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吧。”我只想更了解明乐一些,愿意成为她的倾听者,成为那个能让她说出心里话的人,也愿意让她释放那些堆积在她心里的痛苦,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让她明白有些憋在心里不舒服的话,也可以对我说说。
明乐在我的怀里摇了摇头,只是一直哭,一句话也不愿意说,我没阻止,继续安抚着她,我明白有些事,真的说出来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制造勇气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友欣也许就不会进冷宫了……”片刻将脸埋在我腿间的明乐终于幽幽的开来口。
我没出声,此时明乐需要的是倾听者,而不是出主意的人。
“当年,我和友欣的关系好是皇城里家喻户晓的,那时我一直都是个受到保护的公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权力,当时宋家是凤兰国最大的势力,那时张罗全还没被皇兄赏识,宋家的权力可谓的只手遮天。而皇兄刚刚坐上皇位,而且是靠宋家一手扶持,处处都要顺着宋家,基本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皇兄虽然有宏大的报复,却也是空有满腹经纶,无处施展,但皇兄又岂是那种甘心任人摆布的人……”明乐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又沉溺在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里,泪水哗哗而落,渗过层层锦布浸湿了我的大腿。
那段凤兰国最黑暗的时期,我也是从其他人嘴里零碎的听来一些,听起来只是些与其他权力争斗无异的老套斗争,虽也差不多,但那些必定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想来那些事也深深让明乐受到了伤害,不然怎么会过去了那么久还让明乐难以启齿,也许明乐所受到的伤害已经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明乐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呵呵,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友欣,也许友欣还是她的皇后,而我一定还是那个不明事理的刁蛮公主,那时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呢,周淮辛还为我写过情诗呢,不过我都忘了,呵呵。”
“呵呵,我听周均辛说过。”我适当的附和了一句。随后明乐又哭了起来。
“你说为什么,非要我做出选择?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亲同手足的姐妹,你明白那对我来说有多残忍么?”明乐歇斯底里了一瞬,语气有幽然了起来,不轻不缓,不温不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时,我也许懂得了什么,也许什么也不懂。友欣的父亲想要友欣成为皇后,从而达到控制整个后宫的目的,但是皇兄并不愿意,他第一次忤逆宋家的意思,可我却那么的不懂事,认为友欣进宫就能陪陪我了。就去求皇兄答应,皇兄为了大局着想怎么会轻易的答应我呢?用了好多方法的,都忘了用过多少种了,后来皇兄终于同意了。我当然是很开心的……却没想到这整件事下来,最开心的,就只有我和友欣的父亲。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失宠,就算是小时候,我的母妃也是宫里最受宠爱的一个,这样的我根本没办法理解为什么皇兄会不喜欢友欣,明明友欣那么美。当时,友欣进入宫中时,与皇嫂那时是一样的,不受皇兄宠爱,处处受人轻视,偏偏友欣又是那种不爱与人计较的人,所有的气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连我都不告诉。直到后来我亲眼遇见我才明白,友欣在宫里的日子,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是好过些的,其他……”明乐抬起头,坐在椅子上,曲膝抱成了一团,微微的叹了口气有接着说:“后来我便开始帮助她,不管是奴才方面还是皇兄方面,但奴才还好说,我可以威胁一些,可是,若是一个人对你无心,旁人就算是再热心也只是徒劳。虽说是帮助,又哪能是面面俱到的,友欣一边受着欺负,一边又受着来自家族的压力,她却从未向我提起过半个字。后来,皇兄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动手铲除宋家,皇兄怕我伤心,所以只字未提,但我还是知道了,可那已经晚了,一切都已成定局,而且当时皇兄也是冒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大危险的,如果事情从我口中泄露了半点消息,整个皇族便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受到伤害的就不只是我们,而是整个凤兰。其实,说简单一点,就是,不是我和皇兄死,那就是宋家死,最后我选择了自己,本来友欣是连同宋家一齐死去的,可我硬是在景阳宫外跪了三天三夜,将友欣的命救了下来,可她却要永远的禁足在冷宫里,这些年来,我一直无颜见她,只好躲着她,偶尔从冷宫经过也只敢远远的看她,我害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我更害怕她没有怨恨的眼神。”明乐缩在原地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坐在原地,没再去安慰明乐,生怕这么做会更加伤害到她。原来明乐表面上如此坚强,心里却为这件事而责怪自己这么多年。
明乐哭道最后便是完全是失去了力气,倾在我怀里,呼吸浅浅的睡了过去。我让人将明乐安置好后就离开了冷华阁。
回到沁雪园已经是深夜了,五月的深夜,清风微微,迎面拂来阵阵花香,天空繁星点点,令人感慨,我们总以为我们有多么的伟大,却不知在整个宇宙中我们是多么的渺小。
从冷华阁回来以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对明乐的话耿耿于怀,心里很是不舒服,就想着如果我让相影羽答应让友欣出来,明乐会不会开心?但又怕明乐觉得我多管闲事,心里想着要不要先去看看友欣这个人,忧心了一夜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草草的吃了早餐便让小潇子带着我往冷宫去,他们本来都不太同意,因为今天本该和相影羽说好是要把我醒来的事昭告天下,好让相影羽用举国同庆的借口来达到某种目的的,具体是什么目的我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但心里就是不舒服,哪有人这样的,连妻子的病情都要利用一番,而且我还要给周均辛一个惊喜呢,反正我就是有各种因素不想让相影羽这么做,就算是不能阻止,我也要尽量延迟。
最后小潇子他们是在是拗不过我才勉强同意,但前提是要带多一个小篮子,而小仪则负责去通知相影羽计划取消,理由比我以前找的所有借口中最荒唐的一个,就是很直接的让小仪跟相影羽说我不想合作,只是不知道小仪是不是照实对相影羽这么说,我量她也没有这个胆量。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选择的是饶远路,从第八层的北面绕到西面的冷宫去,坐撵也是故意挑选比较隐蔽一点的,那些在外围的宫娥太监连小潇子都不认识,更别说看到坐撵就认识我了。
一段非常远的路程,我在坐撵上几乎要睡着了,其实我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到站的时候还是小篮子把我叫醒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清的的宫殿,一点都没有夸张,这个冷宫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宫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所呈现给我的感觉不是那种像中宫那些富丽堂皇的感觉,这座宫殿却是越大越让我感到寂冷得可怕。
满地的黄叶无人打扫,堆积成了一种很荒旧的感觉,灰色的砖瓦让整个宫殿的气氛都变得压抑,杂草丛生,高墙的漆色也是斑驳晦暗,整个大殿就像是被荒弃已经的大宅院,处处透着凄冷。负责守卫的两个卫兵靠在门框上打着瞌睡,我示意小潇子过去踢醒他,他惊醒过来就想拿着手中的武器对小潇子动粗,却被小潇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卫兵虽是没见过世面,却也认得出我们身上的锦袍玉衣,倒不是说就猜到我的身份,只是明白我们尊荣的身份而已。
“娘娘千岁!”两个卫兵赶忙过来行礼。
我点头,做出了高傲的姿态,小潇子便是会意的扭头让两个卫兵起来,打赏了点东西让小潇子问了些话。
“你们见过里面的主么?”
“没见过,只是偶尔看见一个小宫娥进进出出而已。”一个卫兵看似有些礼数的回答了小潇子的问题。
“要不是上次有个太医来,我们都不知道里面真的有个主!”另一个卫兵可能是以为回答问题就有打赏,就急急的抢过了话语权。不料,刚说完就被刚才那个卫兵瞪了一下,示意他多嘴了。
我又给小潇子递了个眼色,让他再拿出一点东西打赏给两个卫兵,带着小篮子走进了名为漠秂的宫殿。小篮子为我开路,那副模样就像草丛里随时会钻出一条毒蛇一般。
打开门,走进漠秂宫,才发现院子里的不是什么花花草草,而是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园子,这道风景倒是小小的吓了我一跳。
“谁!”从宫殿里冲出一个素雅的宫娥,一脸惊慌的看着我们,看她的样子似乎是非常的害怕我们。
“这位是!”小篮子还是一个不懂得控制情绪的孩子,看到对方惊慌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敌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怒目圆瞪,就要开口训斥对方。还好被我及时拦住,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是刚才小篮子吓倒她了,便和蔼的笑着说:“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宋友欣这个人,叫前皇后了,又觉得带着讽刺,叫妃子了,她现在又身在冷宫,踌躇了一会,我才扯开嗓子对着宫殿里面喊:“我是新皇后,就是想来见见你,没别的意思!”说完就想要往里走,不料还是被固执的宫娥拦了下来。
“不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