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兰接到了杨茹的电话,说是要手术了,想回家好好洗个澡,换洗一下衣服,全家在一起吃顿饭,要沈兰不要买东西,直接回家去。
沈兰买了一些水果,慌忙的赶到谭阅之的家,赶紧的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尽量把家归置的和杨茹在家时一样。接着,又把水果洗好,摆放好,为杨茹放好热水。
做完这些,都快十二点了,正想着中午吃什么,门开了,谭阅之搀着杨茹进来了。令沈兰意外的是,同来的还有谭阅之的好朋友老胡。
沈兰连忙招呼老胡坐下,把杨茹扶到沙发上坐好,又忙着沏茶倒水。正忙活着,又一阵敲门声。谭阅之打开门,原来是送外卖的,送来了一桌的饭菜,怪不得杨茹不让沈兰做饭。沈兰帮着谭阅之把菜摆放在餐桌上。
四人来到餐桌旁,杨茹非要沈兰和谭阅之坐在一边,自己和老胡坐在另一边,沈兰推让了半天,还是没有拗过杨茹,只好不自在地在谭阅之的身边坐下。不知内幕的老胡,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在杨茹身边坐了下来。
谭阅之拿出两瓶红酒:“明天,杨茹做手术,我们预祝她手术顺利!”
喝完了第一杯酒,谭阅之又为大家倒上了第二杯,刚要说话,杨茹抢先端起了酒杯:“我今天回来,是要办一件事,邀请老胡来,是想请老胡作一见证。”大家都茫然地看着杨茹,老胡更是在云里雾里。
沈兰看看谭阅之,谭阅之也是一脸的困惑,看来,他也不知道杨茹要干什么。
“老胡,咱俩干了这杯酒,例行咱们的职责。”杨茹端起酒杯站起来和老胡碰了一下,一饮而下。
谭阅之连忙起身制止:“小茹,不能这么喝。”
老胡感到气氛不对,端着酒杯愣在那里。
“快喝呀!”杨茹端着空杯,催促着老胡。
“嫂子,你要我例行什么职责呀,告诉我行吗?”老胡满脸疑惑问杨茹。
“你先喝。喝完了,再告诉你。”杨茹端着酒杯坚持着。
老胡只好把酒喝了下去。
见老胡喝完了,杨茹才坐下:“老胡,今天请你来,是要你为他们订婚做一个证婚人。”
“什么?”三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呼。
原来,这是杨茹想了一夜,想出的一招。
昨天晚上,沈兰走后,杨茹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想起谭阅之和沈兰那客气的样子,越想越感到不对劲,他们好像都在刻意的和对方保持距离。沈兰这样有情可原,毕竟是女同志,谭阅之如果也这样,让人家沈兰怎么办!
挑明了这层关系,如果两人见面不好意思很正常。但现在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客气。是那种刻意做出的客气。
如果沈兰在谭阅之面前扭扭捏捏,或者像原来一样,两人配合默契的做同一件事,杨茹或许还放心些,那才是本应该的事情,可现在……“太客气了,不像是情侣,还没有以前自然。我走了,你咋办,傻瓜!没准就是在我面前演戏。欺负我有病,我脑子可没坏!”
杨茹越想心越凉,怎么办呢?杨茹想到了这就让他们结婚,自己离婚成全他们。她把谭阅之叫到身边,小声的和谭阅之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离婚吧!离了婚,你就可以和沈兰在一起了。”
谭阅之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杨茹为了这事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本不想理她,但考虑到她的感受,就深深的叹口气慢慢的解释说:“老婆,你在干什么呀,我是军婚,离婚结婚领导都要管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人们还不把我骂死,‘丢了身患重病的老婆,另觅新欢’,你想让我挨骂?再说沈兰,第三者破坏人家家庭,好听吗?让沈兰怎么做人呀?沈兰都给你说过要保密,就我们三个知道,要你好好治病,你还在这想馊主意!”最后,他严肃的说:“杨茹,你是要把我弄得身败名裂不是,你是要我毁在你的手里才安心吗?”
杨茹不能不承认谭阅之说的有道理,自己病糊涂了,有些事想的就是不周到。
但是,道理归道理,可是担心还是消除不了:“你们俩是演戏给我看的吧,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我真的很担心以后你们能在一起吗?”
“演什么戏?你不就是牵一线吗,她也答应了是吧,那以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哪有替人谈恋爱的。”
“你不能和沈兰太客气了,你看你们那样像谈恋爱吗?别弄得太冷了,回头她心一凉走了,你就作难吧!”
“以沈兰的性格,答应的事情不会变的。这些事来的这么急,你得给她时间让她接受呀。”
“你怎么想呀?你喜欢她吗?你会娶她吗?”杨茹忽然想起应该问问谭阅之的想法。
“你现在知道问我了,早干嘛去了?再说现在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吗?”谭阅之巧妙的回避着她的问题。
“现在就得考虑!你得和沈兰谈谈,问问她的想法。”
“你觉得这时候,沈兰会有想法吗?就是有想法,她会说吗?好好睡觉,别把我想的那样差,你老公没那么笨,放心吧!”谭阅之把杨茹摁在被窝里,又为她盖好被子。
“你要待她好点,多给她点温暖,她也很不幸。回头,你给她就在北京找一个工作,别让她回去了。”
两个人窃窃私语,像是在谈情说爱,可谁也不会想到这对恩爱的夫妻,谈论的却是老公的婚事!
杨茹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想: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呢?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结婚不行,订婚总行吧!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吗?订婚得有见证人,自己是见证人,可是自己有今天没明天的,得再有一个见证人,谁呢?杨茹想到了老胡。老胡是谭阅之多年的好朋友,俩人经常一起演出,为人热心、粗中有细,处理问题很老练。嗯,就请老胡。再给他们买一对订婚戒指。打定了注意,杨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杨茹趁着谭阅之去买早点的功夫,给老胡和沈兰分别打了电话,请他们中午到家里去。
吃过早饭,等医生查完了房,她又给谭阅之说,自己马上要手术,想回家看看,又说,快到结婚纪念日了,想去买一对戒指。谭阅之对妻子的要求有求必应,带着杨茹看了好几个商场,直到选到了满意的一对。杨茹想到沈兰今天订婚,不能再让她做饭,她还叫了外卖。
“你干什么?太过分了吧!”听到要他和沈兰订婚,谭阅之无可奈何的埋怨着杨茹,他真拿杨茹没办法,原以为道理已经给杨茹讲透了,她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没想到杨茹如此固执。
杨茹叹了一口气,看着谭阅之和沈兰慢慢的说:“阅之呀,我这辈子很幸福,我为自己包办了你,你给了我非常幸福的生活,我知足,现在走一点遗憾也没有。可我欠你很多,恐怕这辈子还不上了,我现在只能尽力的弥补了,我找沈兰来替我好好爱你!沈兰,我让你为难了,我很自私,我不想让我老公一个人过余下的日子!我可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但你要相信,我是为你好,我给你包办了一个好老公,非常值得你爱的。你也应该有一个懂你爱你的老公!我愿你们永远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杨茹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沈兰愣在那里,她原想着自己答应了杨茹,这事就过去了。过段时间,杨茹手术做完,自己就回家了,这事就不再提了。可是,杨茹又要订婚,还请来了老胡,杨茹是玩真的了!
沈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起身来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到沈兰起身,谭阅之也起身跟了过来,他觉得这事真的应该和沈兰交换一下意见,表明自己的态度,征求一下沈兰的想法。他轻声地对沈兰说:“沈兰,你嫂子有点过分了。不行,就不要理她了,反正她也要手术了。”
谭阅之的话让沈兰清醒过来,自己这么做,本来就是为了杨茹能好好治病。如果杨茹感到订了婚,能放心的手术,订个婚又能怎样?只要为她的病好。反正是客串,客串恋人和未婚妻没有区别,就答应了吧。
她咬了咬下唇,对谭阅之说:“我没事,就依了嫂子吧。”
“别太委屈自己了!”谭阅之突然有点心疼沈兰。
“没事,我们过去吧。”
俩人一起来到桌边,杨茹抬头期待的看着他们。
“就依嫂子吧。”沈兰坐下来,很谈定地轻声地说。
听到沈兰如此说,杨茹激动的涨红了脸,她拿出来准备好的戒指:“你们把戒指带上吧,老胡你给他们证婚吧!”
老胡完全蒙了,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他被这一切惊呆了。老胡知道杨茹的病情,也知道杨茹对谭阅之的情分,他甚至很羡慕他们的婚姻。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杨茹会在自己即将离去时,居然要为谭阅之订婚,这让老胡很是感动,老胡的眼睛湿润了。
老胡以前见过沈兰,也听谭阅之提起过沈兰,不太爱夸人的谭阅之提起沈兰时,语气里满是赞许。老胡不怎么了解沈兰,但沈兰才华横溢的作品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此时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清高脱俗的沈兰竟然会答应如此荒唐的婚事。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三个人愣了好一会,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为三个人的情谊而感动了。既然当事的三个人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
老胡含着眼泪拿起两个戒指,把女式的给了谭阅之,把男式的给了沈兰:“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订婚仪式,我为你们三人的真情而感动。请你们给对方带上戒指吧!”他没敢说祝愿的话,要是祝他们白头偕老,那杨茹呢?老胡在心里头想: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呀!
谭阅之从老胡手里接过戒指,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很乱,他太为难了,事情就僵在这里,不给沈兰戴订婚戒指,杨茹会不依不饶,沈兰会更为难;给沈兰戴上订婚戒指,身边还有一个病重的杨茹。
他不是不喜欢沈兰,而是觉得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更不应该由杨茹来包办此事。就是现在可以娶沈兰,也应该由自己向沈兰求婚去。可是现在……杨茹太固执了。
真是让人为难!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看杨茹,杨茹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又看看沈兰,沈兰的眼神倒是很谈定。他心一横,拿起戒指,颤抖的给沈兰戴上。
沈兰也拿起戒指为谭阅之戴上。在戒指缓缓戴上谭阅之左手的无名指的时候,沈兰不自觉得瞟了杨茹一眼,这一眼让她僵在了那里:她看到杨茹的脸色霎时变得纸一样的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下,两只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绝望的目光。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又渐渐的红起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抹由衷的笑容浮现在挂满泪珠的脸上。
沈兰的泪水夺眶而出,此刻,她不知道怎样安慰杨茹,她想说,我不要你的丈夫,他永远是你的,可这是杨茹想要的吗?杨茹处心积虑的把她叫来,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结果;她要说,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谭阅之,和他白头到老,可这是对杨茹的安慰吗?沈兰此时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听任眼泪肆意的流淌……沈兰呀沈兰,都说你聪明,你怎么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呀!沈兰万分的懊悔,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开始的时候,杨茹急切的等待他们交换戒指,交换了戒指,就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了。但是,当戒指分别戴上俩人手指的时候,杨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在亲手将自己最亲爱的丈夫,送给别人!那是和自己认识近五十年,生活二十多年的丈夫、是自己相依相伴的另一半啊。她这么做不就是在生生地剁掉自己的一半身躯吗?她是多么的不舍和疼痛啊。可是,这不是你的心愿吗?多了一个爱他的人,你不应该高兴嘛?在你走后的每一天都有一个爱他的人陪伴他,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于是杨茹又含着泪笑了。
谭阅之也注意到了俩人的表情,原想着和沈兰演一场戏让杨茹住进医院就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是没想到杨茹还是看破了他们,主持了这一订婚仪式。
他十分的难过:杨茹置自己的病体于不顾,一心只想着他的以后,而自己就这样当着病妻的面戴上了订婚戒指,是不是太残忍了?谭阅之心里一阵疼痛,泪水也不由的流下来。
三个人流着泪相对着默默坐着,谁也不说话,订婚仪式如此沉痛,令人窒息。
老胡也被这场面感动的泪流满面,他连忙端起酒杯打破这窘迫的场面:“我们干一杯吧!”
四人含泪举起了酒杯。
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