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谭阅之处理完了杨茹的丧事,沈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招待所。她先到卫生间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顾不上吃饭,就倒在床上睡去。这一睡,竟然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她太累了,两个多月了,身心疲惫。
起床洗了澡,沈兰出了招待所,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选了一个角落,要了一杯橙汁。坐在静悄悄的咖啡馆里,沈兰心里诸多感慨: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物是人非,杨茹走了,自己糊里糊涂的订了婚。
想到杨茹,沈兰心里又是一阵的难过,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自己的丈夫乔良是遭遇车祸走的,一下人就没了。沈兰虽然很难过,但是她没有亲历那个生离死别的现场。杨茹的死,才让沈兰确切地感觉到什么才是生离死别,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一天天的要远离而去,亲人们却无法挽留,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拉住!
生命如此脆弱,怎么能不好好珍惜!沈兰不禁又想到丈夫刚去世时自己的状态,如果不是谭嫂子和谭老师,现在的自己不知是什么样子,真是不堪回首!
现在的谭阅之正在经历着自己两年前的经历,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中年丧妻呀,人之最大的不幸呀!谭阅之能迈过这个坎吗?沈兰又有些不放心谭阅之了!
自己怎么办呢?留在北京还是回家呢?留在北京和谭阅之怎么相处呢?等着谭阅之娶你吗?杨茹强加给他们的婚姻,能做数吗?谭阅之是什么意思,不得而知,也不能去问。
杨茹那惨白的、挂满泪珠的面容又浮现在沈兰面前,那是订婚那天戴戒指的一瞬。那是一张绝望的脸,一张疼痛得扭曲的脸!沈兰不由的浑身一麻,打了一个冷战:不,决不能做谭阅之的新太太!
那么回家吧,可自己答应杨茹要照顾谭阅之的,那是一个故去的人的遗愿,怎么能违背呢?此时,沈兰突然感觉那个承诺是如此的沉重,绝不是自己想的客串那么简单。可谭阅之同意自己留下吗?
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挥之不去,沈兰心里乱极了,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现在谭阅之怎么样了,沈兰决定明天先去看看谭阅之。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沈兰突然有些想妈妈了,妈妈每次打电话都要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该回去了!她决定先回家去,无论如何先回家去看看,至于有没有以后,再说吧!
明天到谭阅之家去一趟,和他告一下别,再把卡和钥匙还回去。沈兰想到这,心里才安定了一点儿。
第二天早上,沈兰来到谭阅之家,刚打开门,谭阅之的女儿谭冉就迎了出来。谭冉哭丧着脸,眼圈红红的。沈兰忙问:“咋了?你爸爸呢?”
“阿姨,你快看看爸爸吧!他不吃不喝的,都俩天了!”谭冉哭出了声。
“别哭,谭冉!你爸人呢?”不用看,沈兰也能知道谭阅之现在的状态!
“在屋里!天天夜里还不睡觉,快劝劝他吧!我本来想让孩子在这和他热闹点,他还嫌孩子吵!”
沈兰随着谭冉来到谭阅之的卧室。卧室斗柜上放着杨茹的大幅遗像,遗像下面是杨茹的骨灰盒。谭阅之呆呆的坐在遗像对面的软沙发里。沈兰进来,他仿佛也没有看到。
沈兰看到谭阅之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疲倦而且憔悴,脸色铁青,眼神处于迷离状态。沈兰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她太了解谭阅之此时的心情了。
沈兰觉得谭阅之需要好好静静,就回过头和谭冉说:“你爸爸需要静静!你几天没有回家了吧?孩子都想妈妈了吧,你先回去吧,你爸爸这有我,你放心!”
“行吗,阿姨?爸爸能吃点东西,睡一会儿,我就放心了!”谭冉满眼希望的看着沈兰。
“别管了,你先走吧!”沈兰把谭冉的提包拿过来,推着她出了门。
谭冉走后,沈兰没有和谭阅之说话,只是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他的手边,拿过一把凳子放在门口处,默默的陪着他。
沈兰心里很清楚,此时,和他说什么都是徒劳:不是不吃饭,而是根本就吃不下,不是不睡觉,而是根本就睡不着,不是不听劝说,而是别人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见。所有这些,她都亲身经历过。治疗这种伤痛,本人才是最好的医生,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谭阅之脸上时而露出笑意,时而又满含热泪,他仿佛没有觉察到沈兰的存在,他此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以往的岁月中。沈兰尽量不打扰谭阅之,她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她觉得应该让他尽情的去回忆,在自己的回忆中,再和妻子共同度过曾经的美好。
两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沈兰发现谭阅之不时喝点水,于是,就到厨房用开水冲了一个鸡蛋,放了点白糖,搅匀了,悄悄地换下了谭阅之的水杯。谭阅之不知不觉的喝下了一个鸡蛋。过了一会儿,沈兰又为他榨些果汁,换下鸡蛋茶,谭阅之又迷迷糊糊的喝了下去。反正别管是什么,谭阅之都吃不味道。这样虽然不吃饭,但谭阅之并不缺乏营养。
就这样,两个人默默地坐了一天。晚上,沈兰担心谭阅之,没有回招待所,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她半躺在沙发上,不时地听见谭阅之在屋里踱步,她知道他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