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是个比较拘谨的年轻人,面色凝重,眼神刚毅。
他缓步走上台,认真地向着对方拱手施礼,认真地报着自己的来处和名字。
付节宇却走神地盯着台下的陈路,眼中杀机流动。
这次,陈路的目光也投向了他。
付节宇的本领,在一路的比试中,陈路已然见识过。不可否认,这是一个陈路并无信心能面对的对手。
但这并不代表陈路便会怕他。
两人目光如刀剑般在空中交击,直到仲裁官再看不下去,大声示意付节宇通报名姓。
“大震,付节宇!”付节宇高声说。
“请。”荣华恭敬地抬手示意。
付节宇也不多说什么,抬手放出一道黄焰,化而为剑。
荣华这才燃起火力,亦是抓出一柄神火长剑。
随着仲裁官一声“开始”,付节宇人如猛虎直扑而下,长剑带起道道黄焰,转眼便将荣华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剑光火色之中。
观众中不由有许多人大声叫起好来。
荣华剑势并不花哨,极是沉稳,并不急于突破,而是于这狂风暴雨一般的剑势之中,小心地驶着自己的小舟。
转眼之间,数招过去,付节宇竟然寸功不能建。
明眼人这时才看出荣华的厉害来,不由暗中点头称赞。
凌天奇也比较喜欢荣华的打法,便与常乐交流起来,常乐亦很欣赏,师徒两人就双方武功,各作出评论。
到兴起处,凌天奇招呼蒋里和小草过来,师徒几人一起品评。
灵秀心对场上事却并无多大兴致,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不知不觉间,双方已经过了十几招,仍是不分胜负之局。
付节宇心生不快。
荣华有些消瘦,肤色有些黑,相貌也不好,与付节宇相比,便如乡野农夫比之富家公子。
荣华的剑法也不好看,简单直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下子,远不及付节宇的剑招灵动好看。
但他偏偏能与付节宇打个旗鼓相当。
凭什么?
付节宇微微皱眉。
剑招一分,付节宇略向后退了几步,荣华似是明白对方有话要说,于是并不追击,而是持剑自守。
“你们地火大陆能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也是不易。”付节宇上下打量着荣华,缓缓点头。
“地火大陆矿产丰富,天材地宝无数,出几个人才,倒也不算什么。”荣华不卑不亢地答。
“你所在的,叫什么国来着?”付节宇问。
“南离。”荣华答。
“倒是有趣。”付节宇说,“其他五大陆的国家,均以单字为名,你们地火大陆真是异于诸邦。”
“不过是风土人情有所不同而已。”荣华答。
“我看却是化外之地,蛮夷之民,不通天下大礼罢了。”付节宇摇头而笑。
荣华面色一变,厉声说:“国名是单是双,不过是历史延续,风俗有所不同而已。”
付节宇冷哼:“听说你们地火大陆上,还有些野人之邦,袒胸披发而居,喜食生肉,还吃虫子?难道这也是风俗有所不同?我看说是历史延续倒有几分道理——你们野蛮惯了,习惯活在过去茹毛饮血的时代,却终学不会真正的礼数。”
说完,便笑了起来,眼中满是鄙夷。
被对方辱及国家甚至是自己所在的大陆,荣华不由一改先前的沉稳,眼中闪起了怒火,厉声说:“你如此贬低我地火大陆,是何道理?”
“道理?”付节宇笑,“我和你们这些野人说道理,你们听得懂吗?”
荣华眼中怒火更盛,大喝一声,持剑冲来,叫道:“我便先让你知道知道做人的道理!”
长剑前刺,气势如虹。
付节宇却得意一笑,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不好。”凌天奇一皱眉,“荣华的长处在于守、在于稳,气急攻心的狂攻,却只能让他优势尽失。付节宇这小子心思诡诈得很啊!”
“他们震人都不是好东西。”小草气愤地说。
常乐不语,望向场上。
场上,荣华一口气连攻数招,付节宇假装不敌,四下里躲闪,好像是荣华占了上风。
但实际上,荣华的剑势却被对方的躲闪引得更加疯狂,渐渐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
终于,十几招过后,付节宇发现荣华剑势已然散乱,立时全身神火爆燃,一剑向前而来。
剑光中,百道剑影组成了一座大阵,剑未至,那阵便先将荣华困住,百剑轮转之间,将荣华本已散乱的剑招尽数绞杀封死。
大阵如锁,将荣华的剑死死锁住。
付节宇则一剑向前,剑光带起长河般流动的剑影,只一剑,便将荣华刺得周身浴血。
那封死荣华剑势的剑阵,立时便化成了杀戮之阵,百道剑影临体,荣华惨叫一声,人被百道剑影斩飞,摔落台下。
付节宇眼中凶光一闪,不快地嘀咕:“这小子还有力气逃?竟然未能他将斩杀,真是可恨!”
一挥袖,收起了长剑,那剑影大阵也就此消散。
南离国休息区中,数人飞奔而来,将台下的荣华扶起,有人急忙放出神火,医治荣华伤势。更有主持大会的寰国官员冲过来,忙着给荣华喂下丹药。
但荣华血虽止,人却不醒。
观众们不由为付节宇拍掌叫好。
但近处的御火者们,都听清了付节宇先前所言,却颇有些不屑。
不能以实力战胜对方,便使用这种伤人之言,迫对方失了冷静,虽然这也算是他的本事,算是战术心法,但用在平素交手中倒可以,在天下火会的公平竞争中,却有些卑鄙。
付节宇当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他在仲裁官宣布自己胜出后,望向了陈路,冷哼一声:“夏国人,别让我失望。我的剑,在等着饮你颈间血。”
陈路身在近处,方才一幕,早看在眼里,心中极是愤怒。此时付节宇公然挑衅,他亦来了火气,冷冷说道:“拍拍你的心口吧,一会儿小爷的枪便去饮那处的血,你便再没有机会摸摸自己有没有人心了!”
付节宇冷笑:“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才得意地转身下了擂台。
陈路看着台下,只见荣华被南离国诸人抬走,生死未卜,不由替他感到可惜。
不久,轮到陈路上场,陈路举步向前,向对手深施一礼。
对手来自圣舟大陆一小国,年纪比陈路长出数岁,人倒也算是谦和,施礼之后,抬手唤出一柄长刀。
陈路放出神火长棍,未动手便先道:“既然是公平比试切磋,便不应使卑鄙手段——这位兄台,在下手中神火兵器虽是棍,但却能随时化而为枪。兄台小心。”
对方一怔,随即含笑点头:“多谢。”
付节宇立在另一边,看后一脸的不屑,嘀咕道:“简直是愚蠢至极!”
场上两人转眼战在一处,各守着分寸,均不急功近利。
转眼斗了上百招后,陈路一枪杀招至,对方招架不住,被陈路一枪指在胸膛。
陈路枪势不再向前,而是缓缓收枪。对方点了点头,抱拳一礼:“在下输了。”
这两人打得也极是精彩,又有礼有节,尽展谦谦君子之风,于是便博得了观众们更多的喝彩。
付节宇却是看得心中不快,只觉陈路是故意如此而为,针对自己,心中恨意一时更狂。
转眼一轮比完,决出五强,诸人退场,略作休息。
这五强,分别是夏国陈路,震国付节宇,罗国辛洪,寰国权轩仁,邢国孔适。
五人各归各处,师长自然有一番教导。
陈路回来,常乐迎了上去,当先一句便是:“不可意气用事。”
“我明白。”陈路点头,“但那付节宇实在是卑鄙无耻!”
“震国人就这副德性。”蒋里说,“你若跟荣华一样,被他几句话便激出了怒火,失了冷静,却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
陈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望向南离国的休息区,只见那里仍有人在忙碌着,一众代表也都围成一团,知是荣华仍没有脱离危险。
“他伤得不轻。”凌天奇说,“只怕便是伤愈,也会留下一些隐患。那付节宇的剑法很强,而且还隐约结合了工家的阵法在剑招之中。”
“这也行?”佟国轩一怔。
“当然行。”朱立云点头,“这陈路本身怕便有工家之才,而其族中,定有工武双修的强者,为他量身创制剑阵之法。只是这阵伤人后便要入体继续破坏,不可谓不毒。”
他略一犹豫,向常乐一拱手:“常大人,我看南离国中似没有工道高手,所以今日战罢,老夫想去南离国诸人住处看看。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小忙吧。”
“你倒是工道大才。”佟国轩忍不住泼冷水,“但武道上就……你帮得上忙吗?”
朱立云面色一红:“地火大陆难得出此良材,若是就此毁去,实是可惜。我是靠自己努力一路走上来的人,因此知道他的不易……”
“那我也陪你去吧。”佟国轩说,“咱们两人一起试试看。”
“荒唐。”凌天奇一笑,“你以为你们二人同去,便可解决此事?武是武,工是工,若未集于一人之身融会贯通,便各不相干。你们同去又有何意义?”
两人一时一脸尴尬。
凌天奇望了望那边,说:“等今日大会结束,老夫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诸人早闻凌天奇九艺之道无一不精,一时欣喜。
转眼时间到,五强被招唤着,再上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