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一招抢眼,崖上众人均是剑道行家,不由自主的喝声彩,陈森虽未对阵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他屏气凝神,运起法门,干脆封住了自己的听感,使出“虎咬拳法”。彼时中土大陆国力隆昌日久,文章、武艺各项发展也一直备受他国推崇,大国国民的优越感根深蒂固,几乎没有人去费心琢磨这些“他山之石”。但是就在这个老大帝国战乱频仍的时候,周边诸国却一直很安定,原本不起眼的细小花蕾悄悄的竞相绽放,正是腐朽的还在腐朽,新生的已经开始萌芽。三十三剑派的弟子根本没有把陈森放在眼里,有人甚至心道,莫说屠苏掌门这等绝世高手,即便是我也足够料理他了。
但是,斗场之中,只有屠苏心里明白眼前对手的功力匪浅,这一套瀛洲拳法攻势刚猛、守法严谨,看似她渺渺如仙的占据了主动,让对手难堪,实则是瀛洲拳法踏位独特,总是从意想不到的方位避开巨厥剑,不仅一时间奈何不了陈森,而且一旦出现机会,他还会在间不容发中抢攻回去,这一场拼斗不逊于屠苏年轻时几次以命相博的经历。
陈森性格豪迈慷慨,没有出走中土之前,已经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一次机缘巧合,他发现魔魇之术与瀛洲阴阳道可以相互印证,不由得大喜过望。
及至越海学艺,却发现一衣带水的小小邻邦发展了不少奇门异术,并且还与他的家学颇有渊源,区区海岛一下子放佛一座未有人开发的武学宝库一般,让他足足流连了二十年。
此次回到中土,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残害兄弟的仇家,另一方面也是抱着极大信心,奔着扬名立万而来。
与屠苏交手百余招,对方的剑招绵延不绝,竟没有一招一式重复,心知自己想凭一己之力挑了巨厥山门的妄想太过可笑。如今还是想法子脱身才是要紧,心念一横,暗中运力使出魔魇之术。
屠苏见对方忽的大开大合,虚招变多,明白陈森见久峙不下,要使出自幼修习最纯熟的魔魇之术了,态度也是为之一变,从单纯的剑招迎敌,渐渐运上了剑气。
此时,陈磊先是向屠苏的下盘攻出,但是未等拳招使老,他后足猛力一蹬,虎跃升空,向下击去。屠苏早已看穿,在其虚招攻来时候,根本不为所动,因此闪避上方的攻击十分从容,使出一招鹞鹰翻身,双臂高高扬起向前躲开。
谁知陈森此招亦是虚招,眼见屠苏的反应与他料想中别无二致,他变拳为爪,在空中身形一扭,目标转为屠苏未握剑的一条手臂。
巨厥掌门并不着慌,被笼罩在陈森双臂中的手掌挽起一个剑诀,两指中的剑气冲出,好在陈森应变飞快,脑袋及时一偏但仍然被剑气擦伤,一瞬间脸上血流入注,形容恐怖。
陈森一番辛苦,没想到自己反倒吃了大亏。但是他神色自若,甚至颇有些得意,闵瑞身旁的小师弟悄悄问道:“师兄,这人不是被打傻了吧,输了还这么高兴?”
闵瑞同样不明所以,但是今天的场合不仅高朋满满,还有想要夺取无量宫的南北二宗,因此他没有像平日里和师弟插科打诨,压低声音呵斥道:“别乱说话!”接着继续凝神看师父战斗,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丝问题的端倪,屠苏的左臂使出剑气伤了陈森之后,仿佛越来越沉,挥使不动,不由得替师父着急。
闵瑞担心的没错,原来陈森见招数拼杀上无法抢的胜机,就把魔魇之术融于拳法当中,他向下盘攻击和跃起发难其实都是虚招。当屠苏用剑气伤害他的时候,他拼着受些皮外伤的机会,轻轻划破她的手臂,将魔魇之术灌注进去,从而得手。
陈森布满血痕的脸狰狞扭曲,原先的枭雄风范此时荡然无存,他如恶魔一般猖狂笑道:“屠苏老贼,昔年你杀我亲弟,今天就让你毙命于我魔魇一门的秘术之下。”
场上的众人本是不明就里,诸如韶华、肖修等修为甚高的高手隐约感觉到屠苏不小心中招,待的陈森张狂的一喊,大家才明白她已被对手伤到。
巨厥东宗的门人担心师父心切,立时就要冲进场内,却被南北宗的首领拦下。
潘林仍是不慌不忙的说:“巨厥剑派是不是真的要以多取胜?你们这样上去,你师父颜面何存?”
而北宗首领顾挺秀是一个光头中年人,他神完气足的说道:“慌什么?你们师父名头这么大,这点小场面能把她这么样?”话语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韶华见此形状,冲闵瑞摆摆手,示意有他和肖修等人在,屠苏不会吃大亏,现在不是时机,诸弟子稍安勿躁。
场中的屠苏虽然左臂已经无法动弹,但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败象。中了魔魇之术,她眼前的场景突然开始快速变化,莽莽石崖好像活物一般,滚动翻涌,陈森坐在石头巨兽上狰狞狂笑。又一瞬,远处的天域变成了惊涛骇浪,一只只飞鸟又邪气凛然的化为短剑冲向自己。
屠苏明白这些都是幻想,源自自己心中的种种杂念,但是她能有今天的修为本领,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何等的奇难异苦,于是,反而瞪圆眼睛,剑气充盈在胸中,等待幻想的攻击。
果然,无论是短剑还是飞石,砸在她的身上的那一刻,马上就烟消云散,难伤她分毫。幻境中的迷雾越来越淡,此刻她才快步向前方亮光走去。眼见就要走出这一片虚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她静静站立,屠苏停下脚步,依稀觉得此人好生熟悉。她沉吟片刻,还是没有想起这是谁,但是周遭却愈发死寂,浓雾越聚越大,快要遮蔽环境的一切,此时,背影缓缓转过身来,切齿问道:“屠苏掌门,别来无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