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知道自己又惹上麻烦了,那只黑猫挠完了林川便跑出了图书室,行动异常敏捷。
被猫挠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刚有一个人因为猫身上的弓形真菌而死去,这多少令林川有些紧张。
但林川更在意的却是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又成了重要嫌疑犯。林川此时多少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借那本奇怪的书。
图书室里只有自己和刑老太的尸体,刑老太的指甲中含有血迹,而自己的胳膊又被猫挠伤了,虽然通过检验可以排除自己的嫌疑,但如何向警方解释离开十几分钟后刑老太就死了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刑老太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那种名叫灵魇的病呢?
林川立即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申屠老人,半年前曾见到一次面,他相信这个虽然相貌出奇的丑陋,但却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尤其是对一些古老的神秘主义,肯定有着一种非同一般人的见识,而灵魇以及这本无字的古书《弓形真菌》一定是老人很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林川也不会忘记老人身边的那只黑猫。记得当初看到那只黑猫的时候,它一双神秘的眼睛泛出幽灵般的光来,时刻盯着自己,那个瞬间是林川永远不能忘记的。当时,他心中就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心中所想可以瞒过苏琼甚至是申屠老人,但绝对不可能瞒住那只名叫尼采的黑猫,仿佛它的眼睛可以直透一个人的内心一般。
当然,林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苏琼,老人的孙女恰好是本案的负责人,如果申屠老人能够帮助自己反而最好不过的了。他相信申屠老人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绝不会象老范和陈东那样随便下结论的。
于是,林川十分抱歉地看了一眼仍然坐在圆桌旁的刑老太尸体,然后揣起那本无字书便离开了鹤乌堂。
没有人发觉,林川走得很从容,但申屠老人住得地方太过遥远,他直到下午了才到。今天的雾气很大,穿过申屠老人家门前的那片坟地,林川终于看到了那如同教堂般的房子,当然也看到了申屠老人和苏琼正坐在井边说着什么。
见鬼,苏琼怎么会在呢?林川心中一惊,顿时立住了身形,走也不是,不走似乎更不是。
苏琼却早已看到了林川,她没有想到林川却会在这里出现:“你来干什么?”语气中没有半点友好的意思。
林川只得尴尬地一笑:“我想找申屠爷爷问件事情?”
苏琼问道:“什么事情?”
“人家是来找我的,不是吗?”申屠老人对林川似乎抱有一定的好感。
苏琼皱了一下眉头,对爷爷把自己抛在一边的做法十分地不满,只好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然后退到了旁边。
由于苏琼在场,林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怀里将那本无字书拿了出来递到老人的眼前:“申屠爷爷,我想知道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
申屠老人展目看了一眼,脸部的肌肉顿时抽动了起来,厉声问道:“这本书你是从哪里来的?”
当苏琼看清林川手中拿的是一本名字叫《弓形真菌》的书时,她立即明白了林川正在做些什么,于是不等林川回答申屠老人的话便喝斥道:“林川,你在干什么?”
林川知道不可能隐瞒下去了,刚要回答的时候却听见申屠老人又追问了一遍:“林川,这本书是从什么地方拿的?”
林川只好先回答老人的问题:“苏探长知道,昨天夜里在鹤乌堂有一个人死了,据医生说是死于灵魇这种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十分地好奇,于是今天便从医院的图书室里把这本书借了来看,但没有想到里面却没有一个字。”
苏琼听到这里一把把书抢到了手里,翻开一看上面果然没有一个字,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只是纸张有些发白的陈旧。
申屠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有想到啊,这本书竟然在鹤乌堂的图书室里,怎么可能到那里呢?”
苏琼忙问道:“爷爷,难道这本书还有什么来历?”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关于这本书我只是听说而已,据说当初伽农娜死的时候深知灵魇这种病的可怕,曾经想销毁制造病菌的秘方,但很不幸,那些法老的敌人却窃取了这个方子,为了保存下来,他们竟然将方子纹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方子的可怕,所以虽然留下了秘方却不敢轻易让人知道,于是组成了一个保护这个秘方的神秘组织,名叫猫塚,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让人会以为是猫的坟墓,这个组织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这个秘方不让别人知道,当然也就是保护那个将秘方纹到身上的人。而这个人在组织里被称作灵祭。灵祭在死前会找出新的灵祭接任,当然也要纹上这个秘方。而死去的灵祭在组织中就会被制成木乃伊,然后安葬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苏琼与林川听得十分入胜,林川不禁问道:“伽农娜是谁?”
“一会儿跟你说。”苏琼显然对林川的问话十分不满,然后转向申屠老人问道,“这么说这是一个极其邪恶的组织了?”
“不是的。”申屠老人否定道,“猫塚这个组织的信念绝不是邪恶的,当法老的敌人们由于操纵了伽农娜而制造了灵魇这场大灾难后,他们也深受其害,更看到了整个埃及的没落,于是他们处于一种自责中,但他们之所以要保留下这种秘方的原因却是要重建这个世界。如果到了某个时刻,这个组织认为世界已经变得更可怕了,人们完全失去了自我而堕落到无法自拔的时候,他们会根据秘方制造出这种灵魇病菌,然后降灾于整个人类,希望人类因此而重建。换句话说,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做拯救,好似若亚方舟一样的拯救。”
重生,人类的重生,用一种可怕的病毒使得人类重生,这种逻辑看起来十分地怪诞,但林川与苏琼都知道这种事情是极具西方宗教色彩的。
“爷爷,您是说这个神秘的组织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用灵魇这种病进行一次人类的大劫难,但什么是适当的时候啊?难道……”苏琼的眼睛中充满了一丝恐惧,看来她已经开始完全相信申屠老人所说的传说了。
申屠老人却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个组织中的人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适当的时候。也许就是现在,谁知道呢?”老人将苏琼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了。
的确,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隍都如此,也许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到处充满了罪恶,腐败,贪婪,杀戮与掠夺。
林川问道:“那这些与这本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申屠老人看了苏琼一眼,《弓形真菌》正在这位女探员的手中:“你们知道灵祭将秘方纹在身体的哪个地方吗?”
林川与苏琼都摇了摇头。
申屠老人慢慢地说道:“后脑,纹好后由于长出了头发,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每一个灵祭都是这样做的,但他们死后,后脑的一层皮便被撕了下来,历代灵祭的皮被装订在一起,便制成了一本记录着猫塚组织历史的书。”
苏琼听到这里不禁“啊”了一声,手一颤将《弓形真菌》扔到了地上,伏在井台上的尼采立即叫了一声。
林川忙将书捡了起来:“怪不得这本书摸起来怪怪的,但封面写的是汉字啊,这是怎么回事?”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听说在很早以前的夜郎国曾经遭受过灵魇的爆发,以致于这个小国再也不存在了,所以可以断定这个神秘的组织极有可能来到了亚洲,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一个分支。这本书也许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
“您的意思是这本书是由不同的灵祭的后脑皮肤装订起来的,那为什么我们看不到纹的字体呢?”林川问道。
申屠老人冷笑道:“如果你能看到这些纹出的字体,那么只要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会知道那个秘方了,事实上即便是猫塚这个组织中的人也只有灵祭一个人知道那个秘方的,至于用什么方法隐藏了这个纹上去的字体,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林川颇有些失望,看来申屠老人也没有办法看到这本《弓形真菌》上所记载的文字了。虽然如此,林川却有了意外的收获,申屠老人所说的故事他是闻所未闻,现在他只想知道猫塚这个组织产生的背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川问道:“那么那个伽农娜又是谁?”
苏琼便将伽农娜由于爱人被困而制造灵魇病菌以及后来公主死去的悲伤传染了整个埃及的故事给林川讲述了一番。
林川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
无意中的这句话将苏琼立即惊醒了,刚才听爷爷讲述神秘的猫塚组织时完全陷入了其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才又对林川转述了伽农娜的故事,而林川这句话恰恰提醒了她,她立即冲着林川瞪起了眼睛:“林川,我现在正式告诉你,隍都还有警察,你不能插手这个案件。”
“恐怕我躲是躲不过去了。”林川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苏琼奇怪地看着林川。
林川也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但还是硬气地说道:“苏探长,如果审判日到来了,谁也躲不过去,再说了隍都也没有规定市民不许帮助警方办案,也没有规定市民不准独自办案。”
林川所说的并没有任何错误,苏琼一时倒无法反驳,于是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作为警方来说,当然希望有市民协助我们办案,但……除了这本人皮书以外,你还能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们呢?”
林川显然听出苏琼言语中略带点讥讽的意思,他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线索,但有件事爷爷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林川走近申屠老人,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只见申屠老人脸色立即充满了惊讶,令站在一旁的苏琼感到莫名其妙,她实在想不出林川能说出什么令爷爷如此兴奋的事情。
林川说完后站直了身子,得意洋洋地看着苏琼。申屠老人也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孙女:“丫头,有件事也许你能帮忙?”
苏琼再一次狠狠地看了林川一眼。
申屠老人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丫头,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能办到。”
苏琼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申屠老人慢慢地说道:“丫头,你们昨天是不是从齐煜身边拿了一把古旧的油布伞……”
“爷爷,那是证物……”苏琼十分不满地瞪了林川一眼,但她不明白林川为什么跟爷爷说起这档子事。
申屠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收购的,毕竟那个齐煜已经死了吗?”
苏琼刚要断然拒绝,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向了林川:“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这把伞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川知道隐瞒不了了,只好说道:“我不知道那把伞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是我能提供的第二条线索,你想不想听呢?”
苏琼撇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林川接着说道:“那名护士说当时齐煜是举着伞的,但他突然松手然后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伞是撑开的,落到地上应该什么样子?”
苏琼顿时心中一惊,的确,大凡是撑开的伞一下子被扔到地上时只有一种可能,即伞把是冲上的,而现场那柄伞却是支在一旁的,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不是故意支在地上的,那就是伞把很沉,里面或者隐藏着什么东西。
当时在现场的警员有很多,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范也忽略了这个细节,后来将伞当作证物拿走的又是一名普通警察,他似乎也没注意到这把伞在份量上的与众不同。没有想到却让林川注意到了,苏琼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川笑了,得意地说道:“这算不算一条线索呢?当然,那把伞里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很奇怪。”
苏琼无话可说,只得走到一边拿出电话来,拨打给证物管理人员。
申屠老人看了看林川,说道:“没有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林川却似乎没有听到,而是紧紧地盯着在一旁打电话的苏琼,只见苏琼对着电话说了两句后,本来平静的脸突然变了样,显得十分懊丧的样子。
林川急忙问道:“怎么了?”
苏琼摇了摇头道:“伞没了。”
这一下就连申屠老人都是吃了一惊:“没了,什么意思?”
苏琼显得有些尴尬,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烧掉了……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苏琼似乎不愿再做解释,也来不及向爷爷告辞,转身便要走。
林川叫道:“这个案子你让不让我插手?”
苏琼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那把伞已经毁了,你提供的第二条线索已经没有用了,至于第一条线索吗?”她一个箭步蹿到林川跟前,从林川手里一把夺过那本《弓形真菌》,“现在这本书归警方所有,你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