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嫂子让沈兰来,似乎就是让她听她和谭阅之的故事的,沈兰不想听都不行。中午俩人只休息了一会儿,谭嫂子又继续她的故事。
结婚以后,谭阅之和杨茹两地分居,杨茹在老家和谭阅之的父母一起生活,谭阅之一人在BJ打拼他的演艺事业。谭阅之分到文工团以后,整天忙着演出、比赛、发唱片,几乎没有回来过,一年里也就是寒暑假,杨茹到BJ他们才能在一起。
后来,杨茹在老家生下了女儿谭冉。女儿出生的时候,杨茹也是难产,由于失血过多,她就得了一种月子病,开始的时候没有奶水,慢慢头发、眉毛甚至汗毛都开始脱落,牙齿松动,女人该有的特征也逐渐消失,整个身体慢慢地干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到身体里干裂的声音。
想想吧,一个爱美的女人,没有了头发、眉毛,牙齿脱落着是个什么样!但是这个病对人体的伤害远远不只是失去了头发眉毛那样简单。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我整个身体都干透了,你想想,我还是人样吗?就是一个活着的木乃伊!从此我也不再是女人了。”谭嫂子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看谭嫂子的痛苦的样子,沈兰意识到谭嫂子得的肯定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她不知道怎样安慰谭嫂子,忙倒杯茶水,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谭嫂子。
看来这个病把谭嫂子折磨的不轻,她的泪流起来没完没了。哭了好一阵,谭嫂子才喝了口水,擦了一下脸,渐渐冷静下来。
谭阅之把杨茹接到了BJ找了最好的军医,做了各种检查,确诊是席汉式综合症。这种病的发病率很低,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靠补充激素维持,而且终身不愈。
得知了这种病的严重性,杨茹痛不欲生,她知道这种病对自己的身体是一种伤害,对谭阅之则是一种折磨。在经过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的思考后,她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和谭阅之离婚。
趁着谭阅之出差的机会,杨茹抱着孩子回了老家,住到了自己的娘家。杨茹家里人也都通情达理,知道了杨茹的病情后,也都同意他们离婚,并且和谭阅之的父母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怪罪谭阅之。谭阅之的父母把他们的意思转达给了儿子。谭阅之很快放下了所有的工作,赶回了老家。他的态度也很坚决,有病治病,无论如何不离婚。他是军婚,结婚离婚都要上级批准,他不同意,杨茹就没有办法和他离婚。
为了给杨茹治病,谭阅之四处求医。那时候网络远没有现在发达,谭阅之就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咨询。借到外地演出的机会,到处询问,还发动他们团的朋友一起帮忙。后来还是在BJ找到了一个老中医。老中医说一个人一个病候,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而制定治疗方案,并且要根据病人恢复的程度不断的更改药方。谭阅之干脆替杨茹辞了职,把杨茹接到BJ安了家。尽管那时候,他们还不具备在BJ安家的条件。
经过老中医一段时间的治疗,吃了大半年的中药,杨茹的病慢慢的好了一些。说是好,是有了一些好转,而不是彻底治愈,而且要不停的服中药。中药还是很有效的,就是太难喝了,长期的服药,让杨茹吃不下饭,端起碗就想吐,谭阅之就给杨茹买来各种的补品。
谭阅之越是待杨茹好,杨茹心里越是内疚。她很心疼谭阅之,拖着病体,打理所有的家务,让谭阅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而谭阅之更是体谅杨茹,只要在家都要帮杨茹做点家务。
杨茹看似文弱,骨子里却是很执拗。谭阅之经常不在家,家里常常就她和女儿,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瞎琢磨。有一次她听人说,谭阅之以前那个女朋友离婚了,她突发奇想,她要为谭阅之找回那个女朋友。于是杨茹就去找她了。那个女人非常的恨杨茹,杨茹去了两次人家根本就不见她。
不过那个女人还是气不过,打电话把谭阅之训斥了一顿。谭阅之气急了,冲杨茹发了一场大火: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做人还有道德的约束,你这么做,是想让法律处罚我,让军规惩处我,还是要让全国人民谴责我啊!那以后好多天不理杨茹。一番折腾弄得几个人都不愉快,杨茹最终放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和沈兰讲到这件荒唐事,杨茹也觉得自己很幼稚,低下头吃吃的笑了一阵。
“真能折腾!”沈兰也被她逗得笑起来。
“女儿16岁,考上了国外的学校,出国上学了。我一人在家,他不放心,也可能怕我胡思乱想,走到哪就带我到哪。人家都笑他,说他怕老婆。嘿嘿!”讲到丈夫的体贴,谭嫂子的笑容带着欣慰。
“沈兰,我当时要不哭着闹着嫁给他,他和那个舞蹈演员相知相爱,现在该有多幸福呀!想到这些我都难受的睡不着觉,我后悔死了,我太自私了!”刚才还在笑,只一会儿杨茹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你又不知道自己后来得病,再说谁也不想有病呀!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是一帆风顺的呢?谭老师就是和那个女人结合了,就是身体都很健康,但保不准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我!”看到谭嫂子那样痛苦,联想到自己的不幸,沈兰的鼻子也酸了。两个女人各怀心思,相对着掉起了眼泪。
看到自己把沈兰给弄哭了,谭嫂子不好意思的劝起了沈兰:“对不起,沈兰!把你弄难受啦!都两年了,可以再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你还年轻呢!”
“不,嫂子,我不会嫁人了!倒是你应该好好的治病,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日子!”
“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他并不幸福!我走了,他就可以找到更好的!”谭嫂子看着沈兰陷入了沉思。
“怎么能这么说!”沈兰心想,幸福不幸福只有谭阅之自己知道。
“净听我叨叨,说说你吧沈兰!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谭嫂子缓过神来,转移了话题。
“有人追,但不是很多!那时候上学谈恋爱很不好,大家都议论,我不敢答应人家。我爸爸不让在学校谈恋爱,我很听话。”
“你老公很有福气,娶到你!”
“他比我大五岁,也很知道疼人。那种疼就是把我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可是被捧着,就有点动弹不得,有时候会觉得很难受。”
“你这么漂亮又有才气,他当然会百般呵护。”
“他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来给予我,而不是按照我的意愿满足我。给予的可能不是我需要的,我需要的他可能不愿给。”
“我看你是墨水喝的太多了,矫情。”谭嫂子笑着责怪起了沈兰。
“一个人愿意去了解你,想知道你所思所想很重要,可能比给予你多少物资享受更重要!”
“所以呀,找对象要找知音!”
“专家警告说,不能找知音结婚。”沈兰说着笑了。
“净瞎说!还是知音好,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你应该感到很幸福,谭老师知道你想什么,凡事都依着你。”
“可我也想知道他想什么,我想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幸福。我有时候故意无理取闹,但他就是不和我计较。”
“谭老师整天把你埋在蜜糖罐里,你哪里还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可是我很想按照他的意愿满足他!”谭嫂子垂下了眼睛。
“谭老师可能不在乎结果,有个人愿意想他所想就够了!真正的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可能很难,特别是精神上的东西。”
“沈兰,我要是有你那样聪明就好了!”谭嫂子的赞赏是由衷的。
“男人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怎么会!”
“被你看透了,他就不神秘了,被崇拜的感觉就没有了,男人喜欢被仰视。”沈兰像是一个心理学家。
杨茹和谭阅之的故事让沈兰思索了很久,她没有想到这对令人羡慕的夫妻竟然也存在问题。
沈兰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研究课题:什么样的夫妻才是幸福的呢?似乎是亘古迷题!有人说,夫妻是自己的另一半,可是有时候,那个另一半就是不能让自己满意,于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半照样过不去。还有人研究说再恩爱的夫妻,也有想掐死对方的冲动。其实每对夫妻都会有困扰,困扰多了,就想冲出这座围城。但是一旦在外边待久了,又会抱着希望回来,继续寻找懂自己、爱自己的人。
京剧《白蛇传》里白素贞有一句经典的念白:“冤……家”。沈兰觉得这声抑扬顿挫的长叹,是对“夫妻”关系最好的诠释:包含着深深地爱,悠悠的恨,殷殷的期许、丝丝的无奈、隐隐的不甘,可谓是五味杂陈,听起来让人扼腕唏嘘。细品“夫妻”,无不是为这打翻的五味瓶困扰着。
沈兰想知道让谭嫂子痛不欲生的那个病到底有多么严重,她后来上网查询了一下,网上如此介绍席汉式综合症:由于产后大出血,特别伴有较长时间休克,引起垂体前叶组织缺氧、坏死,导致垂体功能减退。垂体功能减退时,最敏感的是促性腺激素的分泌减少,以后影响促甲状腺素及促肾上腺素的分泌。
症状是:在产后大出血休克后产褥期,长期衰弱乏力,最早为无**分泌,然后继发闭经,继发不孕。****减退,****干燥,生殖器萎缩,精神淡漠、嗜睡、不喜活动、反应迟钝,畏寒、无汗、皮肤干燥粗糙,纳差食少、便秘,体温偏低、脉搏缓慢、血压降低、面色苍白、贫血。多数有水肿、体重下降,少数有消瘦恶病质。
看到这些,沈兰不禁头皮发麻,天哪,居然有如此折磨人的病!沈兰明白了,明白了谭嫂子的泪水和泪水里的痛苦和内疚!柔弱的谭嫂子,可以长期忍受疾病的困扰,忍受治疗的痛苦,可她难以忍受内心里对丈夫的那份愧疚。
沈兰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谭阅之脸上经常挂着的微笑:从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他的烦恼,台上的谭老师多阳光啊,总是笑容可掬,甜美动人的歌声里丝毫听不出任何的不悦,又有谁知道,这颗耀眼的星星的幕后生活,竟有着这种难以言传的痛苦。更为难得的是,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传过一次绯闻!沈兰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一个连自己最原始的本能都能战胜的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战胜的呢?追求满足人的本能的人是人,约束自己战胜自己的是人上人,是君子!只有这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才是令人崇拜的偶像,也才能战胜一切困难,取得最大的成功。沈兰觉得自己对谭阅之简直是崇拜了!
深深地感动之余,沈兰又有些感慨:谭嫂子太信任自己了,这么隐私的事情都和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