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正式成为麒麟院的大丫鬟,也是麒麟院唯一的大丫鬟,潋滟山庄素有规定,每一房的大丫鬟名额有限,最多不会超过四个。比如,老祖宗的养天阁,就有四个大丫鬟,只不过最得宠的只有绿眉一人。小墨儿身为潋滟山庄的少爷,因未娶妻,也未及冠,只能拥有一个大丫鬟。
如今,这唯一的名额给了叮咚,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是木已成舟,麒麟院上下无不真心或者假意地奉承叮咚,金雀、玉鸦几个比较伶俐的青衣丫鬟,甚至凑钱给了厨房,吩咐准备一桌酒菜,宴请叮咚。
小墨儿欢呼雀跃,拉着水琳琅过去赴宴,叮咚受宠若惊:“少爷和少姨娘也来了,奴婢诚惶诚恐,快快请坐。”
叮咚急忙让了上席的位置,邀请小墨儿入座,水琳琅只坐小墨儿身旁,众丫鬟暗暗感慨叮咚面子真大,就连少爷和少姨娘也亲自给她捧场。
又想,叮咚的哥哥叮当本就是少爷跟前的第一号红人,如今她又做了大丫鬟,萱妈妈去世,识晴被逐,司徒婆婆下台,如今整个麒麟院只是他们兄妹两个的天下,因此心中都有计较,以后只可与他们交善,万不可没眼色地开罪他们。
本来十分热闹的场面,因为小墨儿和水琳琅到来,变得十分拘束。
水琳琅暗暗埋怨小墨儿,下人聚会,偏他孩子心性,要来凑凑热闹,反倒显得是来抽查他们工作,责怪他们偷懒似的,因此笑道:“大家不必拘束,左右院里没有什么事要忙的,大家尽管开怀畅饮。”为做榜样,先将桌面的一杯女儿红一饮而尽。
小墨儿急忙效仿,拿起酒杯:“叮咚,这一杯酒我就敬你,恭喜你荣升大丫鬟。”
叮咚忙道:“少爷的心意,奴婢心领了,但你大病初愈,不能饮酒。”
“好没劲的人,我敬你的酒,你也不喝吗?”
“奴婢不敢,只是范老爷交代下来的事,也是为了少爷的身体着想。”
水琳琅性格豪爽,小墨儿平日讨酒喝,她也从不反对,夜里偶尔也会偷偷摸摸跟他喝上两杯。但是听到叮咚这么一说,怕她为难,于是夺了小墨儿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墨儿急道:“你干嘛啊!”
“叮咚说得对,你现在不能饮酒。”
“我病都好了,怎么不能饮酒。”
“虽说好了,但也须调养一段时日,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
“又拿这句话威胁我。”小墨儿不禁撅起了嘴,这个女人,她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水琳琅附到他的耳畔,小声说道:“等到咱们到了外面,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眼下好歹装作规矩一些。倘若现在你喝了酒,出了一些丑态,传到长辈的耳朵里,到了外面,他们须会派人节制你。”
小墨儿暗暗点头,说道:“娘子,还是你心思缜密,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来,我敬你一杯。”随手拿了旁边一个丫鬟的酒杯。
水琳琅默然地注视着他,靠,这样就想骗酒喝,伎俩未免也太低了吧?
小墨儿嘿嘿一笑,放下酒杯,说道:“我喝茶,以茶代酒。”
金雀忙道:“奴婢这就给少爷沏茶去。”
过了片刻,叮当找了过来,叮咚急忙招呼他来坐下,叮当说道:“你们热闹吧,我有几句话对少姨娘说。”
水琳琅随着叮当走了出去,众丫鬟但见小墨儿在场,叮当有事不向小墨儿禀告,倒向水琳琅禀告。麒麟院的下人久在潋滟山庄,为了生存,早就练出一身趋势附炎的本事,心若明镜,小墨儿年纪尚幼,水琳琅垂帘听政,才是麒麟院真正的主人。
“叮当,什么事这么慌张。”
叮当神色黯淡:“少姨娘,识晴走了。”
“走了?去哪儿?”水琳琅心中一个咯噔,“你是说,你是说……”
叮当点了点头:“老国公家里来人,识晴她娘已经收下他的买妾之资,识晴一怒之下,寻了短见,吊死在自己的阁楼里。”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听错了?”水琳琅仍怀一丝侥幸的心理,识晴都是受到自己连累,才会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的内心实在对她怀了满满的愧疚。
“我刚刚是从外面回来,听到街上有人议论,就去识晴家里看个究竟,果然如此,不会有假。”
水琳琅呆了一呆:“是我连累了她。”
“少姨娘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瞒住这个消息,不能让少爷知道,我怕他又生出什么事端,把到手的生意又给丢了。”
“你说得是。”
水琳琅平复一下心情,又满脸堆笑地回到房里,与众丫鬟热闹,就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
叮咚荣升麒麟院的大丫鬟,丁妈也着实高兴一把,平日相与的姑姑和婆婆,全来道贺,那些等级较低的小厮和丫鬟,也都抓住机会,备了礼物送给丁妈,要她以后多多提拔。
丁妈正在房里查看礼物,倒有几件颇为贵重,暗暗记在心里,又听外面丫鬟来报,冯夫人唤她过去。
冯夫人急忙收起礼物,转身到了正房,朝着厅上坐的冯夫人欠了欠身。
冯夫人抬眼望去:“叮咚如今已是麒麟院的大丫鬟,想来你也受了不少好处吧?”
丁妈深知自己私底下的那些事,瞒不过冯夫人,笑道:“多谢夫人抬举。”
“你也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叮咚是你的女儿,我自然要高看一眼,只要好好伺候墨儿,我不会亏待她的。”
“是,夫人。”
“墨儿现在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是到时候让他正式接手生意了,免得迟则生变。”
“外面不比府里,如今有人盯着墨哥儿,须得派个得力的人跟在身边。”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冯夫人心里清楚,小墨儿每次一到外面,总会有人追杀,必是受人主使,但为了能够接手生意,他也不能不让小墨儿冒这一个险。
“夫人心中可有人选了吗?”
“本来斜儿是最好的人选,但前几天被我派去查铁山的消息了。”
“奴婢保举一人,就是老祖宗房里的张让。”
苏老爷从前身边的五大武师,温良恭俭让,张让排行第五,底下的人或称张五爷,或称张五叔。如今只在养天阁维护治安,为人沉默寡言,不与人合群,也没几个朋友。
“老祖宗会答应吗?”
“夫人只须说是保护墨哥儿的安全,老祖宗必然是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