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个把时辰下来，凤九歌已经是觉得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
像是被谁抽了茧剥了皮，难受至极。
一旁，书雪也是处于悲痛之中。
可看到凤九歌如此，心里更是难过了。
“小姐，奴婢知道您难过，可您如今怀着孕，还是保重身体吧，言儿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您为她如此伤了自个的身子。”
华音殿内，只剩下了凤九歌与书雪两人。
说实在的，凤九歌心里是内疚的。
她原本就知道，自己会被卷入后宫争斗之中，带着她们两个进宫，就知道迟早会出事。
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在她还没做足任何准备之前，言儿便丧了命……
“书雪，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为你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现在，凤九歌担心的，是书雪的安危了。
她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就是书雪与言儿。
这些女人若是想对她动手，最先便是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让她没有可信之人，乱了方寸，到那时候，对付起来自己，便也是容易得多了。
哪知，书雪一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刻，书雪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哭得不成了人形。
“小姐，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没有亲人，当初大少爷救了奴婢，奴婢这条命便是您的，是大少爷的，你若真将奴婢嫁了出去，奴婢还不如像言儿那般，死了来得好过一些。小姐……”
书雪的哭泣，让凤九歌觉得更加头疼了。
她又何尝愿意，将她嫁出去？
“书雪，你要知道，这后宫的凶险，不是你我说躲就能躲得过的，你若执意留在我身边，我怕，你早晚也会……”
“小姐，奴婢不怕，真的不怕。”
凤九歌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书雪拉住了双手，打断了。
“小姐，能侍奉您，是奴婢一辈子的福气。若真能为小姐您死，那也是奴婢的福分，只求小姐，不要让奴婢离开您……”
书雪心里知道，若她真的离开了，小姐的身边，在这后宫里，连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都没有了。
若她贪生怕死，到时候，指不定遇害的人，就是小姐自己了。
所以，她真的不怕，也愿意，为自家小姐，挡一回这凶险。
“哎……”
对于书雪的执着，凤九歌只有婉叹。
言儿死的不明不白，她心里，始终是有罪恶感的。
整夜，凤九歌都是没有一丝的睡意，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言儿那一张不瞑目的脸。
直至深夜，君千御来到了华音殿。
“怎的还没睡？”
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这个让自己甘愿囚于后宫男人高大的身影，凤九歌动了动唇，道，“言儿，死了。”
闻言，君千御点头。
“嗯，我知道。”
忽的，凤九歌自嘲一笑。
对啊，这本就是皇宫，是他的地，他又怎会不知道言儿死了的事？
只是，君千御的态度，让凤九歌心有些心凉。
“你是否觉得，在这人满为患的后宫，死一个宫女，根本算不上事？”
凤九歌心中难过，他很是清楚。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自然理解。
“不要再想了，睡吧。”上了床榻，搂住凤九歌，他只感觉，她的身子，有些冰凉。
淡漠的态度，是不是，就是这个世界，唯有的感情？
“君千御，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没了便是没了。为了稳固你的位置，安抚后宫各嫔妃背后的势力，死一个小小的宫女，根本就不值得你追究查探？”
忽的，君千御搂住凤九歌腰身的手一颤。
她，竟是这样看他的？
也罢……
“明日，我再派两个宫女来过吧，你这华音殿，人手确实有些不足。”
……
此刻，凤九歌真的想笑。
人手不足？
言儿死了，他就只说再派两个人过来，只说，她这人手不足？
“不必了，我没那么娇气，有书雪照顾我就够了。睡吧，我也累了。”
眼角，滚落一滴晶莹的泪水。
听着君千御传来的安稳的呼吸声，凤九歌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
华音殿外，便是太监宫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话从哪传出来的？也不怕传到娘娘和皇上的耳朵里。”
“我也不知道，一早起来，这后宫，就已经是传遍了，大家都说，皇后娘娘是妖………”
“闭嘴！你竟还敢胡言乱语。”
“我，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可别让这话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皇后娘娘也快醒了，一会都管好自个的嘴！”
小桂子呵斥着两个宫女，脸上也是黑沉，全是怒意。
他这刚处理完言儿的事赶回来，却不料，刚走至华音殿，这两个嘴碎的宫女，就在议论着。
“是，公公。”
可不曾想，凤九歌一直都是醒着的，且耳力也极好。
从两个宫女开始议论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
翻了个身，坐起。
“书雪……”
一旁屏风后，书雪也是哭了一整夜，直到凌晨才累了，睡去。
睡意朦胧中，听到凤九歌的呼唤，一瞬惊醒，起身。
“小姐，奴婢在呢。”
看着书雪微肿且通红的眼，凤九歌勉强扯了扯嘴角，“你也没睡好吧？一会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我了。”
昨儿书雪一直在殿内，她嘤嘤哭泣的声音，凤九歌听在耳里。
连君千御，也是知道，她一直在的。
只是，没有让她退下罢了。
摇头，书雪咬着唇，“小姐，奴婢没事……”
强撑这一点，书雪好像从凤九歌这学了个完全。
“小姐，您先坐会，奴婢去打水。”
说完，揉了揉眼睛，走出了殿内。
刚出大殿，小桂子在看到书雪之时，硬是被她现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姑姑，您……没事吧？”
以往，书雪与这小桂子，相处的还算融洽。
可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任何心情，语气，自然也是冰冷的，“我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都聚在这干什么？”
说完，瞥了一旁的两个宫女及小桂子，离开。
刚走到水房外，却看到一众宫女太监聚在一块，八卦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皇后娘娘不是人呢，是妖啊。”
“对，对，对，我还听说，昨儿晚，言儿死了，就是因为皇后娘娘……”
“昨儿个各宫嫔妃在花园刺绣，那玥璃姑娘，还说看到皇后娘娘身后有两道影子呢！”
“有两道影子？那不是妖是什么？”
书雪走近，在听到他们口中谈论的内容，一瞬间，便怒了。
“你们都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谁传皇后娘娘是妖了？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
书雪咬着唇，怒气冲冲的看着宫女太监，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个耳光。
“姑姑……”
众人在看到书雪，皆是心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礼。
此时书雪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
昨儿晚因为言儿的事，小姐和皇上也是言语不和，小姐伤心了一个晚上。
今儿居然一早起来，就听到这些个贱婢在哪妖言惑众，她能不生气吗？
虽说她因为得小姐的宠爱，级升为姑姑，可毕竟，她也是个下人，便也不好真的惩罚于谁，只得警告。
“再让我听到你们对皇后娘娘言语不敬，我定将你们送至‘蚕室’去。”
蚕室，是处罚犯错的宫女太监的地方，里面对待她们的刑罚，非常的残忍，凡是宫女太监听到‘蚕室’，无一不吓得腿软的。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干活去！”
呵斥完宫女太监，书雪的怒气仍是未消减。
她在想，这些妖言惑众的话，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这要是被小姐听到耳朵里，那不被这些嘴碎的人气死？
这言儿才出了事，又传出这等谣言来，这明显，就是在针对小姐啊……
“不行，不行，不能让小姐听到这些。”
摇头，书雪强制让自己打起精神，朝着水房走了去。
而此时，长春宫。
“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花玥璃坐在梳妆台前，仍由身后的宫女摆弄着她三千青丝，一张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后宫可都传遍了，奴婢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
宫女也是疑惑，昨儿下午，虽说姑娘确实有在皇后娘娘面前出言不逊，可当时，也没几个宫女在场啊，不是她传的，那便是其他宫里娘娘传出来的。
怕是，要嫁祸给姑娘的吧。
闻言，花玥璃笑了笑。
“悠悠众口难堵，他们爱传，就传他们的去吧，我们又没做什么，坦然面对便好。”
听花玥璃如此一说，宫女也是有些为她不平。
“可是，姑娘，指不定他们会把罪魁祸首传成是您呢？你如此善良，若是被她们用这事利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哪里，您可该怎么解释才好？”
解释？
花玥璃嘴角上扬，她压根就没打算解释。
能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那才是好的。
不若然，也亏得她冒了昨儿的那一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