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擂场外,夏国人、震国人,还有桑余和南离人,皆已到场。
桑余和南离两国的白焰境代表,竟然放弃了大比,亦跟着来到生死擂场。
因为无色天火境至尊作生死搏这种事,任何人恐怕终其一生,都无缘一睹。
这却比天下火会重要得多。
钟大千面有忧色,沉默不语,不时望向常乐。
他自常乐脸上看到了寒霜之色,但却没有看到不安与焦躁。
他不由纳闷:常乐为何能如此镇定?
对方可是蓝焰境啊!
何扬一脸得意,不时望向常乐。
在他看来,常乐已然已经是个死人。
佟国轩很是焦急,低声对常乐说:“你不应该答应的。”
常乐一笑:“无所谓。”
“我过去骂他几句。”佟国轩低声说,“他若回嘴,我便抢着先与他做生死战。”
“这算什么主意?”常乐摇头,“就算他答应,论顺序也是在我们的生死战之后。”
“可是……”佟国轩更急了。
“常大人,可有把握?”朱立云问。
“打打看吧。”常乐说。
正说着,生死擂主事官拿了文书过来,佟国轩立时上前,抢着要签。
何扬皱眉,厉声说:“这是我与常乐之间的生死战,与你何干?”
“老子看你不顺眼,想打你,不成吗?”佟国轩瞪起了眼睛。
他这边瞪眼时,常乐却已经拿起了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是火器,轻易地获得了常乐的神火气息,印在那字里行间,再无可更改。
佟国轩怔怔地看着,终于只能叹了口气。
他来到凌天奇身边,有些幽怨地低声说:“太傅,您也不阻止一下?”
“有人要自寻死路,老夫为何要阻止?”凌天奇只是笑。
佟国轩有些不能理解。
您可是他的师父啊!
就这么放心?
还是说……我们常大人真的有以白焰之身,斩杀蓝焰强者之力?
佟国轩有些发晕。
何扬见常乐已经签字,心中一喜,急忙也走过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何先生以蓝焰之境挑战白焰,勇气可嘉啊。”拿着文书的官员不咸不淡地说。
何扬知道寰国一再向夏国示好,自然有结盟之意,此时也不理他,只是望向常乐,冷笑一声:“签了字,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武国公。”常乐却不理他,走到蒋厉身边,垂首道:“您与徐暮雪之战,能否安排在我与何扬一战之后?”
蒋厉一笑:“那得看徐老贼是不是赶着要死。”
徐暮雪面色冰冷:“蒋厉若是先你而死,便看不到夏国明日之星的陨落,岂不可惜?”
“如此——何先生,请吧。”常乐抬手示意。
“请!”何扬趾高气昂地走在前边,进入生死擂场之中,第一个走上了擂台。
钟大千引着诸位至尊,一起飞到了二层高台之上。诸人自选大堂,立于窗边,静静望着其下擂台。
四国诸人则坐于擂台周围的观众席中,各怀着不同心情,望向台上。
陆续有诸国人等赶来,择席而坐。
钟大千心情复杂,亲自启动了生死擂的大阵。刹那间,道道符文升腾而起,将擂台包围起来。
何扬与常乐,此时皆立于台上,遥遥相对。
何扬冷笑着抬起左臂,右手探入其中,转眼之间,便拔出一柄尺许短剑。那剑上,紫气流动,竟然是一柄紫焰火器。
“无耻!”夏国官员看到不由大怒,站了起来,指着震国诸人叫道:“你们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堂堂蓝焰挑战白焰便算了,竟然还暗藏了火器!?”
“简直是无耻至极!”南离国一方,亦有官员大叫起来。
他们已经与夏国签订了契约,再无反悔可能,而常乐却是这交易中的关键,若他有失,南离诸官员不敢想象荧石生意的前景会变成怎样,因此,却不免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南离带队国公聂真,更是面色一沉,望向徐暮雪,冷冷问道:“震国公事先可知此事?”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徐暮雪面无愧色,朗声说道:“既然是生死战,自然是有一分本事便用一分本事。谁规定生死战中不可使用火器了?”
“那为何先前不亮出来?”钟大千忍不住质问。
“蒋厉还未说话,你们急什么?”徐暮雪冷冷说道。
两位国公满心愤怒,望向蒋厉。
蒋厉却只是盯着擂台上的二人。
“诸位,生死之战中,使用任何战术、战法,皆不算违规。”此时,桑余带队国公都炎缓缓开口。“否则,如何能称为生死战?未能看透对方隐藏的力量,只能怪自己无能,却不能怪他人故意隐瞒。”
他环视诸公,一笑道:“难道诸位与别人生死相争之时,还要先将自己的隐藏手段一一告之对方?是怕对方杀不了自己吗?”
许多人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啰嗦完了吗?”蒋厉冷冷问道。
都炎收敛了笑容,道:“武国公有话要说?”
“徐暮雪,你可准备好了棺材?”蒋厉头也不回地问道。
“为你?”徐暮雪问。
“为何扬。”蒋厉答。
“笑话!”徐暮雪冷笑。“我看你们夏人便是自大成狂!”
“狂?”蒋厉笑了,“有本事在身,为何不能狂?”
他望着擂台上的常乐,高声说:“常乐!如今是生死战,不必留情!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夏国,还有我!”
“知道了,蒋爷爷。”常乐抬头,冲他一笑。
然后,他慢慢地抬手,一道金光自他掌心流动而出,转眼在他掌中化成了一柄金色的长剑。
金剑?
许多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心中充满了疑惑。
为何他的神火兵器会是金色?
“可惜啊。”都炎冷眼看着,缓缓摇头:“这般天才,这般特别的神火兵器,今日,却将成绝唱。”
“一会儿常乐身死,蒋老头儿你可不要落泪。”徐暮雪说。
“你死之时,也许我会落泪。不是为你,而是为我最得意的弟子,最有出息的儿子。”蒋厉沉声说。
在场诸人,不由想起了坊间那一段传闻。
昔年,两人皆是紫焰巅峰之时,曾有一段秘事。
众人并不知详情,只知徐暮雪欲与蒋厉一战,但最终与其一战的,却是蒋厉之子。
依徐暮雪的说法,是蒋厉怕了,是蒋厉无能,是蒋厉根本配不上外界给予的胜赞。
那么事实呢?
许多人期待着最终一战之后,会有人来揭晓。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事实,并没有人在意,人们只在意是由谁来说出它。
是蒋厉,还是徐暮雪?
人们多不看好蒋厉。
一来,他不过刚刚晋级无色天火之境,而徐暮雪却已在此境中浸淫多年。
二来,当年同为紫焰巅峰之时,徐暮雪便稳压蒋厉一头,如今蒋厉又岂能说翻盘便翻盘?
人们也不看好常乐。
他再是天才,也终不过只是区区白焰小子。
而他的对手不但是蓝焰强者,更手持紫焰级的火器。
如何能胜?
许多人望向夏国诸人,目光有中同情之色。
也有许多人不能理解——自己弟子眼见便要陨落,夏国凌太傅脸上为何不见丝毫忧色?
他为何能如此镇定?
擂台之上,何扬冷笑着举起手中短剑。
“别看它短,但杀人却正是它之所长。”何扬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火力与短剑之力连接一体。
刹那间,他身上的蓝焰竟然也带了些许的紫色。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火器,不但本身拥有强大的力量,更可将这力量反借给自己的主人。
“常乐,受死。”何扬收起笑容,冷冷说道。
那短剑之上,刹那间紫焰汹涌,道道焰光冲天而起,又在擂台禁锢之力的作用下,铺展四方。
整个擂台都被它笼罩,它仿佛是一个紫色的牢笼,将常乐困在其中,令他无处可逃。
许多人开始担心,巩贤等南离人握紧了拳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常乐看着何扬,并不多话,只是将手中的金剑拄在地上。
他拄剑而立,静静地看着对方。
于是在那紫焰缭乱之中,便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开始蔓延。这股力量并不能熄灭这些紫焰,亦不能让它们的力量受到任何压制,但却令直面这力量的何扬面色大变。
“你……”何扬瞪大了眼睛,看着常乐。
“这是什么剑?”他惊恐地问。
“离乱。”常乐答。
此剑出,对手命将离,心将乱。
此剑,曾于大夏神武门中挥起,一剑斩杀三位蓝焰强者。
而此时,它要面对的只是一人。
一人?
那又有何了不起!
刹那间,剑势起,于是,何扬的心乱了,招法乱了,身上的蓝焰也乱了。
乱了,便无法与那紫焰配合无间,便无法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
何扬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能破解这恐惧的办法只有一个。
“杀!”
狂吼声中,他一剑向前,笔直刺出。
常乐动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将金剑挥起。
一剑。
只是一剑。
金光一闪后,常乐便慢慢放松手臂,慢慢收了那掌中的金焰。
他周身气息渐渐变弱,仿佛是一下坠境、破宫,由御火者变成了一介凡人。
面前,何扬踉跄了几步,终于站住。
他握着那紫焰短剑,怔怔看着常乐,突然苦笑一声:“乱,可真乱,乱得如同撞入蛛网,千丝百绕……未料到,我堂堂蓝焰,手持紫焰级火器,却竟然……”
他没有说完便仰天倒下,那柄短剑摔落地上,发出叮当乱响。
漫天紫焰消散。
何扬的气息亦消散。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