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均辛曾经想湖水般平静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流动的小溪翻起了沉底的细沙,依旧是那么好听,却污浊了我的心。
“我以为你会一辈子不敢来见我了呢。”我冷淡的转移了话题,明知道说不过他,也不想服输,谁都好,就是不想再在他面前软弱。
“为什么不来?反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我来说,见总比不见的好。”周均辛眼中点点柔光零落,黑眸深邃得让人无法直视。
“退下,越远越好!”我冷眼扫过小潇子身上,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吓到他们。
小潇子身子一僵,带着小篮子和小仪,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沁雪园。
我起身掀翻了桌子,双眼瞪着平静的坐在原地的周均辛,再也控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为什么我要承受那种痛苦!凭什么!”我喘着大气将眼泪忍了回去。
“出去!滚!”说过的,崩溃的那一刻,我的伪装都会化为飞灰,仅剩的一点自尊也荡然无存。
周均辛仍是一动不动,面色也没有丝毫动容。
“很可笑不是吗,你要看的不就是这个吗,你还缺什么,你跟我说啊,这样折磨我算什么!很好玩吗?”我咬着唇,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自己怎么说还只是个孩子,还是那个不懂得伪装的孩子,十九岁的年龄根本没法让我懂得什么叫隐藏感情。这段时间来,那些积郁的悲伤无处宣泄,到头来还是忍不住在这个人面前爆发了出来。
“我这个人,很自私的,不是身边的人跟本没办法去好好的对待,这是报应,报应。”周均辛长身而立,窗外划过一道红色闪电,一声惊雷随之响起。
我流着眼泪,别开头。再回头时,看到的就只有周均辛的一个背影,撑着伞,看不到一星半点温柔的背影。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根本没法停下来,就像这场大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一直一直,到雨停了,我还是坐在地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到小潇子他们回来,将我扶到地上,也许他们早就猜到了什么,只是一直都没有说穿。
一直痛苦着,日思夜想,没法忘记他欺骗我的事情,一直忘不了他对我的好,一直都忘不了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想着他怎么连欺骗都那么真实,连每一个字眼都充满着感情。
是不是只能怪自己太傻,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皇嫂!”明乐蹦蹦跳跳的在门前闪现,满面春光。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不谈恋爱了,有空来看我这个被时间遗忘的人。”
“听说皇嫂精神不好,吃饭时连鼻子和嘴巴都分不清里了,来看看是否属实。”明乐银铃般的笑声,落到我的耳蜗,让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原来是来看热闹的啊,可惜刚吃完饭,不然就让你见识一下。”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人和你开这种不深不浅的玩笑,是比安慰更你能让你舒心的事。
至少不会,让你有那个空闲的时间,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自寻烦恼。
“是啊,真可惜。”明乐秀丽的眉头皱成一团,惋惜的嘟囔到。
我对小潇子使了个眼色,小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放心的暗光,却还是带着小篮子、小仪到门外候着。
因为上次周均辛的到来,我的病情似乎是加剧了,我看到了太医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而且药丸的量也增加了,就是精神仍未见好转。
“皇嫂,怎么了。”小潇子一走,明乐的表情立即沉静了下来。
“没什么。”我低头苦涩一笑:“本来,还想去安慰你呢,怎么到头来是你安慰我了?”
“我也没有什么,只是他的身份真的很难说清楚。”明乐为难的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很神秘吗?”如果连明乐都觉得神秘的人,我实在无法让明乐在继续下去,这样太危险了。
明乐摇摇头:“只是真的不方便说他的身份。”
“我不告诉别人,说吧。”自己都一大推秘密,哪有那个闲情去泄露别人是秘密。
“那你的呢?”明乐眼中浮起一抹精光,眯着双眼,不甘愿的看着我。
“你说我就说。”自己在脑中好好想想用什么秘密来换她的一个秘密。
明乐撇撇嘴,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扫了我好多眼,最后将眼神落在房顶上,结结巴巴的说:“西……西云王。”
“什么?”西云王?那可是与凤兰敌对的邻国!难过说不好说身份,感情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我就说……不好说吧。”明乐目光躲闪把头别到一边去:“那你的呢?”猛然回头,又对我吼道。
我深呼出一口气,想着该不该把周均辛的事情告诉她,如果说假话,以后戳穿时,明乐会不会讨厌我?
“这件事,你真的不能对任何人说,绝对不能说,就让它烂在心里懂吗?”以周均辛和我现在的情况,那些事情,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知道的,还不如现在说出来,就当放松心情。
明乐见我不容置疑的坚定,也是一怔,表示明白的点点头。
“事情有点复杂,我就不和你说明了,而为我只说一次,听着,我不是周天芯。”其中的复杂也不准备告诉她,里面不能说的原因相信她听到这里也能明白。
明乐楞了好久好久,我也不管她是不是反应过来了,就转了个话题,继续跟她说西云王的事。
“你和西云王是怎么认识的?”明乐常年在都城内,怎么可能遇到都城以外的人,既然如此,西云王千里迢迢出现在凤兰都城又是所谓何事,如果说没有阴谋,打死我也不相信。
“英雄救美。”明乐简短的几个字道出了古往今来多少红颜的真心。
“他起先认识你吗?”如果这是一个阴谋,最终只会使明乐陷入另一个逃不出的悲伤,像我一样,抛不开,跳不掉。
“不知道……”明乐摇摇头,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我从未正式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应该没有可能是认识我的!我也怕自己是昏了头,皇嫂,你说,我和他有可能吗?”明乐烦躁的抓着头皮,眼中全是不安。
“结束吧。”我不能让她陷入像我一样的困境,已经受过那么重的伤的她,不该在承受这些。
“啊?”明乐抬起头,张着嘴巴,迷茫的看着我。
“我怕他是骗你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他有没有苦衷,到最后你知道的时候,痛苦是不会减轻,我不能让你这样。”说到底我根本就不够了解明乐,我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候,明乐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万一她做出什么傻事,我们根本就拦都拦不住,我不能失去她。
明乐眼中的不解尽褪,变得复杂到让我看不清,辨不明。
“太迟了,皇嫂,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明乐转头,看向窗外那抹随风飘摇的绿色,久久不语。
我该怎么办?要劝说她离开吗?若是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容易放弃,我现在也不至于,一边放不下,一边痛苦着,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和明乐说这样的话。
不知不觉中,觉得自己的烦恼好像不减反增,开始只是自己,从自己开始多管闲事到现在,心里便堆积了一些不属于我的烦恼。
慢慢的,身体越来越差,总是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却感觉到自己的抵抗力明显的下降了,自己也觉得不能这样,可自己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总是到半夜才睡着,睡不到一会儿自己又会哭醒,不断的做着那些记不住有谁,杂乱到让我头昏脑胀的梦。
“娘娘,楼大人来了。”小潇子说着就请楼玉宇走进来。
“我看你真的是想长久的呆在宫里了。”我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手中把玩的檀香木木扇,嘴巴丝毫不留情的针刺着楼玉宇。
楼玉宇毫无礼数可言,连一个请安都没有就坐到我身边,而却是离我最近的一个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轻松自然,似乎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洒脱,无所羁绊。
“你坐下之前,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我可是这里的主人。”“只要看到他的脸,就想与他吵嘴,以前会觉得烦躁,可习惯以后竟发现,其实反而能平复我焦躁的心。
“我来这里可是为了送皇后一点礼物的。”说到这里,楼玉宇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檀香木扇上,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又一笑带过:“扇子哪来的?”
“相彦风送的,好看吧!”我还炫耀般的在他的面前展开。
“额。”楼玉宇麻木的点点头。
“你不是说要送我东西吗?东西呢。”他们这些厚脸皮的人,我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客气。
“哦。”楼玉宇摸了摸身上,无辜的看着我说:“哦,忘了带了。”
我翻着白眼,怨恨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这样!浪费我的表情。”我撇了撇嘴,一副生气的样子。
但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莫名的竟觉得很开心。
“哎呀呀,怎么办好呢,我惹我们伟大的皇后生气了,不然,我补一个妙方给您,作为赔罪好了。”楼玉宇怪模怪样的看着我,语气有些奇怪,但听不出具体有什么内涵。
“我哪里需要什么妙方?”紧了紧嘴角,露出憎恶的眼神。
“听说皇后最近精神不好。”楼玉宇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再次闪动,那点得意的精芒实在是不想正视。
“什么妙方。”我就不相信了,心事这种东西也能用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