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君子兰紧张又期待,好友曾经对订婚原因闭口不提,她今天是第一次听说。
“然后……我就在那个递纸巾人说的不如怜惜眼前人建议下,答应订婚。”当时若不是楚策母亲嫌弃她、和苏珊联手逼她退出,她真的会把那个订婚完成,不为逼某个人现身,只是她想不通,难道过去的感情全是假的?他怎么狠得下心就这样消失?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你知道的,苏珊插足,婚礼取消,彻底分手,我出国留学,毕业,接受银星的聘请,回国工作。”林梓恩语气一直很是平淡,好似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心里却很是感叹——
人人都需要参照物,希望她这个参照物能让君子兰像她当年一样漂亮的站起来。
想到这里,她拉着君子兰站起来,直视着君子兰的眼睛,笑着鼓励,“朝为青丝,暮为白发,人生苦短,不妨吃酣,兰兰,我相信你会和我当年一样,迈过这道坎,一样让自己活得很漂亮。”
君子兰的表情在一瞬间幻变万千,良久之后,她似乎真的获得了不少力量,反抱住林梓恩,声音微颤,“我想去喝一杯。”
走进君家的车库,君子兰选了一辆刚空运回来的白色马萨拉蒂,刚要进驾驶室,林梓恩伸胳膊拦了一下,“兰兰,让我来试车吧?”她担心久不出屋的君子兰神情恍惚开车不安全。
君子兰没有反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此虚弱,开车的确不妥当,而林梓恩的车技又很好,总能避免一些突发状况。
当林梓恩开着车子缓缓的驶出君家大门,外面空荡荡的,并未看到霍靖琛的车子,与约好的十分钟已经过去很久,也许他没接到她的电话就放心离去了吧?林梓恩如此暗忖。
林梓恩说的那个小餐馆,的确很小,面积不过一百多平米,里面有着拥挤的食客,店老板亲自上阵充当服务员,对着一桌桌食客热情招呼着,而那些食客也都喝着酒吃着食物,大声喧哗着,看着都有热腾腾的气氛,这儿,是林梓恩和君子兰一次打赌时候随机的赌注,不过林梓恩觉得里面还算干净,而且这儿的老板又会酿造一种特别的米酒,味道还真不错。
“哇,二位美女,好久不见了!”店老板认出她们,热情的招呼着,领他们到店里面最干净的雅座,那儿,平时都是空着,专门给一些特别的客人来品尝自酿米酒的,“今天想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所有好吃的招牌菜,对了,再要一壶你们自酿的米酒。”林梓恩看君子兰没有说话的意愿,就微笑着点菜,“还有,君小姐今天不舒服,没事的话,就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好咧!”店老板不是个好奇的人,这两位美女都是有身份背景的名媛,几年前的那场小虫子事件,让他的小餐馆一跃成为知名餐馆,因着这两位美女对着镜头公开夸赞他家祖传的酿酒技术好,一夕间他和他的餐馆都成了热门话题,加上君子兰还把他退伍在家的弟弟聘请为君先生的司机,所以他一直把这两位美女看做是贵人的,他非常乐意为她们效劳。这儿,虽然也在热闹之中,却是小店中最安静的一处,可以看得见热闹却并不为热闹打扰,“二位美女稍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君子兰坐在位置上,长睫微垂,目内一片淡茫,这儿,有着她和林梓恩的美好回忆,不知道是因为渴望热闹还是孤独太久,置身在廉价的小餐馆和平凡带笑的人群中,一瞬间,她竟然有几分恍惚的归属感。
“这儿和五年前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沉默好一会,君子兰才打量着四周淡淡的说。
“是啊,店还是这个店,老板还是当年的老板,酒还是当年的甘醇……”林梓恩冲君子兰举了举杯子,抿着酒,心里很是感叹——
世上所有的感情大概到了极致都会走向分离。芸芸众生,恰逢其会,然后分道扬镳,有关五年前的事情,犹如一幕幕黑白电影在回忆里一闪而过。而她那颗曾经单纯的心,在磨难中渐渐式微成一块坚硬而冷酷的石头,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会真心执着的来剥去粗糙的壳,有缘窥视其中柔软的核。
君子兰浅浅的呷着酒,又开始沉默,当酒精与血液融合,脸上的冰凉表情渐渐龟裂,苦涩与灼热在喉头纠缠,她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出门后说的第二句话,“这酒,真不错。”
盯着她渐渐化冻的目光,林梓恩暗吁了一口气,她知道选对了地方,为免好友再陷入无尽的悲伤,忙挑着各类轻松的话题,从美食到时尚再转到旅行和最新电影,由苏菲玛索再到世界三大男高音。
君子兰的情绪渐渐的被感染,眼角眉梢依稀有点昔日的活泼痕迹,林梓恩趁机举着酒杯,“来,兰兰,我们今天当一回诗仙李白,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君子兰本来满腔郁卒和悲伤,这会听林梓恩豪气又诗意的这样说,忍不住一笑,“小云云你是不是不记得朋友中我的酒量是最好啦,你那半杯的酒量悠着点喝,这自酿酒味道虽好,可后劲也大,别不当回事。”
林梓恩耸鼻吐舌,目内划过一抹释然的微笑。看着好友,她心下很是怅然,人世间的感情为什么不能像打地基一样,挖一个坑,就立一个桩,所有的坑都有它的那根桩,所有的桩也能找到它的那个坑,没有失望,没有失败,没有遗憾,永不落空……
冬日阳光收敛起最后一抹光辉,夜幕伴着繁星渐渐拉长,耳畔泛起寒风的舞步,伸开手却抓不住上一秒流逝的欢乐,杯中的米酒在手心的余温中透着淡淡的酒香,晃了晃,舍不得喝下这杯昔日美好的忆想。
“你考虑的如何?”
“我现在心也很乱,在我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以前,你能不能不要再过问这个事?”
“不能!”私人会所的VIP包厢内,霍靖琛盯着对面的叶飘零,语气淡然而坚定。
把林梓恩送到君子兰家后,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接到林梓恩的电话,他又等了半个小时才驱车离开,据他派去盯住柳下惠的人说,柳下惠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自己住进了医院待了半个月,直到前天才出院,只是,出院后既没有回君家,也没有再去叶飘零那里,而是又在先前那个酒店包了个套房。霍靖琛不想让林梓恩为这些事情伤神,为免叶飘零再兴风作浪,就直接把叶飘零约出来谈谈。
“好吧,我答应你不再去骚扰君子兰,用你的词,不去骚扰,因为你们一家对我和我母亲有再生之恩,所以我感谢你们,可是,我也是真的……爱着柳下惠,爱的并不比君子兰少一分。”在霍靖琛幽冷目光的盯视下,叶飘零开始掉眼泪,哽咽着说,“请告诉林梓恩,不要再查我和我们家的事,否则我会对她不客气。”
“如果你对她不客气,你想过我会对你怎么样么。”霍靖琛嗓音浅淡,但语气中的冷酷却让叶飘零有种置身冰窖的颤抖。
“你不是最有洁癖吗?她那样花心,你都亲眼看到她脚踏几只船了,难道还喜欢她?”听到霍靖琛语气中的警告,叶飘零忽然激动起来。一时忘了霍靖琛的身份,愕然的与他对视。
霍靖琛打量她片刻,冷笑从唇边若隐若现,“这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不错,我喜欢她,和她喜欢谁无关的喜欢,我想我这样讲你已经很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此时根本不可能坐在这儿和我商量这件事如何处理,你如果真替你们家那些旧事担心,就不要妄图试探我的底线!”
“我明白了。”叶飘零一脸挫败。
话已点透,霍靖琛起身离去。
盯着他走出会所的背影,叶飘零流着泪,大口大口喝着酒,酒精的作用下,她紧紧抓住那些只会让她肝肠寸断的往事……死命的放不开手。
霍靖琛缓缓的开着车,他不知道林梓恩是不是还在君子兰家,但就是想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左手把方向盘,右手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当右耳里响起小红莓的Dyinginthesun时,左耳里隐约响起高亢的歌声,突然,有一辆车从他旁边经过,有人从在车上双手乱舞,夜幕下大声的唱着歌——
书上侠客万般神通
说个成人童话美女爱英雄
你脚下 踏雪无痕
我心中 侠骨柔情
今天还卿卿我我
转天就反目成仇
……
霍靖琛一愣,旁边的白色马萨拉蒂敞篷车上,开车的是林梓恩,唱歌的正是君子兰。
想也不想,他按了按车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