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师傅送回家后,竟然不争气的哭起来,我将这两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师傅。师傅他老人家也是老泪纵横,摸着我的头安慰的说道:“孩子,这两年真是难为你了。”
师傅每天都为我开导心境,见我还是抑郁不振,多次劝我未果后,便联系了他一个HB的好友玄清道长,让我去他那里的九龙山玄虚观呆上一阵子。师傅平常从不求人,这次为了我欠了一个人情,至于我,有愧师门。
师傅将我送到火车站,这次我什么都没带。走进检票口,看着师傅的日渐消瘦的身躯,我强忍着眼泪,让师傅操碎了心。我坐上了前往HB的火车,这是平生第一次坐火车,更是第一次离开SD窗外的景色匆匆而过,我每天都沉浸在自责,内疚,痛苦之中,无暇去欣赏窗外的景色,纵使花儿多么迷人。在我心里,迷人的花儿早已凋败。火车到了石家庄站,我又搭乘客车去往九龙山,大约坐了六个小时才到九龙山。
走近九龙山,一股清新扑面而来。这种清新,我已快一年都未感触过,小草格外绿。每棵树都形态各异,十分美丽。这种美丽,不是路上行道树的千篇一律,而是盘虬卧龙,具有一种野性的美,一种奔放自由的美。空气、小草、大树把我刚闯进这个世外桃源时的污浊洗濯一空,只剩下清新陪伴着我。
当我登到山顶,在一层层的薄雾氤氲中,在巍峨蜿蜒的高山耸立间,一座道观飞立悬崖上!这座道观便是玄虚观。观门处有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花白的胡须和眉毛在徐徐清风中飘飘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我赶紧向前作揖。老道掐指一算:“你就是林九小友吧,我是玄清道长,你师傅已经将你的事情告诉我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此好好修行吧。”说完便引到我走进玄虚观内。
我还是第一次来道观,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借着灯光看着玄虚观的建筑群,红墙黑瓦、漆柱瓷砖,钢筋水泥、雕铸喷墨,小到庭院施舍,大到神殿宫台。此玄虚观在当地很出名。
来到大殿,里面有许多道士正在静坐。玄清道长让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道士将我带到我的房间。小道士看着我说:“哥哥,这就是你的房间,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叫静元”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环顾四周,房子不大,五十多个平方,很简朴,只摆着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经书。我无聊的翻了翻,根本看不进去。索性就坐在床边发起了呆,又想到了一冉,心中一阵悸痛。
这时,静元抱着一件青色的道袍进来:“哥哥,师傅让你明天开始穿着这件道袍和我们一起修行。”我点头答应,冲他挤出一个笑容。那一晚,和往常一样失眠。
五点钟,东方天刚亮,清脆的梆子声打破了玄虚观的宁静。梆子一共敲了五下,三下慢,两下快。这时静元小道士来到我的房间,他已经穿戴完毕了,我洗了一把脸,穿上青色的道袍、戴上冠、系上绦,学着静元的样子,盘腿打坐。六点钟,传来了云板敲响的声音,静元带着我去上早坛功课诵经。
路上他给了我一本《功课经》,并且对我讲《功课经》是道士每日必诵的经典,每天早晚均要集体念诵(戊日除外)。诵持《功课经》对提高道士的自我修养和修行有着重要的意义。《功课经》是多种道经精华的综合。
来到大殿,我找了一个靠后的地方盘腿而坐,便拿起《功课经》读起来。一开始只是光读,一点都不思考。后来的日子慢慢思考,每读一遍都会有一遍的感悟。
八点钟下了早课,静元便带着我去用早善。我去,我一看稀饭咸菜。我是来修心的,不是来瘦身的,我心里嘀咕着。用膳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便小声的问了问一旁的静元:“静元,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些老道啊?”其实道士吃饭的时候是静止谈论和东张西望。静元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你说我师傅他们那些老道士啊,他们一天只吃两顿,所以不来用膳。”
我们准备去“坐圜守静”。“圜”指圜堂,是道士们集体打坐的地方,由李玄清道长主事;也有自由修炼的,在自己单房内独自修炼。通过“坐圜守静”、“定心”、“坐忘”、“守一”等方法磨练自己的心性。
这时,玄清道长走到我身旁:“林九,你不用在此处坐圜守静,你随我来!”我跟着李玄清道长来到了一处悬崖边,我站在悬崖之上,战战惊惊地俯看脚下的这处悬崖,犹如斧劈刀削般地陡峭。
这一处悬崖独立于群山之中,四围的青山好像都在它的脚下俯首称臣。又好像一个擎天柱,撑起头顶上的这一片蓝天。更好像一把利剑直插云霄,“刺破青天鍔未残”,让我心有余悸。
玄清道长背着手,山风吹起了他的道袍和胡须:“林九,你为何学道?”“小时候为了耍帅,长大以后为了保命,保护自己和亲人的性命。”我想了想说到。“那你现在又为何弃道呢?”
“我,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种下的因,却让我心爱的女孩食了果。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错,我除魔卫道,整天和鬼怪厮杀,不求回报,老天却不公,有天何用,有天何用啊!”此时的我己经接近疯狂,愤怒,痛苦,不满,恨意负面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此时,玄虚道长轻轻一弹指,一股清净之气从我眉头上涌入,慢慢平息了我的心魔。
“林九,贫道再问你,如果当时那种情况,你不用道术会使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县城血流成河或在你用道术不知道会导致你心爱之人死亡的两种情况之下,你会选哪种,你会不会使用道术?”
“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会尽自己全力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和那家伙拼命。”我双眼无神的看着玄清道长。
“那个女孩的死是冥冥之中注定,他遇到你是注定的,这一切早已注定会发生。你现在被你自己的心魔所困,而你道心未泯,凡道心未泯者,若常湛然,其心不动,昏昏默默,不见万物,冥冥杳杳,不内不外,无丝毫念想,此是定心,不可降也。若随境生心,颠颠倒倒,寻头觅尾,此名心魔也,速当剪除,不可纵放,败坏道德,损失性命。住行坐卧,常勤降心,闻见知觉,为病患矣,我希望你在此悟道修心,除掉自己的心魔。”
“我这里有一本《清净经》今日便赠与你”玄清道长转身向回走去“记住,舍家学道,争奈心魔。心若死灰,自是精神冲和,真心无染无着。起慈心,更没偏颇;心念善,道皆因心造,超越娑婆。”
我坐在悬崖上,拿着那本《清静经》看起来“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太阳己经落山了。我竟然看了看了十几个小时。倒是也悟出了一些。
比如《清静经》说:“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也就是说,人心不静,说到底是心头欲念难消。心有所向便是欲,一念之欲,其萌发之初,隐微难觉,若不能及时剪除,任其潜滋暗长,以至于穷奢极欲,将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我现在的心情就是不静。
我也起身回到了道观,等我回到道观的时候,静元还在等我吃饭呢,这孩子真不错。吃完晚饭,我和静元坐在庭院前聊天。“静元,你为什么这么小当道士啊”我很好奇的问道。静元眼神中飘过一丝哀愁:“十几年前,我还在襁褓之中,师傅下山办事,见我被人丢弃在草丛之中,便将我抱到山上,养育我成人。”
“啊,对不起啊,静元,我不知道……”我尴尬的低下头。“没事,哥哥,对了听过你是在山下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没下过山呢,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啊。”静元睁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我。
“山下啊,山下很好,但是也不好,特别是山下的人,一个个道貌岸然……”我向静元介绍着山下的一些好玩的事情,真是一门之隔,两个世界。听着我讲着外面的世界,静元突然跑向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又跑了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长长的竹棍似的东西。
他还向我挥了挥:“哥哥,你会吹奏洞箫吗?”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吹,这不就是高中语文课本里“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那玩意么。然后静元笑嘻嘻的说道:“要不我教你吹奏洞箫吧!”其实我不想学,但是看着静元高兴的样子,我不想扫他的兴,就答应他了。
静元会吹箫不奇怪,因为道士也会有业余休闲生活。箫,作为古乐器之一,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载有音乐理论,认为音乐可感天地、通神灵、禳灾患,可使奉道者进入清虚之境而得到心灵的净化。
静元是个不错的小老师,一直教的我九点多钟。十点钟敲梆子的声音传来,准备就寝,一天的生活就结束了。大殿的角檐上挂着铜钟,风一吹,发出柔和的响声。夏天的傍晚,钟声阵阵传进白云观内,悠扬清雅。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早上早课,然后一整天在悬崖上研习经书悟道修心。玄虚道士隔三差五会来和我讲道,点化我的心结。有的时候很平常的一个事情,我甚至会悟上一天,看到不再是以前的道理而是另一个境界的道理。晚上跟着静元小师傅学习吹奏洞箫,空闲时,泡泡茶,和一些道士在山里采采野果,这样的日子看上去很单调,但是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