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击来,有风雷之势,却无风雷之音。
但越是如此,越见可怕。
常乐丝毫不敢大意,急忙一步后退。
一掌击空,便又是一掌击来,双掌连环,连接得如此紧密,快如闪电。
江月行面色冰冷,出掌迅疾,攻得常乐一时间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说话了。
转眼连环八掌打完,常乐已经被逼到了大堂一角。
蒋里盯着对方出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此人实力不俗。”他沉声说,“应该是橙焰境巅峰,而且,亦是武道大才。”
梅欣儿和小草立刻紧张起来,莫非直愣愣地问:“那大哥能不能打过他?”
“乐哥再厉害,也终只是红焰境。”蒋里皱眉,慢慢将匕首倒转。
“你要干什么?”梅欣儿问。
“有火器在手,乐哥方能取胜。”蒋里说。
“可是……方才是怎么回事呢?”小草有些不解,“那些人都是橙焰境,却不是少爷的对手呢。”
蒋里一怔,望向谢春池等人,突然心头一震。
是啊,这谢春池和几个护卫都是橙焰境,却被常乐一人击败……
何解?
他仔细思索,想到了对方当是不知自己几人深浅,所以最后才会逃走,但之所以会对己方几人心生畏惧,还是因为先前常乐以一己之力,连打对方三人。
乐哥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不通。
那可是一群橙焰境武者啊!
谢春池见蒋里手持匕首,以为他们要出手,一摆手,冲身后少年们叫道:“他们若敢上,你们就给我一起上,打死他们!”
少年们望着蒋里等人,一个个愁眉苦脸。
望向常乐,却都有几分惊讶。
江月行仍是丁州橙焰境中第一强者,而对方显然只是红焰境武者,江月行如此猛攻,就算是换成他们,恐怕也早已中招倒下,怎么这红焰境少年却能安然无恙?
江月行面色冰冷,一言不发,数掌不中,便突然旋身出脚。
一时间,他人如陀螺一般,疾转之间连出四脚,脚风如刀,吹在常乐的脸上,令他隐隐生疼。
如此凌厉的攻势,常乐却也只能不住躲避,但已经被逼到了角落,终无处可躲,硬着头皮,也只能硬接最后这一脚。
一脚踢来,江月行的目光却不由微微动荡,这一脚落在常乐双臂上时,力度却陡然轻了不少。
常乐感觉,对方这一脚足以将自己踢得翻倒在地,但这一减力,却只是将自己踢得踉跄撞在墙上。
江月行单足落地,目光凌厉,望向常乐,口中低声说:“这位兄台,迫不得已,先道声得罪。我手下有轻重,你配合我假装受伤,让谢春池出了气,便也无事了。”
常乐皱眉:“兄台这般人物,何苦怕她?产业没了还可再开,但尊严丢了,一辈子也再拾不起来啊。”
江月行目光闪烁,咬牙不语。
“江月行,怎么停下了?打死他啊!”谢春池又叫了起来。
“抱歉!”江月行一咬牙,猛地飞身而起,旋身之际,连环三脚向着常乐踢来。
常乐无处可躲,举臂抵挡,只觉如同中了三记铁锤一般,手臂直接撞在胸膛上,疼得仿佛骨头都已经碎裂。
三脚过后,一脚凌空横扫而来,终将常乐踢得横飞出去。
“乐哥!”梅欣儿惊叫一声。
“少爷!”小草急了,立时就要往前冲,却被蒋里一把拉住。
“小莫,照顾好她们。”蒋里眼中闪动怒火,沉声对莫非说。
“交给我!”莫非急忙挺身向前,护住两个姑娘。
蒋里手持匕首,大步向前些江月行而去。
“小蒋,别过来。”常乐此时爬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水。“我能行!”
蒋里手一翻,将匕首收了起来,摇了摇头:“此人不简单,不但境界高于我们,武道修养也在我之上。”
江月行望向蒋里,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显然是对蒋里眼力极是佩服。
他缓缓摆出架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那意思,却是让两人一起上。
常乐看看蒋里,再看看江月行,嘿嘿一笑,一点头:“上!”
刹那间,他与蒋里一左一右,同时冲向了江月行。
蒋里身子旋转,双脚连环低扫,攻向江月行的下盘,而常乐则配合默契,双拳连环,加以肘击臂扫,攻向江月行上盘。
江月行不动声色,一足抬起,半途截下了蒋里所有踢击,双臂舞动如车轮,将常乐的所有攻击全数封于身外。
三人战在一处,一时间,周围桌椅遭了大殃,木屑纷飞,破裂之声不绝于耳。
掌柜躲在远处,看得心疼不已。
常乐身具两座神火宫,蒋里则是神武宫主,武道天才,两人合力攻击,江月行却临危不乱,从容应对,转眼十几招过去,两人竟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过江月行明显也没有全力出手,攻防之间,总有留有余力。
“两位。”他于近战时低声说,“只要让这刁蛮小姐出了这口气,你们便可全身而退,这般强硬下去,却只能受其所害,听我一句吧……”
“抱歉。”蒋里摇头,“我们没做错,更不可能向恶人低头。”
江月行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轻叹一声。
“你如此人物,何苦受制于这种恶人?”蒋里忍不住说。
“身不由己。”江月行一叹,“不为自己,却要考虑家人。抱歉,我要用全力了……”
话音方落,江月行的目光一变,眼中刀剑之影闪耀,仿佛真有刀剑要从眼中刺出来一般。
他厉喝一声,一拳与常乐对击,竟然将常乐直接震得跌向后方,摔倒地上。
蒋里大吼一声,一掌向他胸口打来,他转腕格挡,翻腕扣住了蒋里手腕,一掌向着蒋里颈间横切而来。
目光中并无杀意,反有央求之色。
仿佛在用目光对蒋里说:你便让我打昏了吧,这样,总好过被那刁蛮女子用别的手段报复……
蒋里看到那目光,一时间,却有些心酸。
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为了尊严不惜与强者一战,不惜一死,也要让人见识自己那一身硬气。
他还记得那人决战之前,冲他一笑,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没人想死。但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人若是失去了它,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那样,便还不如死了。再大的英雄,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枯骨?惟有这信念,这气节,与世长存。”
然后,他笑着离去。
一去不回。
那是父亲。
蒋里眼中一时模糊。
丹田之中,有一股不屈之意崛起,瞬间使那其中存在着的一座神火宫暴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神火升腾,爆炸燃烧!
蒋里的眼中,有橙色的光芒闪动,那光熊熊而动,如同火焰起舞。
神火宫中,火徽之上,那一道明亮的火焰突然变了颜色,一时,神火宫外风起云涌,天地震动!
江月行愕然。
突破了境界?
他竟然在激战之中破境而达橙焰?
瞬间,蒋里手腕一振,生生将江月行的手震开,另一只手翻腕一格,便将江月行切来的那一掌直接撞开。
江月行缓步后退,拱手一礼:“恭喜。”
“多谢。”蒋里拱手还记。
“你们这是干什么?”谢春池看了半天,不由大怒,“让你们在这里演戏呢?江月行,打他,打死他啊!”
江月行眼中涌起一抹怒色。
常乐站了起来,望向蒋里,点头微笑:“小蒋,好样的。”
“江兄,请。”蒋里望向江月行,不多言,只一步向前,拳如风雷。
江月行沉默以对,出掌格开。
一时间,两人战在一处,一时奇招叠出,无休无止。
“小蒋怎么突然这么猛了?”莫非瞪大了眼睛。
“他升级,进入橙焰境了。”小草认真地说。
“什么?”莫非和梅欣儿都吓了一跳。
“真的。”小草说。
常乐立在那里,注视着好兄弟,面带喜色。
他从心底为蒋里感到高兴。
却没有注意,自己两座神火宫中的火焰正不住动荡,隐约将要生变。
江月行和蒋里打得难解难分,客栈中的桌椅甚至地板四壁都倒了大霉,一时碎屑如雨。
掌柜哭了。
激战之中,不知不觉,几十招已过。
江月行突然吐气开声,双臂同时一振,硬撞开蒋里的架势,逼入内围,连续三掌打得蒋里踉跄后退,再一步侧踢,将蒋里踢得横飞出去。
常乐目光一闪,飞身追上,将蒋里抱住,两人一起连退数步,并未倒下。
“如何?”常乐关切地问。
“死不了。”蒋里脸色铁青,呼吸不畅,勉强说出三字。
“那就看我的。”常乐轻轻松手,猛地冲向江月行。
江月行目光冰冷而平静,脸上毫无表情。
心静如水。
对手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皆在他心中。他顺其而动,后发先至。
常乐出拳,拳至半途,江月行才出掌,掌却先一步击在常乐胸口。
常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却半步不退,硬冲向前,拳头亦打在江月行胸膛之上。
江月行退了半步,但这一拳对他来说,却毫无影响。
他微微皱眉:“兄台,你……”
常乐一笑:“我兄弟说得不错,我们没错,更不会向恶人低头。”
厉喝一声,一步向前,双掌齐出。
右掌,左脚,两座神火宫上的火徽,于刹那间变了颜色。
由赤而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