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过去。
莫非又造出一把六弦琴,常乐则写了详细的说明,一并交到了神火督学监中。
督学杨青,正式起草了举荐公文,在其中特意注明此琴为常乐首创,并无他人指导,还特意拿给了常乐看。
常乐对这位督学大人的好感不由再增,只觉所谓“清官”,也不外如此。
只是此事层层上报,却也是一件要经过漫长等待才有下文的事。督学杨青叮嘱常乐等人不可自大,也不可总心心念念着奖励的事而荒废了修炼。
日子照常过,只是常乐在楼中的地位,却开始变得不一样。
不但是学生们见了他,远远的便会站住拱手问好,就连先生们见了他,也都会点头微笑致意,不敢有一人在他面前失礼。
连那石云花每次见他,也都是满面春风,搞得常乐反觉得浑身不舒服。
过去,石云花是有事没事便打击常乐,现在则反了过来,有事没事就表扬常乐。
“你们看看常乐——侧首望窗外,这是在思索乐道至理呀!”
“你们看看常乐——伏案闭目,这是沉浸于乐曲意韵啊!”
“你们看看常乐……”
反正不管是常乐上课走神还是偷懒睡觉,在石云花嘴里说来,都是天才的表现,都是认真的表现,都是好学生的表现……
这事搞得常乐也挺无奈,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恐怕要带坏一批学生,所以上课时不得不瞪圆了眼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真他娘的累啊!
这天,楼内召集诸先生、学子,齐聚于师道楼前。
大先生陈炎路脸色说不上好看难看,立于二楼台上。在他身边,有一个五十多岁瘦高个儿的谢顶老者,板着脸扫视台下。
“诸位。”陈炎路高声说,“楼主之位,不可或缺,这些日子来,由陈某代理,但终非长久之计。如今端江府神火督学监特派下新楼主,主持本楼一应事务,大家见过新楼主!”
诸先生学子一边打量着台上老者,一边拱手施礼:“见过楼主!”
老者缓缓点头,抬手示意众人免礼,随后沉声说:“老夫章岸,出生出永安县,多年来在端江府神火督学监中任职,见永安县教坛凋敝,不忍坐视,因此,主动请求回家乡支援教务……”
翻来覆去,不过是说了一通自己学问多高,来这穷乡僻壤会有多辛苦,自己又多不在乎,一心要为永安县教坛建立新风的话。
常乐听得好不耐烦,只盼着他早点说完。
末了,章岸又公布了永安县的任命,却是将陈炎路由大先生提拔为副楼主,将杨荣由先生提拔为大先生。
杨荣一脸茫然,全不知这好事怎么会降到自己头上。
楼内诸先生却觉得,自是因为他与常乐走得近,因此才受了上面的注意,一个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情极是复杂。
但不论如何,杨荣已经成了自己上级,便纷纷拱手施礼。
陈炎路虽然没当上楼主,不过能得提拔,终也算是在丁寒雨的事上得了好处,心情不好不坏,但也说得过去。
这一日散学,陈炎路便要宴请新楼主章岸,章岸却推掉,只说要去见一位故人。
他乘车一路来到县内,却敲响了丁寒雨家的门。有下人开门将其迎入,在会客室中,见到了丁寒雨夫妇。
“表兄!”丁寒雨一脸激动。“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消息,叫人传一下就好了嘛。”
“我来是告罪呀。”章岸长叹一声,一拱手:“表弟,你犯下的事实在太大,永安县督学杨青已经先一步禀报了府督学大人,我花尽了钱跑断了腿,却也无法可想。”
丁寒雨怔在原地,夫人一脸焦急,急忙问:“那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倒也不是没有。”章岸说,“我在府督学监中任职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因此得督学大人器重,本是要委派在府内某楼任楼主的,结果实在没有空缺,因此,便让我先到永安县来。这不是表弟被免,正好娇鱼楼出了一个空缺吗?便让我先补上。”
丁寒雨和夫人大眼瞪小眼,全是一脸愕然。
“我来此不过是镀金走过场。”章岸说,“用不了两年,便会调回府中任楼主。到了那时,小小永安县督学便不在话下。表弟你耐心等待,到时表兄一定会让你重回教坛!”
说完一拱手:“我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今后同在永安县内,互相照应吧。”
丁寒雨和夫人怔怔相送,等章岸的马车走远后,夫人才一跺脚:“这件事,怎么能搞成这样?”
丁寒雨胸膛起伏,半晌后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老爷!”夫人吓得大叫。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丁寒雨双眼发红。
“那么多钱花了出去,怎么会什么用也没有?”他大叫,“我多年的心血啊,我多年的积蓄啊!”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去,眼睛却更红。
体内,神火宫中神火燃烧,烧得他神智开始不清。
“老爷!”夫人大叫。
他却全听不进去,只是望着远方,咬牙切齿:“常乐!你这无耻小贼,竟然把老夫逼到这种地步?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他疯狂叫嚣着,猛地向前奔去,夫人一把没有拦住,眼见他飞掠而去。
“这可怎么是好?”夫人手足无措。
丁寒雨状如疯魔,于长街上疾奔,吓得街上行人纷纷躲避。
他口中不住地叫着:“常乐小儿,老夫今日便亲手取你性命!”
人们听到,有人惊得目瞪口呆,有人则吓得躲进屋里,还有人急奔向衙门,却是跑去报官了。
楼中有学子名册,各学子的详细情况、家庭住址等,均记录在名册之中,丁寒雨身为楼主,自然全都看过。常乐在入楼试时便引人瞩目,后来又与余家有了冲突,所以丁寒雨自然多看了几眼,深记于心。
此时,自然一路向着东郊而去,直接找到了常乐的小屋。
“常乐,老夫要你死!”丁寒雨双眼发红,冲向小屋,只一掌,便将紧闭的屋门轰得化为木屑四散横飞,人如疾风一般,直接冲入屋中,见到东西便砸。
这边轰然作响,大院那边也听了个清楚。
此时,常乐正与蒋里在院中练武,听到那边屋子里如此大动静,都吃了一惊。
“好强的神火力量!”常乐惊呼,“比那天那个打手可厉害多了。”
“是冲你来的?”蒋里皱眉。
丁寒雨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不见常乐,不由愤怒咆哮,冲出小屋仰天大吼:“常乐小贼,给老夫滚出来!”
这一吼,常乐和蒋里都听得真切。
小草和梅欣儿正在屋里做饭,闻声也跑了出来,梅欣儿面色大变:“是丁寒雨?”
“这家伙是不是看新楼主上任,自己彻底没了希望,所以急疯了眼?”蒋里说。
“八成是这可能。”常乐点头。
“这可怎么办?”小草害怕了,急得眼圈发红。
“你们两个快去报官。”常乐对小草和梅欣儿说。“我和蒋里在这里应付着。”
“我听说楼主可是白焰境啊。”梅欣儿焦急地说,“好像武道上,也达到了黄焰境。黄焰境的武者,号称‘百人敌’,再配合上白焰境的‘文匠’身份,一个施展强横武技,一个吸纳天地神火……别说你们两人,就算是两个橙焰境武者也不是对手……”
“我们又不是要和他打架。”常乐说,“只是盯着他……”
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大吼:“常乐,你以为你不出声,我便找不到你?”
刹那间,天地神火动,一道身影疾掠而起,跳上墙头,自小院那边飞掠而来,转眼落入大院之中。
丁寒雨面色狰狞,全身上下隐约有热力舞动,一步步向着常乐走来。
“小贼!”他怒吼着,“今日,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草,取六弦琴!”常乐大喝一声,迎向前。
“我们能挡住他吗?”蒋里相随,面有忧色。
“怎么也要挡一挡!”常乐咬牙说道。
梅欣儿深吸一口气,却先唱起歌来。
小草飞奔进入屋中,慌忙找到六弦琴,抱着往外跑,太过慌张,却一跤摔倒。
她怕摔坏了琴,便猛地在半空一拧身,后背着地。
琴没摔到,她自己却摔得不轻,顾不得身上伤痛,爬起来便跑到外面,大叫:“少爷,琴来了!”
“我来挡住他,你去奏琴!”蒋里沉声说着,猛地飞身向前,一掌向着丁寒雨打去。
“小心!”常乐叮嘱一声,转身飞奔向小草,接过六弦琴抱在怀中,随着梅欣儿的歌声拨动琴弦。
丁寒雨双眼发红,冲着蒋里冷冷一笑:“既然你要与常乐小贼为伍与老夫作对,那便一起去死吧!”
拳头握紧,一拳向前猛地击出,周围的空气竟然跟着一震,使他拳头周围的景象也跟着微微扭曲。
便如火焰升腾之时,能令气流变化,景象扭曲一般。
这一拳,直接击在蒋里掌中。
蒋里面色大变,手臂震动中,手掌连续使出五种手法变化,来化解这一拳之力,但还是随着轰然一响,被一拳击得横飞出去,一条手臂完全麻木,再使不出半点力来。
蒋里是四人社里武功最高者,竟然也接不下丁寒雨一拳!
丁寒雨状如狂兽,瞪着常乐,一步步向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