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就像被一个无聊导演安排的无聊悲剧,我一个小小的角色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痛苦到让这个导演满意。
“嗯。”见凌的声音忽而由远至近的飘进我的耳蜗。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我不想让小潇子他们以为我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病是不是不解开就会死?”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我已经站在死亡面前,连死亡都不能让我感到恐惧了,难道还有比死亡更让我恐惧的东西?
“嗯,而且只能让施咒者解开。”见凌语言中的无力感让我心中莫名的抽痛,那种感觉就像我的亲人为我受了伤,而我却无能为力一样。
“施咒者?他恨我入骨,恨不得我就这样死去,别说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他也不会为我解开这个咒语吧。”说不定,就这样让我死去倒是好事了,起码在我觉得,只要我死了就不会连累到那么多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话音刚落见凌隐约的存在感渐渐淡去。
见凌,你怎么还不懂,很多事情都不是因为我们的努力,结果就会变好的。
谁都不想死,不是逼不得已,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是生无可恋,如果我有的选择,我也想好好的活下来,死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每次想到它都会令我不寒而栗。
第二天,小杰像往常一样尚早课,而我却反常的起了一个大早,一个人坐在门前,让小潇子沏上一壶幽香的清茶,备上一份点心,守着清晨第一缕破晓的曙光。
谁也没有阻止,大家都静静的坐下来,守在我身边,一如往昔,我们这一刻的心事完全一致的,没有杂念,在我们的眼前的只有如希望一样明媚的曙光。
没有日出,在这堵高墙内的我们,只能看到晴朗的阳光,但能看见阳光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我们不敢奢望还有见到那耀眼的日出。
大家欣赏了一会儿,才渐渐散去,我们把被露水打湿的衣裳换好后,楼玉宇便脚步匆忙的走进沁雪园。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来得格外的早,他没等我寒暄,就急忙让我坐下,为我把起脉来。
那些东西我都不懂,觉得尴尬,又不好意思打扰,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安静的给他诊断。
等他捣鼓完以后,想留他吃顿饭,可他却匆匆而去,根本没有给我出声邀请的时间。
最近宫里好像都比较忙,连周均辛都空不出事来看我,小杰呆在沁雪园的时间越来越少,心疼之余我却无力阻止。
一连几天楼玉宇都在日头刚刚出来的时候,就来到沁雪园为我诊治。
我眼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那双充满魅力的双眼一点一点布满血丝,我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起来。
他是我们之中过得最逍遥自在的一个人,每次我看到他的爽朗的笑容,我的心就会感受到一丝丝安慰,因为他的存在能告诉我,这些人中,最起码还有他没有因为我受到伤害。
可现在他还是和他们一样,一点一点丢失承受着无尽的,无法言明的痛苦。
“楼玉宇,留下吃个饭吧。”原本是不忍打扰,现在是不得不打扰。
楼玉宇一心在我的病情上,对我的邀请从耳不闻。
“楼玉宇。”我收回了手,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神来。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楼玉宇,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不需要再为我操劳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什么够了!不够!还不够!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一定会有的!”楼玉宇突然站起来,拿起医书,一页一页的翻,可谁都知道,他根本就看不进半个字。
“楼玉宇!”不忍心让他为我难过,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太多,不能再增加了。
“为什么!为什么能治病的方法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救得了你的!”楼玉宇将他珍贵的古医书撕烂,将桌上的诊箱甩到地上。
我受惊的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看着楼玉宇。
再看楼玉宇,他那双本已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水,最后一丝神采也被一种不知名的黑暗所吞没,整个人看起来空洞得就像,站在我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神情恍惚的向后退了几步,想退到一个角落,好像只有狭小的空间才能给与他安全感。
他靠着墙,身子缓缓的瘫软下来,紧紧咬住的牙帮徐徐松开,眼泪很快的流下来,缩成一团,哭得像个被母亲遗弃的孩子。
我见他冷静下来,才敢慢慢的接近他,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不忍之情,手不由自主的伸向楼玉宇,让他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膀上。
他最后一丝绷紧的理智,在我的手伸向他的那一刻就完全断开了,将脸埋在我的颈窝,抛开一切包袱,放声痛哭,仿佛想要将心中的苦涩一次哭尽。
“我怎么这么没用,怎么一点忙也帮不上!为什么!”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没资格去评价他的人生,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不管发生了什么,那一定不会是他的错。
“当初救不了母亲,现在仍是救不了你……”
“那不是你的错。”从来不是,错的是我,或许说是我们。我心中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似乎能明白他那位已逝的母亲的心,那种感觉让我能肯定,他的母亲当初的心境一定跟现在的我一样。
错的不是你,你从来没有错,都是我们的错,不该让你也卷入我们自己的纷争中,我们的错不该让你也一份承担。
那天,楼玉宇跟我说了什么我都忘了。只是隐隐记得他很伤心,不知不觉的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他以前的事。
但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那个时候的悲伤,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仿佛想连同我一起拖进深渊。
第二天,楼玉宇还是照常来到沁雪园,只是看起来轻松了许多,那种洒脱自如的感觉又回来了,让人不知不觉的忽略了前一天的事情,每个人都当做什么事业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楼玉宇并没有急着为我看诊,而是像是来串门一样,跟我聊了好一会儿闲话,才慢悠悠的摆出大夫的模样。谁都能看出来,他拿来的药箱不过是摆设,他的看诊也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我也不拆穿,看着他为我看完诊,然后听他说那些每个庸医都会说的话,然后在他想踏出沁雪园大门的时候,我才轻声的叫住他。
他回眸,潇洒的风姿又在他英俊的面容上重现。
我宛然一笑:“我也怪无聊的,除了看病以外,你也可以随时来跟我聊聊天。”
他的神情轻微的一滞,随即对我绽放一个爽朗的微笑,素色锦袍随风一样消失在沁雪园。
很多坏事在来临之前都不会有任何预兆,就像前一天还万里无云,第二天起来却发现那些晴朗都变成昨晚梦中的美景。
其实明乐的快乐并没有过分的夸张,接下来我所遇到的事情,足够让我和周均辛的家族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正如一场像稍纵即逝的晴天,我所有平静的美梦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是真正的周天芯,这件事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皇城,事情发展得没有一点预兆,连阻止都来不及。
这件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牵连到了整个周家,欺君乃诛九族的大罪,被冠上这样的罪名,不需要任何的证据就能让周家陷入一场不大不小的困境。
这一天的早朝仿佛要比往常长上许多,当然这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命运,一旦我被定了罪,周家这么多年的建下的基业就会轰然倒塌。
当然,除了跟周家有密切联系的人以外,谁都想看到这一幕,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周家拉下台,好让自己的家族站到这个权力的顶峰。
总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这些昏官才显得齐心协力,先不说证据,光是弹劾周家都得头疼一段时间。
楼玉宇每天都会来陪陪我,说些愉快的话题,尽量不让他在的时候我有空闲时间来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这段时间,小杰也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情奔波忙碌,而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优哉游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假装不知道,好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外人。
“楼玉宇,跟我说说事情发展吧。”一连忍耐了几天,我终于的按捺不住自己那个心,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都紧紧的,联系着我,我不能一直置身事外。
一直很多话的的楼玉宇,沉默了下来。
“我有义务知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你们隐瞒我一个人,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会坏下去的结果,永远不会因为我不知道就改变。
“那你就说说过程吧。”我自知在他身上套不出什么话来,便退一步,反正没有重点,听听其他的也总是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楼玉宇使习惯了我的逼问,突然见我做出让步,楼玉宇又不知道如何让应付了。
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眸中满是无奈。
“我们拼了命的将你推出去,你为什么还不顾一切的往里跳呢?”
“我一直都在里面,这不是你们把消息都隔绝了,我就可以置身事外的。”我淡然的给自己倒上一杯清水,目光只是楼玉宇。
楼玉宇目光微微移开,不再看我。
我一直都是整件事的重心,那是怎么也无法摆脱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