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小草呆呆地看着天空。
她的眼瞳之中有一道道火光,组成了一条巨大的蛇。那蛇在空中舞动,那奇怪的舞姿,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
那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着。
草原上,有许多牧民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感觉全身焦躁。
许多人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
有某种力量开始在他们体内萌生,渐渐地扩散至全身。
刹那间,他们发现天黑了。
他们抬头寻找自己熟悉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孤身立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惊恐地环视四周,然后便发现黑暗之中有一点光明。
他们情不自禁地向着那光明走去,越走越快。
最终,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宫殿前。那宫殿巍峨耸立,大门上有一道火徽,正燃烧着如蛇的火焰。
他们于惊愕中醒来,然后,便看到了那在草原天空中起舞的神火大蛇。
有一道身影映入他们的眼帘。
是常乐。
他们愕然看到在草原的远方,常乐盘膝而坐,高声念诵着《鲲鹏说》。那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初时模糊,后来清晰。
“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他们静静地听着,初时不解,后来恍然通晓,然后便开始颤抖。
他们望向远方,看着那盘膝而坐的年轻人。
他们知道他并不在自己所能见的远方,他们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他在自己心中的投影。
但他们还是情不自禁地向着那处拜倒,俯首于地。
冥冥之中,他们感应到正是他让自己开了神火宫,成为了御火者。
不仅是初得神火宫的他们,草原之上,所有的御火者都看到了坐在远方的常乐。他们惊讶无比,来不及细思因果,便接着看到了那条起舞的大蛇。
瞬间,常乐的身影又出现在神火大蛇之上,似乎那蛇便是在向着他起舞献媚。
御火者们一时怔怔,然后虔诚地向着那处拜了下去。
兰原城中,佟国轩顾不得审问杨震,飞快地掠出大牢,几纵来到一座高楼上,望向远空。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着。
朱立云早便已站在那高楼之上,满眼激动地看着那大蛇。
这一日,夏国北境,神火化蛇,冲天而起。
火蛇狂舞,无数人观之得力,生出神火宫。
更有无数人观之得意,破境而达更上层。
边关的更北,是墨国的领土。
此时,在墨国的都城之中,有数位紫袍至尊升至高空,愕然望向南方。
“那是夏国北境草原!”
“那人是不是常乐?”
“除他之外,还有何人有如此威能?”
“不可思议。”
“陛下错了,全错了。”
他们摇头叹息。
墨国皇宫之中,墨帝面色苍白,望着眼前的震国大人物,沉声问:“你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那位大人物的脸色一样极是难看,沉默不语。
草原之中,许多牛羊之声突然冲天而起。
不知有多少牛羊,周身突然涌起了道道烈焰。
对于这火,它们并不害怕,反而用叫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它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间最伟大力量的存在,第一次因这力量而生出愉悦之情,第一次运用这力量,让自己体会到了更加强烈的感官刺激。
无数牛羊,集体进化为火兽!
虽然是火兽,但它们自小被人类饲养长大,早习惯了驯服,早习惯了听命于人。所以已然变得更为强大的它们,却依然视人为主,依然习惯于向人类俯首。
普通牧民家里的普通犬只,此时也有不少化成了火兽。
但它们眼中,主人仍是主人。
那些桀傲不驯的、由显贵饲养的狼种火犬们,惊愕地看着原来并不被它们放在眼里的同类,却再不敢于它们面前耀武扬威。
毒水沼泽之中,毒水流动而聚于一处,将常乐高高托起。
那毒水与火丝相融,化成了一只莫大的巨蛇,将常乐举起。
常乐坐于蛇头之上,环顾四方,看到的是无数新生成的神火宫,看到的是无数御火者破境之时产生的神火波动,听到的是四方牛羊犬只尽得神火之力后愉悦的叫声。
他笑了。
“幸不辱命。”他低声说着。
毒水渐渐落下,重又铺展于无边无际的沼泽之中。那此火丝托着常乐站起,如同万千恭敬的小蛇一般,将他远远送走,送至马车前。
小草立在车旁,闭着双眼,在常乐到达的刹那突然睁开,眼中闪耀起两道青色的光焰。
常乐微微愕然,然后笑了。
“恭喜你。”他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小草的鼻子尖。“竟然破境而达青焰了。”
小草也笑:“是少爷你厉害呀!”
常乐看着她,只觉她是如此可爱,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一旁,那原本只是寻常兽类,此时却得了神火之力,化身为火兽的健马,似有灵智般地转过头去。
不久之后,两人一车,自那平原之中离去。
此时车子奔行的速度,却远超先前。若不是大车只是普通的车子,经不起火兽折腾,那新得神力的马,还能跑得更快。
越过山坡,有牧人骑马立于坡上,望着那远去的大车,好一阵怔怔发呆。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此突破境界,到达橙焰。
更不敢相信,自己放牧的羊群,竟然有三分之一化身火兽。
他也不敢相信方才曾劝过的那位青年,竟然就是引动这一切发生的“神人”。
但又不能不信。
他急忙跳下马,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拜倒,虔诚叩首。
车轮滚滚,滚过无边的草原,几日后终于到达兰原城前。
马车入城不久,黄元左与一众夏国官员便疾奔着迎了上来,一见常乐,便是满脸激动。
佟国轩和朱立云此时也迎了过来,激动之余,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下官代整个草原所有牧民,谢过常大人!”黄元左二话不说,当场便要拜倒,被常乐一把拉住。
“侥幸而已。”常乐说。
“侥幸?”黄元左咧了咧嘴。
这得是怎样的侥幸?
“我也没想到,草原神火之力的变化会这么大。”常乐说,“先前我感应到有无数人生成了神火宫,也有无数牛羊化成了火兽。我先前曾担心这会出问题,但归程中我看到这些牛羊或猛犬,依然认人类为主,不曾作乱,才知这是好事。”
“草原之难解了,解了!”黄元左兴奋地说。
听人话的火兽极为难得,这也是为何火兽车如此金贵的原因。
但此时的夏国,却拥有几乎一整个草原的驯服火兽。
这是什么概念?
这批火兽,夏国自己用之不完,便可以售给其他国家,比如兄弟之邦的罗国,或是刚刚结盟的寰国。
火兽每只都价值不菲,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若是运输普通牛羊,运输费用与牛羊本身的价值相比,当然属于巨大的消耗,但若是运送火兽,运输费用却显得不值一提。
这般驯服的火兽,只怕能卖出倍数于寻常火兽的价格,会成为各国权贵富豪争相购买的奢侈品。
而那些忠于人类的火犬,则更将变成炙手可热的天价货。
“先不急。”常乐说,“一来,并非所有牧民都成了御火者,也并非所有牲畜都成了火兽,我们终要做好统计;二来,也要看这些火**配之后产下的后代,是否一样继承了神火之力。否则,它们仍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商品,不能成为草原借以富强的基础。”
“是是是。”黄元左急忙点头,“下官这就派人调查此事。”
常乐望向佟国轩,问:“那个震人如何了?”
佟国轩笑了:“杨震倒是他的本名,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所以他倒没用假名。先前他嘴硬得很,但您引动北境火蛇冲天起舞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知道震国之计断无成功的可能,便什么都交待了,只求保住性命。”
“他必须好好活着。”常乐点头,“因为他便是活证据。”
“我已然派人按他的交待去捉拿其他震国细作了。”佟国轩说,“不过您那动静闹得那么大,恐怕他们早跑光了。”
“你这意思是怪常大人了?”朱立云在一旁假装挑拨。
“我哪里敢?”佟国轩一咧嘴,“要怪也只是怪常大人引发的这火蛇之舞,没能让我也跟着借光破境。”
“您?”黄元左一撇嘴,“您可是紫焰境啊!再破境岂不成了又一位国公了?”
诸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有相熟者开起佟国轩玩笑,说他贪心不足,还有人说他整天做白日梦。
常乐看着佟国轩,笑道:“依如今大夏的天地神火强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诸人一时沉默,看着佟国轩。
先前开他玩笑的人,倒开始心有余悸了。
佟国轩认真地想了好久,长叹一声:“常大人啊,您这么说,一开始我是觉得是您器重我,是光荣,再一想,觉得这又是对我的鞭策,可再再一想……这压力大啊!若我最终未能成就至尊之身,天下人岂不会骂我白白辜负了常大人的期望?好为难啊!”
诸人看着他那张强装出来的苦脸,好一阵翻白眼。
常乐一笑,叮嘱黄元左等人一要调查好牧民与火兽的情况,二要防止震国或墨国的细作再来捣乱,然后便进入官衙,以焰文镜向凌玄华通报此事。
不久之后,北境之变,传遍夏国。
又是一次举国沸腾,高呼常大人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