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以木为剑,是因为削木为剑,速度最快。
这是曲宝星早便想好的方法。
此际,他持剑向前,大有睥睨千军之势,一掠而起,如风一般向着遥遥相对的莫非桌案而去。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莫非将败。
于是姑娘们的欢呼声起:
“曲公子最厉害了!”
“曲公子才是人中之龙!”
“死胖子认输吧!”
“对,快认输吧!”
曲宝星面带笑容,听着四下里的叫声,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这些姑娘再多加点钱。
莫非抬头望向曲宝星,眼见对方持剑而来,再低头看看未完成的作品,长叹一声。
“可惜,就差这么一点了。”他摇头叹气。
“若自知不敌,可主动认输。”旁边监督的仲裁官说。“如此,至少不会受伤。”
莫非笑了:“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仲裁官好奇地看着这少年,然后才开始仔细地打量少年手中的火器。
那是一件奇怪的火器,看不出能用来攻击还是防御。它像一根弯曲了的棍,乍一看有些像小型的弯刀,可惜却不是刀,而且也没有弯刀那种利于劈砍的弧度。
其上的细铁管,在木棍笔直的那一端上方安放着,很是结实,但看不出来可以用来做什么。
以它为攻击端?
不像。
那么,这是一件暗器了?铁管想来是要用来发射什么吧。
先前他虽在监督,但并没有细看少年做的这件东西。他的职责是防止参赛者作弊,因此注意力便只在防止作弊上,却未在器物上。
何况他本是工道强者,又如何会对这些黄焰境小子的作品感什么兴趣?
所以直到此时,他才开始正视莫非造的这件火器。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注意到莫非手边的案上,还有其它一些东西。
此时,莫非随手抓起了那些东西,向着前方地面撒开。
那是十几枚小木片,是莫非在炼铁削木之余,用木材和其它一些特殊材料混合制成的,仲裁官一开始只以为那是莫非这件奇怪火器的一部分,现在看来,却似乎另有它用。
他好奇地望着,只见那些木片落地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静静躺在地上。
那些木片都太好看了,形状规则对称,而且其上雕花刻字,简直是艺术品。
曲宝星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
想用这些东西分我的心?
他冷笑着向前,一脚正踏在其中一片上。
刹那间,那木片突然一震,接着便从中断开。一截隐藏的木刺翻转而起,一道神火力量自那刺中爆发,虽不算强悍,但它面对的是对方毫无防备的足底,因此,便容易建功。
一声惨叫中,曲宝星身子一歪,差一点便摔倒在地。
他踉跄着停步,抬起那只伤脚,另一只脚跳着向后,从足底拔出了一道木刺。
那刺上带着点滴鲜血,伤虽不重,但木刺上的神火力量早已打入曲宝星的足下,不留分毫。
曲宝星咬牙忍着疼,运火力将足下的那一点神火力量驱散,也止住了血。
观众席间一片惊呼之声,谁也没想到莫非随手撒出的一把木片,竟然便阻止了曲宝星的步伐。
“这是什么?”仲裁官忍不住问。
“本来是用竹子做的,名为竹荆棘。”莫非答,“但大会给的材料里没竹子,便只能用木片,威力降了几分。”
“有趣!”仲裁官不住点头,“这东西在高手相斗时没太大用处,不过若用在军队集团作战中……呵呵,对方的骑兵便有得看了。”
“是啊!”莫非一怔,随即一脸恍然大悟。
然后冲仲裁官竖起大拇指:“还是您的眼界宽广,智慧过人,晚辈佩服。”
仲裁官一笑,指了指曲宝星:“盯着眼前人吧。少年,见好就收算了,别败得太惨。”
“您放心。”莫非嘿嘿地笑。
观众席中,中年男子焦急地站了起来,复又坐下。
“那是什么东西,似乎伤了曲公子的脚?”身边人惊愕地说。
“不过是小道。”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宝星也是大意了。不过没关系,这一把小东西若是能自行飞腾伤人,倒也算是威胁,但若只是平地陷阱,便根本没有用处!”
“不错。”有人点头,“宝星侄儿方才确实只是大意了,现在知道了这东西的厉害,它便再难伤他。”
场上,曲宝星恨恨挥剑,劲风起处,那些前路上的木荆棘便全被扫开。
“无聊至极!”他冷哼着向前走来,却不再焦急飞掠。手中木剑斜指地面,亦不以锋对准莫非。
“无聊?”莫非笑,“那刚才是谁被刺得又是叫又是跳?”
曲宝星面色微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造出这么无聊的火器。无用至极,无聊至极,便如你这人一般。”
“我又没得罪过你,你何苦老来损我?”莫非皱眉。
“既然在大比中与我争夺魁首之位,自然便是敌人。对敌人,怎能留情?”曲宝星冷冷说道。
“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莫非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对你出手无情,对吧?”
“无聊!”曲宝星哼了一声,长剑缓缓抬起。
他此时离莫非只有三丈距离,只要一掠便可到达。
到时剑力发动,莫非便算有黄焰境的武力,怕也要重伤而退。
曲宝星已经稳操胜券,他眼里闪动寒光,嘴角微微上扬,隐有笑意。
“是不是觉得工道魁首的名头,已经落在你头上了?”莫非端着那奇怪的未完成火器笑问。
“我不想和你多废话。”曲宝星一脸高傲,“只给你一个机会——认输,我便不伤你。”
“同样的机会,我也给你一个。”莫非一脸无所谓的说。
“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曲宝星冷笑着。
其实,他倒怕莫非真的主动认输,如此,自己虽然取胜,但莫非却能全身而退。
可自己却已然先伤了脚啊!
这种胜法,他不喜欢。
我伤了脚,你便要伤身。
我破了皮,你便要断骨!
他眼中寒光一闪,人猛地向前冲去,只等到了丈许距离之内,便可发动木剑威力,重创莫非。
但可惜,莫非没给他近身的机会。
莫非笑着端起了那奇怪的火器,以铁管对准了曲宝星。
果然是射击类的暗器啊。
仲裁官在旁看着,心中暗想。
可惜没有完成,又能有多大的威力?
他又摇了摇头。
望着地上的木荆棘,却又感慨:人果然各有其才。莫非这小子虽然就要败了,但他造出的这小东西,却真是好东西。事后,我总要向上面好好说说,说不定军中有大人物动了心,这小子得其器重,便能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轰然一响,不由吓了一跳。
急忙转头,只见莫非手中那奇怪的火器铁管口处,有青烟飞扬升腾,那巨响之声,显然便是自其中传来。
而这一响之后,手持长剑逍遥如仙的英俊公子曲宝星,却已然飞出了两丈之外,重重摔在地上,连哼也没能哼出一声来。
这……这是……
仲裁官瞪大了眼睛。
观众席中,一阵惊呼之后过后,便是因惊愕而起的沉默。
“怎么会,怎么会?”中年男子惊骇地站起了身子,怔怔望着倒在场中的儿子。
立刻有其他仲裁官冲过去,检查曲宝星的伤势。
他们只看到曲宝星胸前一片血色模糊,也不知有多少细小的暗器射入他前胸。曲宝星面色苍白如纸,人已然昏死过去。
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
“曲宝星已无力再战!”有仲裁官高呼。
“快,医官,急救!”有仲裁官冲着某处观台大叫。
立刻,有御火者中的高境界者飞掠而来,又是喂药,又是向曲宝星体内输送火力,这才将他救了回来。
曲宝星咳嗽几声,无力地呻吟着,却终未醒。
观众们瞪大了眼睛,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莫非身上。
尤其是他手中那奇怪的火器上。
“这……这便是它的威力?”莫非身旁的仲裁官骇然盯着那火器问道。
“是啊。”莫非点头,“不能攻太远的敌人,两三丈最好。他若不冲来,我还得琢磨怎么攻过去呢。好在他心够急。”
“原来你已经完成了,是在使计诱敌?”仲裁官心中一惊,暗赞:没想到这小胖子如此有心计,竟然知道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乘隙取胜的兵法。
“没完成啊!”莫非一脸懊恼,“这家伙动作太快,我还有半边手柄上的花没刻完呢!”
“花?”仲裁官怔住。
“这里。”莫非举起了那火器让仲裁官看。
只见那木柄之上,处处雕花刻纹,好不美丽,简直如一件艺术品一般。
只有手柄右侧一半,还没有刻完。
“这……”仲裁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真想踢这小胖子一脚。
什么未完成!
这只是装饰未完成好吧?!
你是在干啥?在家里悠闲地造工艺品?
你是在比武啊!
什么花啊,纹饰啊,不都是浮云吗?
照这么说,你这火器早便造好了,你个死小子是一直在这里搞修饰、修饰啊!
仲裁官好一阵气不打一处来。
莫非一脸无辜。
观众一脸震惊。
姑娘们一脸懵逼,张口无言。
大观台上,却有许多工道大家盯住了莫非,不住点头,窃窃私语。
似乎,说的都是赞扬的话。
某处,那中年男子一屁股跌坐椅中,呆若木鸡。
“曲兄,想开些吧,毕竟宝星侄儿无事,便是万幸啊。”
“这个莫非可真是厉害,没想到这件奇怪的火器已然完成了,还有如此威力……”
“遇上这样有心计技艺又高的工道天才,败也在常理之中,曲兄要看开些……”
周围人七嘴八舌,他无一字入耳。
宝星我儿……你乃是真正的工道大才啊!
为父又不惜重金买通了一位仲裁官,提前得知了今日大比的内容,让你早做了准备啊!
怎么可能就败了呢?
此时,梅欣儿和小草各自长出一口气,欣喜拍掌。
蒋里瞥了场上一眼,摇头一笑:“乐哥说得对——你啊,就是做个掏粪勺子都得雕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