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做的,皇嫂如果喜欢的话,我就再做几个。”相彦风嘿嘿一笑,趁我没注意悄无声息的站起来,畅快的伸了个懒腰,便要与我道别:“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见他步子都迈开了,我突然慌了起来。
“礼物也送到了,当然是回去了!”相彦风轻快明朗的回答。
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这么让人走了,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又想到自己好像没有留人家的理由,我愣愣的看着相彦风。他正等着我的回应,我看见他那如初夏阳光般活力的眼睛,缓缓的耀出丝丝柔软的希翼,其实他也想留下来,他正在期待我挽留他。
“你送我这么精致的礼物,作为回礼,我应该请你吃顿饭不是吗?”是同情吧,心里一直希望能替周家偿还一点曾经犯下的罪行,因为周均辛身在那个家。而且,和相彦风相处下来也会觉得其实他没有那么讨人厌。
“如果皇嫂不嫌我碍事的话。”相彦风回眸一笑,那双桃花眼中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夕阳承载着一天的疲惫,缓缓落下西山,着代表着一天的辛苦总算告一段落。
趁着阵阵晚风,登上了在沁雪园身后的罗云楼,赏着今天的最后的暮光,让愁绪跟着那最后的余光陷入黑暗。
“娘娘。”小潇子上前,福了福身子。
“什么事?”我旋身,便看到了满面春风的楼玉宇。
小潇子无声退下。楼玉宇的不信任的眼神跟着小潇子的身子一直到楼下,才收回来,扭头对我深意的笑笑。
“以后别对我的人露出那种眼神。”我看着别处,冷漠的警告者楼玉宇。
楼玉宇无声的笑了起来,我侧脸瞥了一眼楼玉宇,见他笑得意味不明,又懒得去猜,可脸色又冷了几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娘娘应该庆祝庆祝了!”楼玉宇坐上栏杆,一双睿智凌厉的眼睛递给我一个笃定的眼神。
“要结束了?”我淡然的问了一句,但没等他回答,我又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望着落尽的日暮,一天是要结束了,可不是还有风流暗涌的黑夜吗?不是还有未知的明天吗?事情不过只是告一段落。
楼玉宇靠在栏杆上嗤嗤的笑,颇为风雅的拨了拨垂到眼前细碎的发丝:“娘娘,千华诞就要到了!”
九月九日,这个故国的重阳节,在这成了皇族祭天的千华诞。千华诞是凤兰国最隆重的节日之一,将从九月九日起,连续庆祝九天。往常的千华诞凤兰王必将带领文武百官到城外的圣龙山脉的圣龙殿祭天,祈求上天继续让凤兰国风调雨顺。
当然我们这些关键时刻生是非的人被无情的留了下来,一齐被留下来的,还有那些平定是非的人们,负责查案的楼玉宇和负责惩治皇室的宗亲寺寺卿张俊天,不用怀疑,这个张俊天正是张罗全的大儿子,父子都是一个脾性,铁面包公,绝无私情,不然相影羽也不会这么放心的让他留下来办案。
根据目前的线索可知,这件事基本来说跟我没关系了,应为我是受害者。接下来只不过是按部就班的照着程序走,我便完全与此事脱离关系,好好的过我的千华诞。但后宫众嫔妃就没有这么的雅致了,自从我洗清罪名开始的那一秒,她们就得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她们的每分每秒,因为她们不知道到底是谁计划的这场阴谋,目的到底是针对谁,最后结果到底是查出真凶,还是谁会成为此事的替罪羔羊。
人类就是如此,越是不了解的事物越是觉得恐怖,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它会不会伤害到你,不知道它是否会置你于死地,这就是未知的可怕之处。
九月九日,是我的重阳节,也是大家的千华诞,本该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宫里竟如死一般的沉寂,宫娥太监走路都是压低脑袋,步伐匆匆,可这些都不代表宫里没有人开心,起码我是一个,而且我相信,这宫里偷着乐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当然这肯定要把君仪党除外。
宫里一夜之间变了天,谁都想不到,线索到最后竟然一致指向了那个在宫中呼风唤雨的君仪,君仪已是独霸圣上恩宠多年,宫里个个都咬牙切齿的诅咒着她早点下台,竟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
先说说那块未被销毁的特殊皮革,静德国的皮影艺人从不轻易将皮影人轻易赠送给他国之人,因为那是静德国严令禁止的,被查出来是要杀头的,所以在凤兰国境内,拥有皮影人的人寥寥可数。然而任谁都记得,在一年前的春节国宴上,静德国大使带来的贺礼便是一对做工精细的皮影人,而事后君仪仗着帝王的恩宠,便从库房里要了过去,这件事让当时不知多少嫔妃忿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所以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可当张俊天带人打开君仪的存放皮影人的箱子时,却意外的发现,这对皮影人竟不翼而飞了。
如果这只是一个意外,那接下来就难以解释了,君仪身边的小太监竟然被查出曾经在外购买过春香露,而春香露也就是那种类似雌性激素的东西,而且买量不在少数。其实这个也可以解释,因为春香露也可以用在人身上,将其与其它香料混合点燃,可以达到催情的作用。这样一来,君仪就算能解释清楚也因此带上了个媚惑圣主的臭帽子。
在后来,那种可以令纸片在遇火之前一个时辰坚硬如铁的汁液,被证实有人曾大量购买,而这个购买的人居然是君仪的远房表哥。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大臣们捉到君仪的表哥后的第三天,君仪的表哥在画押认罪之后就上吊自尽了。而这个表哥的认罪状书上,承认君仪给他写信,让他购买大量这种汁液,这样一来,君仪的罪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让君仪接近崩溃的还在后面,办案大臣阿紫查案回京的途中,曾遭到多次截杀,其中一次,随行的护卫们曾制服过一名刺客,正欲问出主谋,便被远处一支飞箭一箭穿心,但刺客拼尽最后一口气,从嘴里吐出的“君”字更是让君家人百口莫辩。
看着君仪倒霉,我就是做梦都能笑醒,可惜我还没高兴上几天,事情就有了新的转机,虽然这些都是我们早早就预料到的,但听到消息时还是会不开心。
君仪很快被洗清了罪名,快得让我们不得不感叹在圣龙山脉上的君道天的手段,丫的竟然跟我们远程操控,人都没在都城,手就能伸到宫里来。君仪牺牲了右臂当替罪羊,把我们最给君仪的罪名全推到了她身上,说什么因为她与君仪关系亲密,趁君仪对她放松警惕,就潜入龙亭苑偷取皮影人,从君仪这里借走了春香露,截下君仪家书,找人模仿君仪字迹与君仪表哥私谋,假借君仪之名雇佣刺客……
事情兜兜转转就变成了君仪是受害人,这个消息一传出,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叹塌了宫墙。
我还是我,是觉得可惜了一点,但还是没影响到我整体的心情,而且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搬了家,顺便断了君仪一条手臂,是受了点苦,那也是值得的。
九月十日,相影羽带着百官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都城。夜幕刚落下,西边还残留着一点点昏黄的余光,晚风吹在面上,越发显得这一夜格外的凄凉。
也许是与我的心境相似,我开始喜欢在罗云楼的夕阳,每当闲来无事我就会自己登上罗云楼,吹着凉飕飕的冷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得到一丝丝清静。身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轻柔得就如同它温婉如玉的主人一样。
“怎么有空来看我,皇上不是宴请大臣吗?”我没回头,因为就像天生的心有灵犀一样,只要他意出现在我的附近,我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祭天之后宴请大臣好像是凤兰很多年的习惯了,只是凤兰国没规定皇后不能装病不去。
“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周均辛平静的语气里,不难听出藏有隐隐的笑意。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我弯着腰,趴在栏杆上,拆穿了他的取笑。
周均辛呵呵的笑了两声,也走到栏杆前,自然的扶着栏杆,眺望宫墙外热闹的大街款款的说道:“你也很久没上街了吧,明晚出去逛逛吧,趁现在悠闲,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看了周均辛一眼,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对了,我求皇上帮你改了名字。”周均辛见我没出声,眼睛里浮起一层柔柔的宠溺。
我的木讷瞬间转为惊讶:“他同意了?怎么可能?”这么荒唐的事,相影羽怎么可能轻易的同意。
“当然费了些力气,大概明天就回昭告天下。”周均辛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宠溺变成了爱怜。
“真的吗?叫周文菲吗?”我站直了身子,亮起眸子,古灵精怪的冲周均辛笑着。
周均辛抿唇点点头:“号文宇皇后。”
“管他文宇还是宇文,能把名字改过来就行!”我转个身,背靠在栏杆上,装作无意的偷瞄了平静的周均辛,心里落寞的叹了口气,想着如果我和他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啊。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吧!”周均辛目光有点小满足的看着我。
我有些窘迫不安的僵硬了身体,急忙又转了个身,扶着柱子,向着空气说:“什么时候出去?”
“在千华诞期间都可以,不过不要太迟了,不然就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周均辛拂了拂衣袍上的尘,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