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离固执的摇头：“你不能回家。”
“小离。”傅止言近乎哀求的看着她：“我想回家，真的想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有你的地方才叫家，我们回家，你帮我一起做复健治疗。”
宋小离被他语气里的哀求弄得有点茫然，好一会儿才问：“我能怎么帮你？”
傅止言抬起一只手，手臂依然酸软无力，他说：“我现在还没什么力气，需要你帮忙扶着我，不然我会摔倒。”
宋小离迟疑了一下：“我们可以请特护回家照顾你。”
傅止言摇头：“我不要特护，我只想要你照顾我。”
宋小离眼里依旧茫然：“你……”
傅止言裹住她的掌心，轻轻捏了捏：“有你在我才安心，你以为我那么努力的醒过来是为了什么。”
宋小离好像被他的话激起了什么回忆，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得到应允，傅止言松了口气：“那我们明天就办手续出院。”
下午，宋铭处理完云庄的财务，到医院探望宋小离和傅止言，听到两人说明天要出院，他第一个反对：“你们俩都还没好，怎么出院？出院了没医生随时随地看着，要是出什么事该怎么办？这些你们想过没有？”
傅止言按住他，让他不要那么激动：“宋铭，冷静点，我们现在不用打针不用用药，在这里只是静养，静养这种事回家也能做，而且家里的环境还比医院好，那就没必要在医院住下去了，你明天早点过来，帮我们办出院手续吧，还有，我们出院的事先别告诉别人，我可不想到时候弄一大堆人夹道欢迎，搞得我好像衣锦还乡一样。”
宋铭被傅止言的眼神示意了好几下，茫然了一会儿，他知道傅止言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大部分是因为宋小离，但他却get不到他的意思，当着宋小离的面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好悻悻的说：“我知道了。”
下午，在傅止言的哀求下，宋小离在保镖的保护下推着傅止言下楼晒太阳。
今天正是深冬季节里难得的一个艳阳天，住院部楼下的草坪上有不少人在晒太阳，见两人在一左一右好几个保镖的保护下走过来，草坪上的人频频往两人身上侧目，弄得宋小离情绪有点焦躁。
走到草坪上，傅止言感觉到了宋小离的情绪波动，他让她停下，对她招招手：“小离。”
宋小离皱着眉头不回应。
傅止言只好回过头看着她，表情颇为无奈：“小离，我叫你呢。”
宋小离不耐烦的说：“干什么？”
傅止言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拽，把她拽到自己大腿上坐下，就着坐在轮椅上的姿势抱着她，周围的人目光更热烈了，保镖们都很自觉的四散开来，把空间留给两人。
觉察到周围人的目光变化，宋小离心里越发焦躁，她使劲儿的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开傅止言，语气也变得有些冲：“你干什么，放开我！！”
傅止言不仅没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我们吗？”
宋小离板着脸不说话，眼神里酝酿着一场汹涌的暴风雨。
傅止言也不着急，下巴在她肩窝里蹭了蹭，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羡慕。”
宋小离身体微微一僵。
“你想啊，谁有这样的荣幸，能一家四口全都住院？我们这也算缘分了。”
宋小离哭笑不得，紧绷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她挣脱了傅止言的拥抱，站起来，认真的说：“你还不能出院。”
傅止言没想到她会变卦，抬头看着她问：“为什么？”
宋小离一本正经的说：“你还没好。”
傅止言颇为无奈：“我可以回家做复健治疗。”
“不行。”宋小离很固执：“你得待在医院里。”
傅止言抓了抓后脑勺：“那你呢？”
宋小离迟疑了一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也待在医院里。”
傅止言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那你能不能陪我做复健治疗？我一个人做太辛苦了。”
宋小离目光闪烁：“不能。”
“小离。”傅止言加大手上的力气：“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受苦？”
宋小离皱眉，拂开他的手：“我不做复健治疗。”
“为什么？”傅止言的用心被她拆穿，他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问。
“做不做都不会好。”宋小离垂下眼睫：“不如不做。”
傅止言大概能猜到她想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希望和退路的想法，他叹了口气：“你在担心什么？”
宋小离眼神凉凉的：“不用你管。”
说完他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在草坪上坐下。
傅止言看着她的后脑勺，半晌才慢吞吞的从轮椅上挪下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身旁坐下，没说话。
两人谁都没先开口，午后的冷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傅止言往身后的草坪上一躺，眯起了眼睛。
沉默许久，傅止言突然问：“小离，你还记得你以前抑郁症发作是什么样子的吗？”
触及到这个敏感话题，宋小离猛地回头，眼神像带了倒刺的小钩子，直勾勾的看着傅止言。
傅止言假装没看见，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语气里充满了憧憬和向往：“那个时候你总是不说话，问你什么都不回答，刚开始我还真拿你没办法，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发现你不在，我到处找人都没找到，你没有朋友，不可能跑到别人家里，你没有喜欢去的地方，不可能到处乱跑，我还以为你就这么不见了，当时我真的死的心都有了，我居然把你弄丢了。”
说到这里，傅止言扭头看着宋小离，眼神里透着一丝促狭：“你还记得后来你从哪里爬出来吗？”
宋小离眼里闪出几分茫然，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傅止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从床底下爬出来，看到我满脸眼泪，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当时很想掐死你。”
宋小离总算回想起一点东西了，嘴角也慢慢扯出一丝笑意：“后来你陪我一起爬床底。”
“对，自那以后，每次回家只要发现你不见了，到床底找人就对了，因为你喜欢钻床底，我把床换成高脚的，床底打扫干净，铺上毯子，没事还和你一起爬床底，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们晚上一起睡在床底。”
说起这件事，宋小离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傅止言的话勾起了她对少不更事那段时间的同居的美好回忆，当时的她和傅止言都那么青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经验，闹出不少让人哭笑不得的尴尬事。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爬床底？”傅止言问。
宋小离想了想，说：“床底空间小，有安全感。”
傅止言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因为我老是去上班，不在家，你一个人害怕吗？”
宋小离顿了顿：“嗯。”
傅止言坐起来，揽住她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我当时知道，就不会去上班了。”
“不去上班我们怎么有钱吃饭。”宋小离的神经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没钱吃饭我们就没办法同居了。”
傅止言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傅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他们不会忍心看着我饿死的，说不管我了也只是气话而已。”
宋小离皱眉：“那你当初寻死觅活要跟我在一起，他们还不是不同意。”
“可是你出事以后他们就后悔了，特别是我妈，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白天念念叨叨，说如果能把你找回来，她就再也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宋小离：“……真的？”
“嗯，可惜她在你出事两年后就去世了，因为对我们感到愧疚，她对欢欢一直很好。”
宋小离冷哼了一声：“就算对我们不愧疚，她也会对欢欢好，欢欢是她的亲孙女。”
“是啊，你是为傅家诞下继承人的大功臣。”傅止言的手有意无意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挲着，感觉到她没有任何抗拒，他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下，看来她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正常情况下很多话她都能听进去。
“可是你差点把欢欢养废了。”宋小离说，现在想起刚遇到傅思欢那段时间，她心里就不爽，那个骄横跋扈的小女孩实在不讨人喜欢。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我想把她养成第二个你，虽然嚣张了点，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宋小离挑眉：“看来在你心里，我的评价蛮高的。”
“不是蛮高的，是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傅止言说起好听话一套一套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有一天能用开玩笑一样的口气说起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一段，真的过去了。
这话取悦了宋小离，她挑挑眉毛：“这话在我走后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傅止言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不多，就那么几个。”
宋小离皱眉：“几个？”
“嗯。”傅止言拿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个善解人意的你，一个蛮横无理的你，一个无理取闹的你，还有一个阴沉阴郁的你，就这么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