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所有的疑问之前,如果我还是我的话,身体既然已经成为了碎片,思维和意识的存在,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用仅有的感官视觉进行查探。视线之中,尽是旁人的尸体残骸,那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和我一样,没有血浆喷涌。只是这样一块一块,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忽然之间,我发现了与众不同的景象,那便是在视线的斜前方,有一殷红,触目惊心。很显然,那才是真正的惨案现场应该有的景象。
“如果我能够靠近一些,看看清楚就好了……”我的意识忽然这样想到。
念头刚刚涌起,视线就然像是镜头拉起一样,变得更近了,就好像和那摊猩红的距离,变得触手可及。眼看就要拉近到看清那究竟是谁人尸骨的时候,却感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剧烈波动。
“轰隆,轰隆隆……”感受到这样的声音,我忽然意识到,除了视觉,似乎听觉也恢复了,和我的意识绑定在一起。
那是雷鸣一般的震颤,就像海啸和地震同时来临。我下意识的调转视线方向,发现周围的一切迹象,都预示着圣王殿似乎快要坍塌了。
“谁,是谁在那里?胆敢来孤王的圣殿作乱?”一个目空一切、震慑世人的苍茫声音大声疾呼起来:“如不速速现身,必定极刑相待……”
这个声音是谁的?为什么会有如此声威?为什么我的心中对这个声音充满了怨恨?为什么除了怨恨,更多的时深深的的恐惧?是的,我想起来了,想起来此前发生的一切。
记忆,像潮水一般宣泄,让我将片刻之前,以及更加久远的记忆全都找了回来。
此刻我听到的声音就是这里的主人,那个千古一帝,那个生杀予夺、能够操纵生人魂魄的世间及其强大的存在。他得名字叫做成吉思汗,是这被称之为圣朝的亡灵国度的主人。
可是,为什么成吉思汗的口中,会爆出带有几分慌乱的言语?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困扰着这位千古一帝?
在我思索的瞬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只见圣王殿的天顶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大量的风沙从这到裂缝中倒卷而出,似乎正是因为激荡的气流让圣王殿发生了震颤。
下一个瞬间,两点暗影从天而降,就如同两只振翅翱翔的雄鹰。等这两点黑影落到了地面之上,伸展开来,我方才能够确定,这并不是什么苍鹰,而是两道人影。
两道挺拔、消瘦的人影!
“舅舅,穆先生!”我的思绪开始疯狂的叫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个梦吧?真的是你们吗……”
“踏踏踏踏!”人影的落地处,响起了细碎而清脆的脚步声。只见那两道身影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黄金龙椅的两侧包抄而去,同时在空旷的圣王殿之中,立刻响起清脆的回响。
“砰,砰砰!”枪火的声音此刻听来,时那么的干脆和悦耳。
子弹和火舌就这样倾泻在了那尊足有数层楼高的尸骸组成的巨大的躯壳之上。
“刷刷刷!”几点寒芒闪烁,金银光晕,分外耀眼。还有一道深色的长芒,上下翻飞。
使他们,一定是他们!金银光晕,我异常熟悉,那是拂尘银枪和鱼肠短剑;深褐色的长芒,则是一柄精钢打造的洛阳铲。
我立刻明白,舅舅和穆南迪不但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而且还将我们遗失的武器取到了手中。
视线之内,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已经爬到了黄金龙椅,继而越到了尸骸躯壳之上,开始使用杀器兵刃,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小小蝼蚁,竟然犯上,当真不要命了!”成吉思汗勃然大怒,再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迈开沉重的步伐,想要将身上的两道人影甩掉。
然而,正如他所说,舅舅和穆南迪十分渺小,随随便便就能挂在哪一块尸骸表面,从而固定身形位置。
“砰砰!”又是一阵枪响,成吉思汗的头盔之下爆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音,同时高高扬起了手臂。两条断臂凭空飞舞起来,生成尖锐饿骨刺,朝着身躯上舅舅和穆南迪所站立的位置,猛然拍下!
这一击中,实在太过沉重,一旦被骨刺击中,后果不堪设想!两道人影只好闪转腾挪,从骨刺之中脱身而去,越到了成吉思汗视线所不能及的死角位置。
“呜哇哇……”震天的怪叫声此起彼伏,成吉思汗似乎彻底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开始疯狂的将两条手臂刺进尸骸构成身躯的各个角落。
每一次骨刺从这具躯壳中拔出来,就会带下无数的骨肉碎屑,场面可怖之极。但这具身躯,依然巍峨如山,就像被破坏的部位不属于自己一样。
忽然之间,我意识到了这尊身躯的变化,因为从成吉思汗的后背之上,升腾起来一股紫色的烟雾。烟雾越来浓密,似乎其整块后背都烧着了一样。
果然在下一刻,我见到了火光冲天!紫色的火焰刹那之间将成吉思汗的多半个身躯吞没。火苗之间,传来了山崩一般的叫喊声。但那些声音代表着什么含义,我便不得而知了。
“轰,轰隆隆……”那具由尸骸组成的躯壳从挣扎到疯狂,最后再到无能为力,放弃对抗诡异的火焰。
终于,两条巨大的、长着尖锐骨刺的尸骨断臂,从半空坠到了地面之上,发出轰鸣巨响。而这具身躯也缓缓移动脚步,坐回到了黄金龙椅之上。
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似乎有将一切焚毁的趋势。最终,火焰和金色的龙椅合二为一,形成了一种耀眼夺目的光芒。
“扑扑簌簌……”火焰之中,那具尸骸躯体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整体开始崩塌。焦黑的断肢残片,随时随地碎落到了周围,带着余火和浓烟。
那名千古一帝、这圣王殿的主人,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僵直的变作了真正尸骨。
“踏踏!”两道人影从火光中走了出来,朝着我的视线方向。
我看的越来越真切!
左边的一人,面侧苍白,身形消瘦,岁月的沧桑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永远不变的那份淡然。
右边的那个人,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瘦高,相貌俊朗,长发飘飘。从发线之间,露出了两只闪动着精光的眼睛,另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隐藏在其间。
在他们两人的手中,分别握着散弹枪和手枪,还有拂尘银枪等兵器。除此之外,每个人另有一只形状怪异的竹筒,就像是一只简易水枪。
我忽然想到此前跟随穆南迪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我一些对付古墓之中邪物的方法,其中便有这种融尸水。据说这种药剂只要洒在尸体之上,能够让僵尸孽卫等不干净的东西,自行燃烧。刚才能够击败那尊巨大的身躯,相比也是这些药剂的功效吧。
“舅舅,穆先生,真的是你们,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我的思绪想要说些什么,却依然找不到自己的嘴巴在哪里,这些话语,只能够在思想中响起。
“南迪,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舅舅清朗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先救我外甥张浩!”
我下意识的将视线对准了穆南迪,只见他将能够舍弃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地上,却从背后解下来一只行囊。这只行囊上宽下细,里面塞得鼓胀无比,大体呈现圆柱状。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形状十分眼熟,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定在哪里见过,而且还应当是我十分熟悉之物。
下一个瞬间,穆南迪迈着大步朝着不远处靠近,张开了行囊的口袋,朝着地面之上掠去。
“嗖嗖!”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竟然看到那些属于我的尸骸碎片,全都被那只圆柱状的行囊吸了进去,最终连一片都看不到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穆南迪大声自语起来:“还差一块!到底在哪里……”
他藏在长发之下的眼神忽然闪烁起来,朝着我视线的方向疾奔而来。
我看到视线被一只张开的圆形袋口所占据,里面闪动着迷幻一般的红色光晕,就像是一片光影的海洋。
刹那之间,天旋地转,我的视线和全部意识,都被吸进了着团光影里面,圣王殿,还有周围的尸骸,完全消失不见,只有旋转,再旋转。而跟随着这样的旋转,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竟然生出了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像是一百年那样漫长,又好像仅仅过去了一瞬间。
似乎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向我呼唤。
“张浩,我的好外甥,你听得到吗……”
“舅舅,我这是在哪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身旁的舅舅,他得视线之中满是喜悦和兴奋。
“傻孩子!不是不让你找来这里……亡灵国度时多么危险的所在,你就是不听话……”终于,我听到了日夜惦记的声音,也看到了舅舅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滴泪水。
“舅舅,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放声大笑起来,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也有无数的疑问,想要脱口而出。
但最终,我只是问出了此刻最为不解的事情:“我记得刚才已经被成吉思汗的黑沙武士施以分尸极刑了,还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残骸,难道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现在我还活着?该不会是做梦吧?”
“你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舅舅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惊诧,紧接着摇头:“奇怪,太奇怪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连忙追问道。
“孩子,你听好了,不要害怕!”舅舅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此刻你一定不敢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被分尸之前,你,其实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