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升起的是炊烟,而我等的人,是你。
那一首带着空灵烟雨意的歌出于梅欣儿的口中,回荡于诸人的耳中。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怔怔。
熊雨欣的面色很不好看。
是的,她和俊秀一起使计报复了常乐,但梅欣儿却仍在。
她在,便始终是一个大敌,始终是挡在熊雨欣面前的一座高山。李如霜亦不能胜的人,熊雨欣又如何胜得了?
她恨恨咬牙。
“总好过常乐在她身边吧。”俊秀在一旁安慰。
熊雨欣仔细地想了想后,便又笑了。
是的,总好过常乐在她身边帮忙。
观台上,歌部首卿柳蝶楼闭目聆听,面露欣然色。
抱着剑坐在魁梧老者身边的诗部首卿李少卿,听着歌,却品着词,不住点头。
“果是我大夏奇才。”魁梧老者虽不通歌道与诗道,但总也不免跟着感慨。
一曲罢,梅欣儿向后退了一步,向着观台上一礼。
瞬间有神火盘旋而动,化而为焰,收入梅欣儿的体内。这些神火缭乱而起,舞于空中,看得诸人眼花缭乱,惊呼不止。
“这得是多少焰神火?”
“数不清,数不清!也只有昨日北江州熊雨欣,方能与她一比吧。”
“大才,真是歌道大才!不想乌龙州这偏僻之地,竟然能诞生这样的歌道大才!”
“听闻她在秀色坊中与常乐琴歌相和,那才真叫一绝。可惜常乐弃权,此情此景,却只那一夜在场者有幸能知,真是遗憾。”
“八百焰。”柳蝶楼低声自语着。
十位歌道仲裁官亦各自报出观察到的焰数,皆无差异。
“八百焰!?”
许多观众都惊呼了起来。
“昨日北江州熊雨欣一曲纳来七百五十焰,已然是技惊四座,这梅欣儿竟然……八百焰啊!”
“看来那秀色坊大战的传闻,是半点不假啊!我还以为传言这东西大多失其实,现在看来,却还是说低了梅欣儿的实力。”
“厉害,真是厉害!”
“这乌龙州是怎么了?出了个常乐也不罢了,竟然又出了蒋里与梅欣儿这样的大才,难道说是得了上苍眷顾不成?”
九百焰,创造了黄焰大比的新历史,成为前无古人的黄焰境歌者第一人。
这样的荣耀,换成是谁,怕也不免要欣喜不已。
但梅欣儿却心不在焉,向着仲裁官一礼后,便走回伙伴们身边。
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她的乐哥,又哪有心思理会这些身外事?
她这举动,却引来了许多参赛学子的不满,不免有人皱眉议论。
“乌龙州的学子,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德性?不就是有那么点过人的本事吗?至于这么做作?”
“不论才华如何,他们这番做派,便令人不喜。身具大才而不傲,那才是我辈当追求的风范。他们这算什么?”
“就是,令人恶心。”
也有学子听不下去,当即冷冷说道:“你们若也能如他们一般,倒尽可样骄傲,我们绝不介意。只是请问你们几位,可有人比得过蒋里,比得过梅欣儿?”
“我……我们又未习武道!”
“就……就是。我们又未习歌道!”
“这位兄台习的是工道吧?正巧,你看乌龙州学子中,还有一人修的便是工道,不知你可敢与他比?”
“那个胖子?笑话,一看便是脑满肠肥的废物,拿来与我比,却等于是污辱了我。”锦有学子冷笑。
“可敢一比?”那学子追问。
“有何不敢!”锦衣学子一挥袖。
说来也巧,这边话音方落,那边点名官便到,正点了这位锦衣学子的名字。学子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跟着到了场上。
今日是第二场工道初比,因此却是所有昨日未下场的工道学子一起下场,莫非自然也跟了下去。
他低头思索,却不是在想试题,而是在琢磨大哥与那女子的关系。
当非同寻常吧?
可若真是非同寻常,那一夜大哥为何不直接出手救她离开那种地方?是不能,还是她不愿,又或是……情分没到那个地步?
那么后来……
正想着,旁边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抬头怒视,却发现是一位工道仲裁官,便急忙露出笑脸:“大人,何故推学生?”
“何故?”仲裁官鼻子都快气歪了。“我方才说了半天,你可曾听进一句?”
“啥?”莫非一脸茫然。
周围的学子都笑了,那个与人打赌要与莫非一争短长的锦衣学子,笑得更是起劲。
“大人,既然您已经宣布完了规则,直接开始便好吧?”锦衣学子对仲裁官说,“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人,而耽误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还有大人您的时间。”
“好,开始!”仲裁官气哼哼地说了一声,便退到一旁。
刹那间,有神火自地下升起,舞动如海波起伏,片刻工夫,便在原地组成了一座巨大的门户,巍峨耸立,仿如玉石造就的实物。
那些学子也不理莫非,一个个集中火力,盯着那门户看了起来,更有人抬手比划,指间神火流动,隐约成为图阵之形。
那锦衣学子,更是目闪精光,若离近了细看,便能看到他眼中竟然隐约有光流动,在瞳间形成了某种图阵。
仲裁官见了,不由在心中惊叹:瞳心生阵?这学子天生此种异眼,将来于工道上必有大造就,恐怕位列工部高官之林,也不是妄言啊!不错,不错!
再看莫非,发现这胖小子又在那里发起呆来,不由好一阵气不打一处来。
这混账小子,是来混事充数的不成?
乌龙州学子看起来个个是精英,怎么到了他,便这副模样?
他心里气,却觉得这终是黄焰大比,总不能因一己喜好,而耽误了学子,于是便故意大声提醒:“都打好了精神!若是一刻钟之内不能解开此阵,那么便将失去再比的资格,可不要儿戏!此阵与昨日之阵,大相径庭,可不要存取巧之心!”
莫非却低着头,也不知在琢磨什么,看也不看那门户一眼。
不对啊,大哥虽然是侠义心肠的人,但值此黄焰大比之际,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不怎么太熟的故人,便连我们也瞒着……
连我们也瞒着?
莫非突然一怔,一脸愕然。
这事里面有古怪!
大哥行事,何时曾瞒过我们?
除非这事里有大凶险,但看起来又不像。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莫非的面色瞬间变得极是精彩。
大哥和这女子的关系……不能为我们所知!
若真有那样的关系,大哥当初又为何与她分开?那夜时又为何不带她走?
便只能说明一点——大哥与她若不是分了手的旧爱,便是只有露水姻缘,一夜的情分!大哥意外遇见了她,因此感慨,因此想起过去,因此心里犹豫,所以……
“你到底要发呆到何时?”此时,仲裁官再受不了,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声。
“啊?”莫非一怔抬头,心中有些不快。
刚要想明白,你便来打扰……
呀,不对!这是在大比中啊!我胡思乱想这些干什么?
急忙擦了把汗,嘿嘿一笑:“多谢大人提醒。就是破这阵,破了以后便算合格是吧?”
“要在一刻钟内!”仲裁官说,“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你要抓紧了。”
“是了是了。”莫非连连点头,然后便向着那门户走去。
“你做什么?”仲裁官一怔。
“破阵啊。”莫非满脸惊愕地看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大比之中,我还能做别的什么不成?
仲裁官气得鼻子又歪了几分:“你……你方才看也未看几眼,又未推演,如何能破?”
“这种阵不用推演的。”莫非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仲裁官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狂妄!”有学子忍不住厉声骂了起来:“当这国比之阵是什么?”
“不就是一阵?”莫非反问。
“阵与阵又有不同。”有学子嘲讽,“你别看走了眼,以为是你们北地小县里用来年终大比的小道阵法。”
“就是。”有人附和,“我等也要先观察推演,然后才敢动手,你算什么东西,敢直接破阵?”
有人笑:“你们还别说,没准人家方才只是假装失神,其中是一直在暗中推演呢。”
“如此便更可笑。”那瞳中有阵的锦衣学子冷冷说道,“想假装轻描淡写,抬手破阵吗,然后便在诸人面前大出风头?只怕你不能如愿。此阵却真与昨日之阵大有不同,乃是由三位以上青焰境工道阵法大家合力制成,内含玄机,分生死伤休惊退六门,若想通过,只找到正确门径还不够,还要将其余五门阵法转换为辅路,方可如愿。胖子,你乱闯一番伤了自身,与我们无关,但若影响了我们,可没人会饶你!”
仲裁官听着,不由含笑点头,在心中暗赞此子大才。
许多学子先前却并未看出这些,此时闻言,不免一阵心惊,忙着推翻自己先前的推演,重新观察,按那学子的说法,来找出路。
莫非看着那学子,点了点头:“你的眼力倒是不错,看了这么半天,竟然终于看了出来,不容易啊!不过,所谓六门之阵,也没你说的那么悬乎。阵嘛,不管几门,终都是殊途同归,困人挡人的关而已。”
“好大口气!”锦衣学子冷哼一声。
“本事大,口气自然就大。”莫非认真地说。
锦衣学子看着莫非,突然大笑起来:“好,那你便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
“本来便要如此,是你们在一旁乱吼乱叫耽误事。”莫非摇头一叹。
诸人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