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身在神火宫前,竟然对蒋里的反应隐约生出感应。
他神念立时归位,冲向隔壁。
隔壁,蒋里怔怔坐在床上,转头望向冲进来的常乐。
“你别说话。”常乐摆手,“我就问你——是不是生出阶灵了?”
“你怎么知道?”蒋里一脸愕然。
“一只老虎?”常乐问。
“你怎么知道?”蒋里一脸震惊。
常乐笑了。
他搬了张椅子过来,在蒋里床前坐下,然后认真地说:“如果我说是我送你的阶灵,你信不信?”
“何解?”蒋里愣了半天后认真地问。
常乐开始说。
从自己殿前台阶生出了天道,到天道之中百兽萌动,再到自己意外感应到蒋里的神火宫,一时童心大起之下以阶灵之火远掷蒋里的神火宫……
蒋里眼睛瞪得滚圆老大。
如果不是常乐准确地感应到了自己生成阶灵的时间,如果不是常乐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阶灵是什么,他一定会认为常乐是在扯淡。
“这……”半晌后,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以缓解自己因过度惊愕而引发的口干舌燥。
“这不可思议是吧?”常乐问。
“不仅如此。”蒋里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天降奇迹,简直是……”
“反正它已经发生了。”常乐乐滋滋地说。“将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就像我帮小莫和小梅移宫一样。”
“你若真能做到……”蒋里激动起来。
是的,如果常乐真能做到随心所欲赐人阶灵,那么,莫非、小草和梅欣儿将来都会得到巨大的好处!
不仅如此,常乐本人也将得到无数估量的好处。
世间有多少世家、多少权贵,又有多少世家子弟与权贵子弟生而无才,虽成御火者,却难得天道,难塑阶灵?
常乐若有这通天的本事,各大世家和权贵,还不得把常乐高高捧在天上供着?
但这里是往乐观里想。
世有才华者无数,但真能成为人中龙凤者,寥寥无几。
无他,只因世事险恶,人心难测。
便如昨夜之事。
若常乐背后没有嬴路千这位至尊强者,若嬴路千只是口头表示请诸人照应一下常乐,而不是亲自动手教训了谢春池,谁敢说董凤至和靳川便一定会为常乐主持公道,竟然毫不犹豫地废了一位朝廷命官?
身后没有势力,没有强者,那么你的才华就成了案上的肉,所有世家、权贵都会惦记着,恨不能揽入自己怀中。
所以许多平民出身的天才,最终也只落得成为某一方势力棋子的地步。
蒋里不由开始担心。
“这事可千万不能外传。”他低声对常乐说,连同自己的想法也一并说了出来。
“我明白。”常乐点头。
这事就像女演员之于娱乐圈。
你相貌出众又有好机遇可以出头时,自然会有大佬惦记上你。而你若想不被人黑,不被自己将至的机遇被别人挡下,要么只能顺从这些大佬,要么,就是你身后有过硬的后台,可以帮你挡住这些黑手。
自然也有人凭一己之力,宁可放弃一举成名的机遇,不断努力向上,不断在攀登的路上结交贵人,最后成为可以对抗这些大佬的同级人物。但这又是经过了多少年风雨洗礼,多少人前被轻视人后被抹黑?
今天说你是这个的情妇,明天说你跟那个有了私生子,拼命诋毁你的一切个人努力。
你若挺不住倒下了,便永远倒下了。
你若咬牙挺了过去,便能成大树。
可世间有几人能得成功?
常乐知道这事的艰难,所以,自然认同蒋里的看法——在自己实力尚弱时,那些才华便应该隐藏起来,等自己真正强大到可以与各方势力抗衡,不会被逼迫成为别人禁脔的时候,再展现出来。
那时,各方才会拍手称赞,道一声天才,道一声兄弟。
否则,只会明里笑脸暗里刀枪地向你招手,让你拜于他的麾下。若你胆敢不从,则必会暗地下手灭掉你这幼苗,不让你便宜了别人。
“不知师父何时回来。”蒋里说,“他若知道这些,必会高兴。”
常乐点头。
晚上时,莫非带着两个姑娘回来,身后跟着的军官,每人都提着大包小裹。两个姑娘一点没对他们留客气,当听他们说自己的一应花费全由丁州州府负担后,立刻疯狂地采购起来,不顺便将他们当成了提包的苦力。
“太不像话了。”常乐指着她们数落。
两个姑娘有些脸红。
“怎么不说多买点呢?”常乐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们,“反正又不花我们自己的钱!”
两个姑娘这才知道自己确实应该脸红,但却红错了方向。
“少爷你放心,明天我们再上街,一定把咱们家里能用得着的东西都买一份!”小草认真地说。
“两份吧。”梅欣儿说,“多余的我们还可以送礼,或是卖掉。”
“太会过日子了!”常乐由衷赞叹。
莫非听直了眼。
“不过,你们还是收收心吧。”常乐正色道,“你们看,我跟小蒋都已经晋级橙焰境,你们几个依师父的说法,也全都在门槛边上呢,努一把力,也许就是这几天的事。别光玩了,争取追上我们两个——总不能我们两个进了橙焰楼,而你们还留在红炎楼,就这么分开吧?”
一说这个,三人都急了起来,二话不说,连晚饭也顾不得吃,就跑回房间里修炼去了。
常乐和蒋里哭笑不得。
等待师父回来的日子,便这么开始。
等待之时,蒋里日夜苦练,熟悉自己的阶灵,同时开始习练一些红焰境没有能力去练的武技。
常乐则每天都在思索写《少年夏国说》的事。
不知不觉间,数日过去,这天几人正各自在房中用功,只听外面咳嗽一声:“我的徒弟们都在哪里?”
“师父?”常乐欢叫一声,第一个跑了出去。
接着,几位少年都跑了出来,在走廊中将负手而立的凌天奇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题不断,搞得凌天奇一个头两个大。
“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几位军爷笑话。走,进屋慢慢聊。”他笑着挥了挥手。
守在走廊中的官兵们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侧着头望别处。
几人进了屋子,凌天奇不由赞叹:“这套间可真是奢华,真要花钱住的话,别说咱们狮炎楼,只怕永安县衙门也掏不起这个钱吧。”
“没事,反正沾了我大哥的光,都是丁州府买单。”莫非笑着说。
“你们还真是出息。”凌天奇笑道。“来,说说那天夜里的事吧。”
“您先别急啊。”常乐说,“您还是先说说您的事吧。怎么就受了伤?那康玉伟现在怎样了?”
“死了。”凌天奇云淡风轻地说。
“嬴大家可真给乐哥面子。”梅欣儿忍不住说,“竟然连康玉伟这样的书道大家都能……”
凌天奇瞪眼:“你师父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济?为师解决个区区康玉伟,还用得着借别人的力?”
几个学生都笑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师父那么厉害的人物,康玉伟哪里是对手?”
“那家伙给师父提鞋都不配。”
“想跟我们师父斗,那岂不等于跟电斗?跟电斗,他还能赢?”
“师父出手,只用一招,必能取他狗命。”
几人七嘴八舌。
凌天奇点头:“嗯,这句话却说到了点子上。取这种人狗命,确实只要一招便可。”
弟子们急忙点头,嘴上说着“没错”,心里却想着:师父惯爱吹牛。
“那您的伤是怎么回事?”莫非问。
大家一起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天奇却一笑:“康玉伟自以为是蓝焰境实力,能轻易取我性命,因此一路跟随,伺机而动。我觉得被这种小人盯上不是好事,所以不如尽早解决,所以那天才说要自己一个出去走走,实际便是将他引开,好方便我动手。此人毕竟是蓝焰将近紫焰的境界,我出手自然只能出全力,于是动用了积累已久的书道之力,一击将他杀死,却也因为用力过度而自伤。倒也没性命之忧,只是会像从前一样虚弱一阵子,然后境界受损。好在嬴国的嬴大家因小乐而看重于我,出手相救,几日来精心帮我调理身体,才能让我未受任何损失。”
几个弟子听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师父不是在扯淡吹牛。
白焰境的师父,竟然真能一击杀掉蓝焰境巅峰的人物,这……
简直是传奇啊!
几人心中不由更加激动,只觉没拜错师父。
心里的自豪之情,熊熊如烈火。
“说说你们的事吧。”凌天奇说。
常乐点头,沉声将那夜的事说了一遍。
几个少年想起那夜,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有生一来,他们第一次生出那样的无力感,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绝望。
自己的朋友要为维护自己的安全而受辱、身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感觉,他们一生也无法忘记。
“未尝不是好事。”凌天奇听后点头,“经此一事,你们应该已经成长了。”
“是的。”蒋里点头,“我们必须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身边人。”
说着,望向常乐。
“师父,乐哥还有一件喜事,要对您讲。”蒋里笑着说。
“什么喜事?”凌天奇问。
“不光是我的喜事,还有小蒋的。”常乐说。“我们都开了天道,而且生出了阶灵。”
“有这事?”凌天奇动容,随后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还在后边。”蒋里认真地说。
莫非忍不住往蒋里身后看:“啥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