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偷开的矿场,所用的机械与炸药都有限,设施及保障就更为落后,初步采取崩落采矿法,由木架支撑的虎口坑洞,小型矿车由柴油马达牵引驶进驶出。
而矿洞内由一条主道及三条副道组成,那三条副道分别为运输巷道,堑沟巷道,装矿巷道。
就目前的境况来看,就像个蟹型洞。
所谓蟹型洞是一个用以凿钻扇形炮孔炸药,爆破而出的如蟹爪状的矿脉,一个主圆后分支出三条蟹爪形通路。
蟹爪又小又长,成年人无法进入,但其中矿产更为丰富所以才需要用到体型娇小的孩子。
孩子从小洞钻入,弯弓屈体的爬行几十米,他们头上绑着头戴式夜灯,夜灯为充电电池,充足后能使用两个小时。
而他们弯在坑中的工作就是尽量多的挖起洞中土石,土石用短铲从壁面中铲出,归入一个有扎口的小袋子。
一般状况是袋子装满,或夜灯的电池耗尽她们才出来。出来后真正的工作才开始。
在洞外的洗池中要将刚才挖出的带有金粉金籽的土石进行“洗金”处理,透过不断的泥沙过流,滤出值钱的部分。
有时甚至还会动用到含毒的******以作辨别。
来的时日久的孩子熟悉这一流程,王累被看管的男子交待要教会托娅这些,所以来到矿场的头几日都是王累领着她的。
工作难以想象的困难。
蟹型洞狭小呆上十分钟就背酸难受,无法伸开的四肢还要用短铲拼命铲出洞四壁可能带有矿物的土石。
碰到坚硬的地方就要想办法从四周慢慢将大石块挖下来弃置,另外的空气浑浊,钻久了头晕目眩,不知是否存在的排风扇,时常汗浸透衣衫,沙石磨破皮肤。
干完这些还要在洗池洗金,浑浊的水中有看不见的蛭在横行,蛭吸血无声无息,沾上身体怎么也拔不掉,非得找成年人用烟头烫下来才行。
卷缩着身子的蛭在地上痛苦扭曲,用脚一踩,爆出的全是自己的血。
托娅开始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她无法选择也不懂选择,一如父母让她抓掌蛙就抓掌蛙,帮格蓝叔看牛羊就看牛羊,来挖矿就挖矿。
只是在她心中现在尚不明白,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仇恨。来这是为了学习仇恨。
手、脚、肘都破了皮,伤口愈合结痂,再破再伤,伤再成痂,周而复始的就成了茧。
成了茧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成茧之后那块地方就死了,以后再怎么碰怎么磨都不会痛了。
在这的孩子都希望自己满身是茧,成为茧人。
季入深冬,沙日塔拉拜山气温跌到零下二十度,矿场监工不知从哪儿弄来堆旧衣服,旧衣服花花绿绿,箱体上还贴着红十字标识。
孩子们冷坏了,疯抢那些衣服。托娅各子小挤不进去,挑不到她喜欢的,但好在王累帮她抓了一件胸口印有铃兰花的小棉袄,棉袄袖口磨得褪色,但套起来暖乎乎的。
另外还有几箱厚棉被,棉被内胆的棉絮为暗黑色,又沉又重,盖在床上像压了石板,每条棉被的右上角都写着一个简单汉字。
贵、湘、赣,还有些不认识。
但这些东西足以让孩子们挨过严冬,加之他们越聚越紧的小小身躯,在这片哀伤之地涌出那微末的温暖。
“董连佳,你看这是什么?”在被窝中王累掏出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黑暗中董连佳摸索,冰凉的岩石感触让她不解。
“这是骨头。”
“骨头?”
“嗯,不过不是一般的骨头,是死人骨头。”
“油。”她马上松开手,踹一下王累。
“我乱讲的,你别怕不是死人骨头啦,是恐龙骨头。”
“恐龙骨头?”
“恐龙知道吧?”
“比牛还大的东西。”
“对就是那个,我前两天在坑里挖到的,卡巴说允许我留着,我就洗干净了拿来给你看。”
“给我看干什么?”
“开眼睛,恐龙骨头,卡巴说这地方还没人没牛没羊的时候,就有恐龙了。”
“我再摸摸。”
“给。”
托娅再握手心,但不管怎么摸都无法感受到恐龙骨头和石头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