,这王府,才是她的戏台。
“那倒也是,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明日起,王爷便会回朝任职,到时候……”
洛梓遇只听得连天厚将回归忙碌,那看来自己真真得无聊了,本想追夫君君玩,如今夫君君追不到,之后再一天到头都见不着人,自己这王妃就真成了名符其实的闺中怨妃。
洛梓遇一整个午后都失魂落魄,倒茶漫出能自己衣裙沁湿而毫无知觉,浇花能将无辜的花淹死而不知收手。
“哎呀王妃,您就不能安心地坐着歇会儿!”梦槐真怕洛梓遇再玩火玩刀。
洛梓遇放空身体整个人倒在床上,当真有太多心烦意乱,连天厚,南归阁,她自己,所有的心思杂乱无章充斥脑海里,理不清,挥不去。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洛梓遇翻身一脑袋撞床。
时间如同飞鸟经过,滴滴答答不停留一刻,洛梓遇一早学会了赖床,勉强自己躺在床上,只因她起来,也无事可做。
梦槐提着花篮进来房间,稀奇洛梓遇今日为何不着急采花,还一反常态地在床上赖着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