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蒋林怒。
“好狂妄的小儿!”他厉喝一声,“真当自己做了点微末小事,便成了大夏之英雄?便算你是英雄好汉,来到神武门,也要乖乖低头!”
紫焰一怒,惊天动地,刹那间紫息缭乱而起,如同一座大山般,直向着常乐压来。
如此威压,常乐万难抵挡。
但又何必抵挡?
聋哑老爷子一言不发,但周身却涌起了一重重紫焰。紫焰缭乱无章法,仿佛是一群没了将军指挥的乱军,但乱虽乱,却不弱,升腾而起,直接撞了过去,轰然一声便将那如山的紫息威压破开。
周围人都吃了一惊,盯住那聋哑老爷子,一时如临大敌。
蒋家两兄弟也是一惊,蒋林打量老爷子,这才知道常乐等人为何有底气登门。
这聋哑老人毫不起眼,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跑,却怎么这么厉害?
“敢问兄台是哪位?”蒋雨看不透对方,便恭敬拱手相问。
老爷子又聋又哑,且有些痴呆,自然只是木然站在那里不理他。
蒋林大怒:“狂妄!真当自己有几分本事,便敢来神武门生事?来人,布阵!”
一声令下,诸门人弟子齐应声,向后退开。
此时,山上诸人亦已赶到殿前,为首者四十余岁,身上蓝焰升腾,却正是当日与蒋剑兴等人一起对付蒋剑山三兄弟的卢玄。
他眼中光焰涌动,长啸作声,身后十几位蓝焰境强者便同时散发蓝焰,十余人蓝焰之力相连一处,竟然隐约有紫焰之威。
他们飞掠向前,身形晃动间各占位置,结成一阵,将常乐等人困在其中。
“阵?”黄勇笑了,正想说老子最擅长破阵,对方便已发威。
“杀!”卢玄厉喝一声,张手一挥,一道蓝紫巨剑便当空出现,向着常乐斩来。
聋哑老爷子抬起头来,张手欲抓之际,蒋林却冷笑一声,一掌打去。
一时紫息如潮,老爷子不得不全力抵挡。
一时,常乐陷入险地。
但就在此时,有人冷笑发声:“好大胆子,竟然敢向国之英雄下杀手?”
一个胖大身影转眼自远处树丛中掠来,一瞬便到近处,抬手一拳轰出,立时将那一柄神火巨剑打得粉碎。
一时,蓝紫二色火丝漫天飞舞。
蒋林与蒋雨目光均是一变。
刘半月飘然落地,站在常乐身边,呵呵地笑着,低声说:“你小子本来的意思,便是将我逼出来吧?”
“先前实是没想到局势已然至此,对方一见面便会动手。”常乐说。“不过我知道您就在身边,倒是不怕。”
双方各有两位紫焰大能,这仗便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蒋雨此时笑着摇头:“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常乐乃是国之英雄,我等自然只有敬重,哪里会下手伤害?方才不过是试试他的本领与胆色而已。”
“倒是我误会了?”刘半月眯着眼问。
“误会,皆是误会。”蒋雨笑着说。
蒋林哼了一声,负手而立,并不说话。
“颜儿,小里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身为长辈,我和你大爷爷岂有不欢迎之礼?”蒋雨说,“只是我们发现有紫焰大能潜藏附近,怕是敌人,故意如此,是想引他出来相见而已。”
这话满是破绽,诸人心内自知,也不揭破。
刘半月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一切都怪我似的。”
“那自是不敢。”蒋雨笑,“小兄弟这般年纪,便修炼达到紫焰之境,实是难得。既然是常公子的朋友……”
“朋友可不敢当。”刘半月摇头,“只是奉卫国公之命,暗中保护常公子的一位保镖而已。”
“谦虚,谦虚了。”蒋雨点头微笑。
神武门其余人听了,却是心中暗惊。
卫国公竟然亲自派紫焰大能在暗中保护常乐?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这常乐,竟然有卫国公做后台,可不敢随便对他出手!
十几位蓝焰都不由望向了卢玄,目光中有责备之色,似在说:多亏是被挡下,不然岂不惹了大祸?
卢玄却只一笑:“早知常公子身后必有大能相护,所以方才才敢全力出手,只为一试常公子身手高低——反正有紫焰大能在,我等是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常公子的,但常公子的风采,我等却着实想一睹为快,得罪了。”
说着一抱拳。
刘半月哼了一声。
常乐打量此人,观其眼神,却看到无穷杀意。
神武门诸人与我都是第一次见,为何独他有这么强的杀意?
常乐多少有些不解。
蓝焰气息收起,十几位蓝焰缓缓退开,阵自散。
黄勇一撇嘴,嘀咕着:“不就是阵吗?有种接着结呀!”
他小声嘀咕,自然没人听清。
“山上请吧。”蒋雨笑着招手。
“我爹呢?”蒋颜张口便问。
“到山上再细说。”蒋雨说,“许多事,还是咱们自家人聚在一起时再说比较好。”
蒋里点头:“好。”
一众人向着山上而去,一路上蒋林大步而行,横眉立目,不发一语,蒋雨倒是面带微笑,不住向常乐介绍着山中美景,以及历代故事,倒似是个热情好客的长者。
但常乐知道,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可怕。
来路上,他已经听蒋里说过,蒋家三兄弟中,自然以蒋厉武功最高,其次便是蒋林,主管整个门派的修炼之事,而这蒋雨有管理之才,又擅长经营,所以神武门的买卖以及蒋厉修炼闭关时的门派管理之责,便都交给了蒋雨。
这样的人物,必是八面玲珑,极难应付的。
相比之下,有两位紫焰大能在自己身边,那一张冷脸的蒋林倒不怎么足以为惧。
一行人直接来到最顶峰的武神殿前,蒋颜便不由变了颜色,问道:“两位爷爷,此处乃是门主管理本门之重地,亦是家祖这一脉居所,引客人直接来此,不大妥当吧?”
“门主?”蒋林哼了一声,“只有你爷爷当得,我和你三爷爷便当不得?”
“两位爷爷这是何意?”蒋颜皱眉问道。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嘛。”蒋雨笑道。
诸人进了大殿之中,有门人伺候落座,又给送上茶水点心。
蒋里道:“两位爷爷,这些对待外人的客套便免了吧。我只想问:家祖可曾有令,将门主之位让与两位爷爷?”
“我是他大哥,还要听他的令?”蒋林一瞪眼。
蒋雨挥手,令其余门人退下,只留那十几位蓝焰在殿中,然后才说:“二哥突然失踪,下落不明,门内不可一日无主,我兄弟二人是为整个神武门计,才勉为其难,接下了这门主的位子。”
“一门俩门主?新鲜。”黄勇嘀咕。
诸人只当他是小角色,丝毫不加理会。
“这怕不妥吧?”蒋里说。
“爷爷辈的事,哪里轮到你来置疑?”蒋林瞪眼怒喝。
“爷爷先前却也说过,神武门的事,却并不是哪个人一家的事。”蒋里说,“既然谈的是门派之主,而不是蒋家之主,孙儿身为神武门传人,便有权置疑。”
“蒋里,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蒋林怒道。
“还真不是他高看自己。”刘半月此时插言,笑道:“虽然卫国公派我守在暗处,只是保护常乐,但却也曾对我提过蒋里,说这小子也是可造之材,将来怕能成国之栋梁,要我也好生关照着。”
这自然是胡说。
他虽是由卫国公单正衣安排的暗子,但根本没见过单正衣,又哪里能听到什么单正衣对蒋里的夸赞?不过是为蒋里扯虎皮做大旗而已。
果然,此言一出,蒋林虽然心中有怒气,却也不敢随便乱发了。
蒋雨笑:“蒋家后辈能得国公赞赏,却是蒋家的荣耀。小里啊,你刚回来,这么多年不在门内,许多事你并不知道。这些年来,本便是我一力承担着经营管理之责,你大爷爷承担着教化之任,二哥他却只是不问诸事,只一门心思地修炼己身。这当然也是为本门考虑了,毕竟本门能成天下第一,是靠着‘蒋武神’这名号坐镇。可问题是,现在他抛弃神武门上下数千门人于不顾,只身而去,这便是不负责任了。我兄弟二人,不能眼看神武门生乱,所以……”
蒋颜知道自己和蒋里都没资格反对,但又不想让他妖言迷惑常乐,便不客气地打断,问道:“两位爷爷,家祖不在,这武神殿便由家父和两位叔伯来管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犯了门规大过,现在被关押在后山思过!”蒋林冷冷说道。
蒋颜早猜到了事实,但还是不由愤怒咬牙。
“那我娘、伯母、婶婶,还有小轩他们呢?”蒋颜追问。
“皆在后山思过!”蒋林说。
“什么!?”蒋颜愤怒地站了起来。
“大哥,你这么说话,自然要引起误会。”蒋雨急忙打圆场,冲蒋颜一笑:“颜儿,虽然他们三兄弟顶撞我和你大爷爷,犯了门规,但终归是咱们蒋家人。所以我和你大爷爷便允许他们的家人到后山去照顾他们。明里说是惩罚,其实也不过是到后山住几天,散散心而已。”
“我要见他们!”蒋颜强忍着眼泪说。
蒋雨如此说,她自然不信。此时她已经知道,必是蒋林与蒋雨联手发动夺权之争,将父亲和叔伯都关押了起来。
父亲倒不是个莽撞的人,大伯也沉稳敦厚,但四叔却和爷爷蒋厉一个脾气,而且又是第二代中第一高手,想要镇住他,只怕必是一番恶斗。
而父亲和大伯定不会眼看着四叔被人欺负,一定也会出手。
出手,却被镇压,那么三人此时情形,可想而知。
蒋颜哪里还忍得住?虽然强装镇定,但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一脸。
“看你这孩子,哭什么?”蒋雨假装关怀,劝道:“都说了,虽然这是蒋家的事,但也是门里的事,管理门内,靠的是什么?一是德行,二是门规啊!他们禁闭时期未到,便放你进去看他们,岂不是太过纵容,爷爷没办法向门人交待呀!”
“是呀。”卢玄在一旁跟着笑,“颜儿小姐还是耐心等待几日,过几日,他们自然就都回来了。”
蒋颜目视卢玄,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