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君子兰早就知道叶飘零是谁,亏她还怕君子兰接受不了而一直努力隐瞒,一时间心下很不是滋味的立在原地,怔怔发呆。
还未回过神,电话已再次响起。
君玮请她到医院去坐坐,她出事后加上出来这几天都十多天未见君子兰了,君子兰也该出恢复了吧?想到这里,就欣然应了下来。
医院还是那家医院,病房也还是那个病房,而病床上的君子兰却让林梓恩吓了一跳,也就是十几天不见,君子兰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倒不是说变胖了瘦了,而是整个人的精气神没了,木偶一样躺在那里,头发虽被保姆梳理得整齐,但面容是颓废灰白的,眼神是茫然空洞的,病房内稍有个动静,她就立即缩回被子里好久,久到医护人员帮着保姆一起开导哄诱才肯露出头,嘴里喃喃自语,“发了,发了,又发了,她又发视频了……”
林梓恩出的事是在所有人一致努力下瞒着君子兰的,是以自进入病房,她除了握着君子兰的手讲些以前的开心事,就是拿纸巾替君子兰抹总也抹不完的眼泪……君子兰也只在认出她是谁了才会松懈戒备,露出无助又自厌的表情。
春节前这段连着在医院陪护,君子兰越来越淡的求生迹象让林梓恩心惊胆战,她心里暗自发誓,不拘用什么手段,她都要把叶飘零找出来,让叶飘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能是做柔和的林梓恩做了七八年已收敛云沧海的锋芒气场太久,所以连她自己几乎都忘了,一旦对某件事卯起性子,她会有多固执多坚持。
春节过后,不分白天黑夜,她不是让人堵在叶飘零和柳下惠曾经的住所,就是让人去叶飘零习惯出现的地方守候。
而叶飘零偏偏就像人间蒸发,无论她费尽多少心思,都是徒劳,连她的影子也见不着丝毫。
如此三天后,林梓恩厌倦这样文质彬彬的柔和方式,决定改变策略。
从医院离开后她直接到了森达电子,总裁林森早已毕恭毕敬的等在了门口。
林梓恩下车后和林森两个人也不往里走,就站在车边熟络的说着话。
这些年林梓恩和他见面一直避着旁人,现在却好像是故意要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似的。林森心里奇怪却也不好问。
林梓恩一直心不在焉的和林森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眼角余光扫到一直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离开才收了笑容,郑重其事的开口,“林总。”
林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林梓恩安抚的露出笑容,“林总,你也辛苦七八年了,有没有想过跟着林爸爸林妈妈去国外休息休息?”
林森脸色一白,“云小姐,当年您说过……”
林梓恩点点头,“当年我说的话我自然记得,为了替我的恩人找出真凶,我在林家一天,森达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总裁便是你,林家老宅表面上的主人只是我。可你忘了,这话还有半句呢,如果我改变策略撤了,森达与你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个好人,但你的性格不适合经商,以前有我扶持你无后顾之忧,现在我要撤了,我很快会恢复云沧海的身份,怕你没有准备,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想出国,我可以让人安排,如果你坚持留在江南,那今后的路要你自己独自走。”
森达是做电子产品起家经过八年打拼已是行业新锐,现在风头正劲,任谁坐在林森的位置上都不会想收手,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云小姐,我知道您是为我死去的妹妹林梓恩才对我们一家子这么好,可森达是您一手扶植起来的,如果是我做的有您不满意的地方……”
名利这东西,果然不是尝到甜头后能轻易放手的,林梓恩心里叹息,口气却越发和缓的打断他,“林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林森心里一惊,反应过来后立即恼怒自己莽撞不该提到八年前替云沧海意外死去的妹妹,擦了擦冷汗,“是我糊涂了,云小姐怎么会和森达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森达和我都与云小姐不认识……从不认识。”
林梓恩叹息着上了车,多年来一直潜在暗处保护她的云家保镖现身,给她关上车门后转身对林森说,“我们小姐念在你是林小姐亲哥哥的份上,让我转告你一句,钱是个好东西,但现在情况复杂,有舍才有得,不要盯着眼前让自己陷入险境。”
保镖上车后,林梓恩问他,“看清楚了?”
保镖侧过身恭谨回答,“看清楚了,那辆车上坐着的就是楚门少主身边功夫最好的保镖顾准。”
林梓恩闭上眼睛舒了口气。
这几年,只要是她单独出门,楚岸寻的贴身保镖必会出现在她周围,她越来越搞不懂楚岸寻,既然说她认错人再不露面,又何必派人护宝贝一样时刻护她安危?因为霍靖琛吗?或者,霍靖琛因为楚岸寻吗?更或者,楚、霍两人本就是她猜想的那样?如果是,那么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回去后,她开始让人一日三趟的去郊外那座早就查明的小院外,只是把车泊在门口,即不进去,也不敲门,就那么静静呆着。
终于在第五天,她接到了一封匿名警告信,看完内容,她讶然失笑,时至今日,叶飘零还拿毁掉林梓恩的事业威胁她?呵呵,林梓恩现在已被‘对赌门’事件害得两手空空,难道叶飘零自己会不知道?真真是可笑!
可是,想到叶飘零在警告信里说的那句‘如果林梓恩再让人到处找她,她就让林梓恩为君子兰准备棺材’的话,她的目光又从信纸上划过,潋丽眸波内,渐浮戾意,而后,将信笺折起,放进口袋,她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要查叶飘零的下落,其实并不难,只需去拜访一个人即可。
车子行驶中,她拨通霍靖琛的电话,“现在能不能出来陪我去个地方?”
“可以。”正在开会的霍靖琛冲秘书做了个散会的手势,立即走出会场,边向外走边柔声问,“你想去哪里?”
她无声一笑,“一个,你熟悉的地方。”
“哦,那我马上过去找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离开家,在去找你的路上——”
眼前车影一晃,她猛踩刹车,吱声厉响后对面的新款跑车停在路边,车主推门而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疯了?!”
这声音直接通过话筒传入电话另一边的霍靖琛耳内,霍靖琛只觉心脏忽地提到胸臆顶层,惶声低呼,“梓恩,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别担心。”说完不等他回话,她挂掉电话,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微探身子出去,站在车前方的男子穿着潮服,长着一张卖相不错的脸,只眼内喷薄而出的怒火似乎想烧穿她,她笑颜如嫣,“给你三秒钟退下。”
男子明显一愣,马上怒容满面,指着她喝道,“你敢这么给老子说话?给老子下来!”
下去?撞过去好不好?!她收回脑袋,脚踩油门,三,二,一,车子疾飙过去。
“哎呦——疯婆子你敢撞我?妈的——下回别让我再见到你!”
叫骂声被撇得越来越远。
居然没有撞到,真是让人遗憾了一把,不行,为了一箭双雕,下一次她找叶飘零来试试。
手机在响,她来不及看,眼看绿灯在闪,她脚踩油门,疾速冲过黄灯。
驱车赶到霍氏集团的门前时,远远就看到了寒风中在门口翘首期盼的霍靖琛,她刚一跳下车,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直到真实的抱着她,霍靖琛提到胸臆顶层的心脏才倏然放下,听到刚才电话中那刺耳刹车声的当下,就算有人及时传回平安讯息,可他是怎样的心情,他甚至不愿再去品及。
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霎那成了背景,优美唇线在勾起之后覆下,他在她舌齿间轻喃,“宝贝,下次别再请我品尝恐惧!”
良久之后,他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略微松了一点点,以额抵额,轻喘调息。
她凝视着他一寸之隔的眸光,心里暖暖的,刚想说明来意,车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突突响起……
他揽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起走回车前,一臂伸到副驾驶座位取出手机,一臂仍勾住她的腰身,哪怕是这数秒的时间,他也不愿松手,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林梓恩接过霍靖琛递来的电话,电话竟然是君玮打来的。
坦白说,自从君子兰出事后,她只要一看到来电号码上显示的是‘君玮’二字,整个人就会恐惧……
“君伯父?”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君玮一开口就是噩耗。
虽久未听到君玮的说话声,但电话的背景音却是一片嘈杂,哭喊声、叫骂声、劝慰声、好似很多声音纠缠在一起向着林梓恩的耳膜如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