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子时,愈发静谧了,只有偶尔能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赫连苍并未打算叫醒赫连冀,移动身子,“吱”的一声断了地上的枯枝。巧心睁开眼,爬起身平静地点燃堆积的树枝。赫连苍想说话,突地感到困意袭来,整个人昏睡过去。火光映红巧心的脸,看起来格外美丽。尽管她现在的脸并不是多么倾城。
慕凌歌的双眸也缓缓睁开,长密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开口唤道:“你休息吧。”巧心摇头,道:“明日我能在马车上休息,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慕凌歌眼中闪烁着碎钻般的细光,映着跳动的火,似能照进人的心底,知人所想。淡淡开口,她停顿些许,又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慕纪,终会自食其果,你又何苦现在徒添烦恼?”
巧心沉默,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慕凌歌也不语,只是待她沉思。良久,巧心抬了头,眸中不掩饰悲凉,满满的痛,有些哀凉的意味。心口一阵压抑,痛感蔓延,让巧心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才缓过气来。
慕凌歌心一搐,微蹙眉,眸光黯然下去,粉凉的唇瓣轻启,“人生一世,如何能留住你想留住的人?想离开你的,终归离去;想陪伴你的,又真的能留下么。”一字一句,无不渗出淡淡的伤感,似在说给自己听,又好像在说给巧心听。
凄凉一笑,慕凌歌目光深远,思绪翻飞,如流不止。火光弥漫,愈来愈大,火中有两道模糊的身影,依稀可辨是一男一女。跳动的火舌迅速吞没了二人,火光映红了天,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废墟外,痛哭流泪……
“谢谢你,凌。”巧心的声音有些颤抖,素手紧握成拳,心里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地面,迷离不清。
慕凌歌回过神来,眸中深邃如潭投入一颗石子,漾起一圈圈涟漪。缓声道:“谢?”语调竟有几分上扬。巧心未反应过来,只听她又道:“如果不是我,你母亲或许就不会死;而我现在这一切,都是你的。”
“不!凌,母亲的死与你无关!”巧心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信任与坚定,甚为激动地开口。还好凌歌在今晚的水中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要不然赫连苍他们一定会醒的。
“还是怪我,对吗?”慕凌歌不等巧心把话说完,又自顾自地说,“是我不应该到淮郡王府,一切因我而起……”三言两语,将所有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
“凌,别这样!”巧心打断她的话,“慕纪的为人,就算你不在,他也会除掉母亲的!更何况还有秦婉舞!与你无关啊!”“既然如此,你还继续想七想八么?”慕凌歌话锋一转,直指中心。
巧心摇头,听话地休息去了。慕凌歌一双眸子恢复平静,凝视篝火,心,却不能静了。“小凌,过去的已经过去,人总要向前看。”好听的声音萦绕,仿佛隐沨还在身边。慕凌歌闭眼,调整情绪。
那场火,毁了她一家……她又做了什么?事情过去了许久,可自见到父亲以后,尘封多年的记忆已经苏醒,纵使曾经看开过,也终归是一个心结……
夜空只有些许淡淡的星,月不知去了哪,有点阴沉。远处传来阵阵兵器碰撞声,伴随着风,阴森无比。慕凌歌侧耳细听,十多人,还有人用暗器。
慕凌歌站起身,对巧心点点头,残影一道,人翩然离去。巧心看着熟睡的洛娅琴,会意笑笑,留了下来。
夜风凉,慕凌歌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十五个刺客,被追杀的有两个。“三弟,你先走!”浅绿长袍的男子手中飞出几枚飞刀,对一旁的白衣男子道。
“死了也好……”白衣男子毫不在意,沉痛开口,空手接刃。青衣男子大怒,“我是你大哥,你要死问我了吗?”剑锋急忙偏转,兵器相接,寒光闪闪,在夜中颇为刺眼。
“大哥,要走一起走。”白衣男子挥出一把粉末,听风辨位,手中的飞刀准确地刺出,明显比他所谓的大哥命中率要高。慕凌歌秀眉一挑,伸手吸过一枚已落地的飞刀,追玉山庄……
白衣男子好像看不见,稍微有些干扰声就分辨不出,可见并非长久失明。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这样的话,那白衣的名为上官弈,青衣的名为上官忌。
上官弈?慕凌歌细眼微眯,貌似自称是自己师伯的家伙有这么个徒弟?好吧,那他不就是自己师兄?无奈拂额,人家都是师兄护师妹,轮到她怎么是师妹救师兄?风掠过,面纱在夜风中翻飞,风携着紫色花瓣而去,击掉一黑衣人的剑。
上官忌见此,拉着上官弈就逃。“阁下是……紫逝?”黑衣人首领不知凌歌在哪,只得提高声音问道,可后半句惊震、诧异尽显。“速速退去,饶尔等一命。”慕凌歌漫不经心的话,夹杂几分慵懒,分外好听。
“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去了。慕凌歌从树上跃下,紫色衣角滑出好看的弧度,目光悠远,追玉山庄,似乎也不平静呢。这些人,虽招式凌厉,却无一处直指要害,摆明放水,可见内有隐情。
慕凌歌不打算离开,既然人都救了,为何不把他的神识也救一救?“出来。”轻声喝道,她手腕一转,花瓣飞出,深入树内。上官忌一惊,拉着上官弈走了出来。
“紫……”想叫“紫姑娘”,可人家名唤风逝言。想想,又张口:“风……”疯姑娘?不太好!想来想去,一口咬定:“言姑娘。”慕凌歌见上官忌如此,不由得笑出声来。上官忌愣了……
“多谢言姑娘。”上官弈淡然开口,就欲离去。慕凌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若想医好你的眼睛,去冥仙药楼。”语罢,人已走远,独留笑声回荡。
“三弟,你的眼睛还有治!”上官忌高兴极了,整个人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大哥……没用的,我情愿一直如此……”上官忌一点都不在乎,心如死灰。
“三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官忌双手搭在上官弈的肩上,心痛地问着,“姑姑去了,你为何……”“大哥,争不争,都无所谓了……我只想这样过着……”上官弈摇摇头,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
“你!”上官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个手刀劈晕了他,喃喃自语:“我会带你去,无论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