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觉得哭就是嘲讽自己的愚昧无知,艾初语瞪着路安远:“路安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我家,到底得罪你们什么了?”
路安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美丽的脸庞诡异的扭曲着,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愤恨。
是了,她在忍,即使义愤填膺,她也在忍,这就说明他不是没有机会。
“小语,你听我说!”路安远慌乱的解释着:“我爸妈也是为人所迫,他们......”
“为人所迫?为什么人所迫?”艾初语看向他:“你这是在为你爸妈脱罪么?”
路安远:“不是!小语,我......”
他该如何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赎罪?!!
为父母的错赎罪?
千错万错,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没错,千错万错,那是你的父母!”艾初语似乎看穿了他,咬牙说道:“但我的爸妈呢?”
她紧紧握拳,手不住的颤抖着,额头上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
路安远呆滞的看着她,他早就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想过艾初语会哭会闹会恨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忍到了这个地步。
忍着痛苦,忍着埋怨,哭却不闹,恨却不说。
“路安远,你不说,我不逼你。六年相助,是你欠我,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谈朋友,不说亏欠,再不纠缠,再不相见。”
她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感,却让路安远心如刀绞,她越是没有什么表情,他越是如临深渊,将他推入最痛苦的边缘,再也无法回头。
路安远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她,她要和他断绝关系么?
“路伯父,黄阿姨,事情的真相,我会追究到底!”艾初语又看向二老,语气冷淡至极,就连一声伯父阿姨,都叫的那么咬牙切齿。
二老不会听不出她语气的不同。
艾初语话已至此,不愿多言,剜了路安远一眼之后,愤然离开。
“你们现在满意了是么?”路安远闭上眼睛,一向温和的脸布满了愁云,“爸,妈,你们亲手将儿子推上了不仁不孝,不忠不义的地位!”
话落,路安远甩门离开去追艾初语。
儿子的背影坚决而无奈,黄茹叹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告诉他真相做什么?你惹得起艾初语,但是你惹得起那个人么?”路尔稍加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惆怅。
那个人,他们惹不起.....
若是知道他们家一直救济着艾家遗孤,就之前的心狠手辣,他家必遭殃。
得罪手无寸铁的艾初语,和得罪不知其名的幕后黑手,哪个对他们更好,不得而知。
“我不能让我辛辛苦苦创造的家业,毁在一个丫头手上。”
“可是,”黄茹担忧的说道:“好像艾初语那丫头,和DM的总裁订了婚,我们惹得起DM么?”
“你说什么?”路尔拍案而起。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他!
如今,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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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初语走在路上,天色昏暗,大风卷着尘土的凶猛的袭来,偶尔有一两片叶子划过耳边。
而现在的她四肢麻木,头脑麻木,万万千千的谎言试图掩盖真相,而真相总是来得措手不及。
原来她一直活在路安远为她编织的那个美好世界里。
“小语,你等等。”路安远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艾初语回头,眼睛无神,却在无声的抗议着他让他放手。
路安远还是将手放开,现在的艾初语,就和六年前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一样,如一个提线的木偶,没有灵魂,没有血液。
“你还是不愿意说么?”艾初语问。
她似乎比刚刚冷静一些了。
路安远定了定神。
“我无意中听到爸妈讨论艾家,知道你们会有危险,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路安远将事实说出,面对艾初语,他没办法继续欺骗下去。
“这么说来,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艾初语冷冷的说道。
“小语,你别这样,”路安远皱眉,不知所措:“我爸妈他们受人胁迫......”
“路安远,”艾初语忽地冷笑:“你不觉得你很矛盾么?”
既要让她消气,还要为自己的父母辩解。
“无论什么原因,我,无法原谅你!”
语气冷淡至极,她转身便走。
胸口有什么暖流喷涌而出,艾初语向前走两步,蓦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了下去,额头狠狠地磕在路边的花坛边缘的尖角上。
“小语——”路安远吃惊的跑过去,扶起她。
她的嘴角流着血,额头冒着血,整个人没有一丝血色,如破布娃娃一般,昏了过去。
......
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扑天盖地的袭来,艾初语半睁开眼睛,真可笑,没出几天,就又来到了医院。
“滚!”一声阳刚的声音传来,一瞬间,艾初语泪流满面。
他来了。
任全世界的人都欺骗他,还有他,就够了。
病房门口,祁南希扯过路安远的领子,上去就是狠狠的一拳。
“你最好是回去好好看着你的路氏,小心我把它整个给端了!”祁南希握紧拳头,在他肚子上又是一拳。
路安远没有反抗,任由他打着自己,没说一句话。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他的原因。
祁南希松开他,冷眼睨着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没想到他却一次一次触犯自己的底线,真不该答应让艾初语一个人去。
祁南希整理整理歪掉的衬衫领带,走进了病房。
他走进去,便看到艾初语躺在床上已经苏醒,一张脸被泪水洗着,心疼不已。
“怎么这么傻。”祁南希抱起艾初语,将她拥在怀里,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头还疼么?”
艾初语摇摇头,顺势靠在了他怀里,不过是磕了一下,皮肉之痛哪有心里的痛疼呢?
“有什么事情,我帮你担着。”他说。
艾初语只是因为气急,再加上忍的过于辛苦,急火攻心而昏倒,现在祁南希来了,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她伸出双手,拥紧了祁南希,死死的环住他,不肯放开。
祁南希倒也不急着问是什么导致她气成这样,只是静静的拥抱她,给予她需要的安全。
路安远透过病房的玻璃,能够看到艾初语的双手,紧紧的环住祁南希的后背,心情愈发落寞......
“祁南希,你知道么?”艾初语缓缓开口:“我爸妈不是意外去世的,他们是安远,路安远的爸妈......”
祁南希心一凛,她都知道了?
他才查到她的父母并非死于意外,当年由于商业勾结,他们艾家深受其害,但仔细想来,也不至于灭门,必定有什么原因埋的更深。
“你好好养伤。”祁南希摸着她的头:“我会把真相还给你。”
一说到此,艾初语便更加郁闷。
“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艾初语从他怀里探出头:“弄得我好像病秧子似的,三天两头进医院。”
祁南希皱眉,十分不悦。
可是看她如此厌烦这里,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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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南希不允许艾初语再去工作,无论她如何劝说,如何央求,他都不允许。
但只有他知道,她需要发泄。
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太多,就算是心理医生又如何,心理压力膨胀到一定的点上,将会是无以复加的痛。
几乎在一夜之间,路氏集团新任总裁无德无才、淫*乱吸毒的照片绯闻满天飞,占据了整个S市头条新闻。
根本来不及澄清,不出两天路氏集团就被DM全面强制收购,转而低价售出,这样的消息更是引起了S市的轩然大波。
祁南希用的手段多么狠毒,不得而知。
而他的大肆宣扬却直接导致全市人人自危,因为业内都在传言,DM即将引起S市最大的一次金融动荡。但他们都只是吃了一口闷气,不敢说什么,金融大佬们甚至都在暗自讨好着DM集团,纷纷让出几分利益。利益和保命,必定选择后者。
艾初语在家静养,她知道祁南希不让她去工作,的确是为了她好。
“太太,这是我为您熬制的参汤,您趁热喝了吧!”安嫂端着一碗参汤过来,看向在沙发上看书的艾初语。
“谢谢安嫂。”艾初语放下书,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努力放平自己的心思。
这些汤,是祁南希特意为她搞来调养身体的,可以缓和心情,降火去噪。
艾初语打开电视机,随意播换着电视节目,更改到一个频道时,喝了一口的参汤噗的吐了出来。
节目上正在深挖路氏集团的破产之谜。
艾初语放下汤碗,她没想到几日不见,路氏竟然落得这副田地、一无所有。
她不得不承认,一瞬间,她的心里是十分解气的,甚至觉得这点惩罚都是小的!相比起父母之死,祁南希不过是让他们钱财尽失而已。
祁南希为她做的,她该用什么去偿还。
他说,他来为她找寻真相,那真相,找到了么?
她拿起手机,拨出祁南希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起来。
“您好。”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令艾初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