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闻言,着实无法反驳,不由得一腔气恼,重重拍下桌子,细密厚重的木质亦被击的粉碎。他剑眉倒竖,恨恨说道:“人人都云剑仙可以随心所欲,谁曾想我们也会和凡间众生一般蝇营狗苟,掣肘于种种算计、计较,哎……”
肖修右臂提起,横在胸前,一阵思索之后,突然发问:“韶华师叔,你觉得凭阿齐的功夫真能伤到屠苏师伯?”
“这倒是蹊跷的很,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韶华对他的问题没法解答,恼怒的情绪被疑惑替代。
“阿齐屡逢奇遇,功力颇有精进,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屠苏乃是天下剑宗,被江湖人士奉为武学领袖,而且数百年时间,不知遭遇过多少生死相博,从没听说会被人一招压制。我看这里面有古怪!”肖修条分缕析的讲述,带动着韶华的思绪,开始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
突然,他眼神一亮,急冲冲说道:“我看问题在魔魇一门。”
“不错,和我的推断也是一致的。”肖修轻轻点头,继续说道:“首先肖齐的那一招看似瀛洲浪人的刀法,但听说瀛洲的阴阳道术乃是源于中土魔魇功法,我们认错也是极有可能。肖齐那一刀,貌似简单,但是细细想来,竟全无破绽,就算你我乍逢这招,必须得全神贯注,运起剑气才能堪堪化解。其次,屠苏在对阵陈磊之时,曾经有过愣神的时候,想来是这魔魇妖人抓住了她曾经刻骨铭心的一段经历,惑乱心神,进而控制肖齐,一招击出,当即得手。”
韶华听他分析的入情入理,十分赞同的接话:“你的话应当和真相八九不离十,那么这样说来,肖齐现在应该也被妖人所控,这不是险上加险。”
“那倒未必,妖人此次这么大剌剌冲上太山,必然有所图谋,不出意料应该早就计划,既然他要借用肖齐的身体,那么在肖齐重获自由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肖修宽慰着韶华和自己。
“话是不错,可是锁见塔里妖邪横行,完全是个炼狱世界,巨厥派若不是历代先贤层层加码,恐怕也无法掌控这个局面,真的是为肖齐担心啊。”韶华仍是忧心自己的徒弟,眉毛都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肖修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看着韶华。韶华见他神色古怪,刚要说话,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东宗弟子对他们一直放心不下,因此早就在屋里做了手脚,对他们进行监听。肖修前面一番话全是稳住对方,他和韶华老友多年,虽然辈分上相差,但是一向具有默契,只用一个眼神,韶华已经明白他们就要一起去营救肖齐了,心中甚是高兴,不过还得把戏演下去:“说起来,这锁见塔中有什么厉害角色啊?”
“据说九层塔里均有不同的妖物或者凶徒,第一层是原本盘踞塔底深湖的水族和巨蟒之类;第二层则是由天鬼皇所统领的鬼族,据说被整治的井井有条,不逊于一个小型城市;第三层则是一片剑冢,有不少剑痴故意寻衅想被巨厥关入塔内,去剑冢一探究竟,但这么多年都只是传闻,却没人见过真正从剑冢中走出的人;第四层则是一个大迷宫,里面机关重重;第五层据说是一大片富饶之地,被一群自称光焰族的人占领,竟然繁衍了数代,俨然是一个塔内的小世界;而第六层的魔王据说十分可怖,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闯过这一层,因此后面的三层也没有任何传闻。”肖修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这么说来,肖齐在里面确实是凶多吉少啊!”韶华说。
“哎,听天由命吧只能,希望他福大命大。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探望一下屠苏师伯吧?”肖修把话题转开,找借口离开此处,准备寻找机会潜入锁见塔。
两人还在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东宗弟子周旋,肖齐这边已经身在第六层里,他有点忐忑有些期待,眼前的平静不会保持多久,第六天魔王究竟有多大本事,他倒是真的想见识一下了。
走在茂林修竹之中,不时还能看到他在第五层战斗时留下的种种痕迹,他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对方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在这么短暂的时间构建这么一个瞬时记忆里的世界,一定是不知用了什么控制思维的邪术,只要保持定力,不要乱了手脚就能战胜他!
风,依旧拂面轻轻,但是阿齐忽然开始感受到丝丝紧张的气息。
一片竹叶晃晃悠悠开始坠落,阿齐的脚步也缓慢下来,他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
渐渐,竹叶坠落的数量越来越多,刚才还是静寂一片,现下已经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风,枯黄的、半绿的修长竹叶随着旋风舞动,风速由缓变疾。猛然间,竹林中所有的静物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全部发力向阿齐袭来。
肖齐早有准备,先是躲过一阵猛烈如漫天风雨般的花叶暗器的进攻,接着迎着一根无端飞来的长竹挥剑砍下,干脆利落的招数几招之内就破解了对方的攻击,竹林重归于寂静,他也微微喘气的站定,想要寻找出发号施令的攻击者。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躲开疾风攻击时,眉骨微微被风扫到一下,原先并不在意,谁知已经像被利刃划过,窄窄的伤口漫漫渗出越来越多的血。
这一道伤口给他带来的心理冲击远远大于身体上的,按说在这种控制意识的招数中,像轻度的攻击很难造成对手身体上的创伤,但是这一记风刃却与现实世界毫无二致,阿齐一瞬间有些动摇,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如若这般,这“第六天魔王”的功夫简直深不可测。
不等他想明白,第二次的进攻开始了,这一次数量更多的疾风、断竹开始向他冲击,他所处的整个地域都变成了修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