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夕第二天是自然醒来的,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外面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光,一时间她并不是很确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要再睡着,却发现无法入睡了。
心中记挂着一件事,没着没落的,自然是睡不着的。
木芳夕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外面传来轻轻敲门声,当敲门声停下来不久,月歌就披着一件外衣进来了。
月歌本想叫醒木芳夕,走到床边一看,她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由露出一抹轻笑来,道:“大小姐,刘公子在外面等着了。”
木芳夕点点头,从床上起来,快速地洗漱、换好衣服之后,就和刘沉岳一起去了城外,钻进了早就候在城外的马车,就等着城门开了。
刘沉岳靠在马车壁上,含笑看着木芳夕,问道:“做了这么久的甩手掌柜,现在紧张吗?”
木芳夕看了他一眼,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紧张。”
刘沉岳面上的笑容中逐渐带上了点诱哄的味道:“现在只有我一个,车夫在旁边休息呢,你说的话,没有其他人会听见的。”
木芳夕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真的不紧张。苍珣王不会害我,那我需要防备的就只有太后。但是婚礼的礼仪我已经反复复习过了,最近我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又有你给我准备的完美理由,太后是没办法找到我的把柄的。也就是说,起码在这一场婚礼之中,我是不会有危险的。那我紧张什么?”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女,刘沉岳隐隐心疼了一下。别人家的女儿大婚的时候想的是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夫君会不会疼爱自己,但是木芳夕想的却是要如何应对未来婆婆的恶意以及将来可能存在的危险……
低声叹息了一声,刘沉岳不再问这个问题,只捡些最近城中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和木芳夕闲聊,不过是,天彻底亮了,城门打开,刘沉岳为了避嫌,率先离开,车夫缓缓赶着马车,将木芳夕送进城中。
木芳夕进城之后,月歌、青玉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家仆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城门边上等着她,一见到木芳夕的马车,月歌和青玉就上了马车,那两个家仆打扮的年轻男子则跟在马车边上,带着木芳夕到了王少傅的府上。
王少傅已经去上早朝了,接待木芳夕的是王沈氏。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并没有将木芳夕安排在客房,而是让她住在了主院边上的一个小院子里,以表示对于她的亲近和友好。
即使只是在府上住一天,王沈氏的这种安排也让木芳夕感到分外慰贴。
不过木芳夕和王沈氏毕竟和对方都不是太熟悉,在这样客气有礼的氛围中过了一天,木芳夕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月歌提溜起来,准备繁复华丽的新娘妆,穿上新娘礼服——没错,礼服照旧没有试穿过,从书沙行中直接拿来穿,尺寸分毫不差,总算让木芳夕找到之前欧阳靖予那一套礼服如此合身的秘密了。
新娘是不能抛头露面的,越是达官贵人的妻子越是要矜持,木芳夕花了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坐着不动,任由丫鬟嬷嬷在自己身上倒腾装扮,为了保持身材,连午膳都没有用,坐在轿子中倒了苍珣王府,下轿、进门、绕过回廊,进了大厅,也不过一刻钟不到。
木芳夕看着眼前花纹华丽的红色盖头,再看看底下一堆脚丫子,微微侧了侧头,看着身边出现的半截轮椅,忍不住无声地轻笑了一声。
司仪的声音郎朗响起:“吉时到——一拜天地——”木芳夕由丫鬟扶着,转向天地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欧阳靖予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也没有人敢要求他一定要鞠躬到什么角度,只微微颔首就算拜过了天地司仪的声音再次郎朗响起:“二拜高堂——”
坐在上首的是太后和皇上,以及坐在次首的木合德,木芳夕由丫鬟扶着,找对了方向,微微弯腰拜下去,心中却丝毫也没有成亲的喜悦和激动,更加没有什么不舍得离开家的悲伤之情。而欧阳靖予则由许安扶着轮椅转了个圈,淡淡地点了点头。
太后和皇上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太后甚至还微微红了眼眶,母子情深。
而木合德的脸色并不好看,早上木芳夕从少傅府上出嫁的时候,木合德人生第二次对梁氏发火,破天荒没有带梁氏出门来参加木芳夕的婚礼,独自坐在一边,还要在木芳夕弯腰拜下来的时候勉强微笑,心中那点苦闷无人可以诉说。
司仪的声音再次郎朗响起:“夫妻对拜——”
木芳夕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想着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高高兴兴地对着欧阳靖予拜了下去。
司仪含笑看着木芳夕和欧阳靖予,扬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木芳夕由丫鬟扶着,跟在欧阳靖予的轮椅之后,顶着脑袋上沉甸甸的凤冠,朝着主院走去。
进了房间,欧阳靖予并没有看木芳夕,在许安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再次出门去应酬宾客了。
木芳夕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想了想,低声叫了一声。
站在一边伺候的丫鬟赶紧上前来,柔声道:“主母,奴婢在呢。”木芳夕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这一声“主母”叫的是谁,不由感慨,这身子才刚刚十六岁呢,就是主母啦,身份转变太快,有些适应不来。但该提的要求还是要提的。木芳夕笑着问道:“有吃的吗?”
此言一出,那丫鬟沉默了许久,只能硬着头皮道:“主母……这,桌上还有些果子,只有一些……”但实际上,洞房花烛是不能用膳食的呀。木芳夕点了点头,抓住自己的盖头,正要一把掀掉,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那丫鬟死死抱住了,低声叫道:“主母!千万不要冲动啊!”
木芳夕被她撞得直接倒在床上,背上顿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硌得一阵钝痛,手忙脚乱地把丫鬟推开,一把扯下盖头,就看见自己身下压着一堆的花生红枣桂圆,那数量多得就跟这些东西都不要钱似的。
木芳夕沉默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喜床,再看看跪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丫鬟,低声叹息了一声,重新将盖头往头上一蒙,用力之大,让凤冠都跟着抖动了一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跪在地上,道:“奴婢夜莺,请主母安。”
“好,夜莺,去给我拿点果子来。”木芳夕摆摆手,一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觉得特别无奈,“要是有茶的话也拿一些。”
夜莺答应了一声,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地上站起来,缓缓朝着外间走去。
只是她这次并没有将果子和茶水端进寝室来,而是带了个人回来。
木芳夕坐在床上,从盖头下的缝隙看过去,就看见一双穿着宫绣天青色棉鞋的脚,再往上就是带着浅青色滚边刺绣的下摆,眉头微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显得更加端庄。
夜莺对木芳夕道了一句:“主母,这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秀敏姐姐,太后有话要和主母说呢。”
秀敏等着夜莺说完,就摆摆手,淡淡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先出去吧。”
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夜莺,先出去吧。”
秀敏对于木芳夕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在夜莺出去之后,就笑着对木芳夕道:“恭喜木大小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为殿下的正妻了。”
这话虽是恭维,但听起来总给人阴阳怪气的感觉,木芳夕撇了撇嘴,笑道:“能够嫁给殿下,自然是臣女的福气,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只是这‘千辛万苦’之说,臣女却愧不敢当。在这桩婚事中,殿下才是出力最多的人,想必太后娘娘作为殿下的母亲,在殿下大婚之际稍感失落是可以理解的,臣女明日一早也定会携同殿下一起去拜见太后的。”
秀敏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木芳夕就能这么洋洋洒洒地把她后面要说的话都堵死了,沉默了片刻,只能干巴巴道:“不行。新妇觐见太后只能独自前来,你带着殿下是想干什么?”
“没有这个道理吧?”木芳夕发出惊讶的叫声,“从来都没有新妇见公婆不能带着丈夫的呀?更何况,若不是太后担心臣女能否伺候好殿下,又怎么会派这位姐姐前来呢?姐姐放心,明日臣女一定会带着殿下前往坤宁宫的。”
秀敏冷笑一声,忽然靠近木芳夕,低声道:“木小姐这么害怕单独拜见太后,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木芳夕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偏过头,柔声纠正道:“这位姐姐你又说错了呢,臣女如今已经是殿下的正妻了,姐姐再称呼臣女为‘木小姐’,确实实在不合适了。再者,臣女唤你一声‘姐姐’,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的礼遇罢了,但并不代表你一个奴才就能‘你’啊‘你’的称呼本王妃。”
秀敏没想到这样柔美的语调能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愣了一下,木芳夕碍于遮挡视线的盖头没能看见被自己出人意料打脸的宫女是什么表情,顿时有些遗憾,淡淡道:“好了,忙了一天了,本王妃也累了,你要是没事,就请安吧。”
秀敏不可思议地盯着木芳夕,半晌,冷笑一声,心道:我倒要看看,看你还能张狂几天!
夜莺在外间等着,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秀敏似乎有些生气地从寝室中出来了,心中微微一紧,担心木芳夕受了委屈,快步走进寝室一看,木芳夕依旧保持着最美好的姿势坐着,丝毫也看不出来刚刚讨食吃的模样。
夜莺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间,将茶水端了进来,道:“主母先用一点茶水吧,果子最好还是先别用,万一殿下回来了,见主母正在用果子,掀开盖头来口脂都掉了,那不就不美了吗?”
木芳夕听得牙疼,她并不打算和欧阳靖予圆房——当然,这是不可以告诉夜莺的,闻言,也只能低声叹息了一声,凄凄惨惨地以水充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木芳夕都有些尿急了,欧阳靖予还没有回来,她一咬牙,招来夜莺,道:“最近的茅房在哪里?”
夜莺简直哭笑不得,从外间拿来了一个干净的夜壶,对木芳夕道:“主母,用这个就好了。明天早上你才能出这个房间呢。”
木芳夕多少年没用过夜壶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这么个古董,心情简直难以言表,尴尬之下只能将夜莺赶出去,解决了自己的生理危机,这才重新坐回床上。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莺去将烛火点上,转头一看,一个时辰过去了,木芳夕的坐姿依旧端庄,变也没有变过,不由有种感叹,这就是贵女的礼仪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浓重,欧阳靖予才被许安推了进来,夜莺和欧阳靖予请安之后,弓着腰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许安也跟着离开。欧阳靖予自己滑动着轮椅到了床边,在这个过程中,木芳夕的姿势纹丝未动,他微微勾起嘴角,也不用秤,直接抬手掀开了木芳夕的盖头,入目是一张妆容精致的——睡颜。
欧阳靖予眉头微皱,就看见木芳夕双眼闭着,面上的表情分外放松,呼吸平稳而悠长——那分明是已经睡熟了的样子,也是难为她还能保持端庄的坐姿了!
一怒之下,欧阳靖予直接抬手将木芳夕往后推到在床上,还没做什么,就听木芳夕“嗷”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怒道:“硌死我了!要是硌出内伤可怎么办啊?床上都是花生桂圆什么的,你就不能看着点再推吗!”
这样活力十足的木芳夕,欧阳靖予是没有见过的,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站在床边气得脸都红了的木芳夕,微微挑起了眉头。
木芳夕这才看清欧阳靖予。
这个本依旧已经容颜绝色到有些锋利的男人,此时穿着一身大红绣金的欧阳靖予却仿佛有了另一种魔力,这样如烈火的颜色和他冰冷的神情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鲜明的对比,就好像在火中涅槃的凤凰一般,让人即使只是远远地仰视,也觉得心惊胆战。
张了张嘴,木芳夕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半晌,抿了抿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我……你回来了。”
欧阳靖予眉头微皱:“去把合卺酒拿过来。”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红着一张脸,去桌边倒好了两杯酒,拿在手中走了回来,递给欧阳靖予。
欧阳靖予抬眼,淡淡地看了看她,冷笑道:“等我站起来吗?”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和他单手交缠,喝了这杯酒,将口中辛辣而后味绵长的液体咽下去,木芳夕正准备起身,却忽然被欧阳靖予抓住了手腕,微微一用力,整个人就扑到了欧阳靖予的身上,酒杯脱手而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却无人问津。
欧阳靖予抬手,将木芳夕的下巴抬了起来,那样一张清秀的脸上此时只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但并不让人讨厌。因为长期坐在轮椅上,欧阳靖予的身体并不像一般男子那样健壮,但抱着木芳夕的怀抱却充满了力量,那种独属于男性的火热温度隔着薄薄的夏装透了出来,木芳夕觉得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简直要烧起来了……
“殿下,是臣女冒犯了!”木芳夕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深吸一口气,根本不敢看他,不只是脸,全身都要烧起来了,“臣女……臣女请殿下安歇。”
欧阳靖予还保持着挑起木芳夕下巴的动作,但面上那点浅浅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冷冷地看着木芳夕,道:“你说什么?”
最重要的话已经说了,木芳夕反而没有那么紧张,即使依旧不敢看自己俊美得让人都呼吸不畅的夫君,但要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已经不是一件难事了:“殿下,臣女曾经和殿下说好了,殿下娶了臣女,让臣女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作为交换,臣女治好殿下的腿,让殿下不论想做什么,都再无后顾之忧。”
欧阳靖予安静地听木芳夕把话说完,半晌,才冷笑一声,淡淡道:“你的意思,这一桩婚礼,你只把它当成是儿戏,是交易?”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靖予说这话的时候,那神情竟像是有些自嘲似的,但木芳夕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满目的冰冷,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此言一出,欧阳靖予面上最后一丝冰冷的表情也没有了,一派死寂地看了木芳夕一眼,控制着轮椅转身,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木芳夕被他那最后一眼骇人的气势看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的,爱情是不能分享的,但是在欧阳靖予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却觉得异常心虚,好像……好像她根本就对不起那个冰冷的男人一眼。
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木芳夕看着地上那两个摔碎了的杯子,碎片已经混杂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它们原本是属于哪个杯子的了。木芳夕低声叹息着蹲下去,小心地将碎片收拾进边上的篓子里,也不召唤夜莺进来伺候,直接将外袍脱了,将床上的花生红枣桂圆全都扫到床角,被子一卷,在疲倦和浅浅的担忧中睡了过去。
只是,木芳夕这一觉睡得非常不安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了,只觉得不远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在敲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让人安身。
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木芳夕循着那敲击的声音走过去,站在窗台边上,抬手,“嘭”的一声大力将窗户推开,夏夜的凉风卷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鬼面男子。
卧槽老娘还穿着亵衣呢!怎么随便什么男人都能进来啊!木芳夕瞬间清醒,她快速往地上一蹲,低声叫道:“滚出去!”那鬼面男子冷眼看了看木芳夕,嗤笑一声,往桌边一坐,看那架势,竟像是要找人促膝长谈了。
木芳夕这四个月的时间,也断断续续和他接触了几次,知道他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个性,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垂下头去和人打商量:“那个……你先闭上眼睛吧,我把衣服穿好了再来陪你。”
鬼面男子冷哼一声,见木芳夕这么柔顺,心情顿时就变得格外糟糕:“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你的夫君呢?”
木芳夕见他丝毫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能抱着胳膊蹲在地上,费力地往阴影的地方挪,有气无力地威胁道:“你要么出去要么闭上眼睛,不然我叫人了!”
鬼面男子这才像是不甘愿一般,转过身去,恶声恶气地催促道:“快点!你这个麻烦的女人!”
你这个无聊的熊孩子!木芳夕在心中已经认定这家伙必定是哪家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只把人家当成是孩子,很多事情只要不过分就不会较真,这会儿见他转过去了,就快速起身,跑到床边将喜袍往身上一披,三两下扣好扣子,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道:“你明知道我今天大婚还敢大晚上的来找我啊?”
鬼面男子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来,见木芳夕穿的竟然是喜袍,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可以在陌生男人面前穿这个?”
木芳夕有些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里,你又一直催我,那我不穿离我最近的衣服我要穿什么?我说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是没事就快走吧,这里是苍珣王府,你以为是书沙行的庄子呢,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鬼面男子冷哼一声,漂亮单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明显是不高兴了。
“不是吧?我就说了你两句啊,这就生气了?”木芳夕有些无奈,几次交往下来已经被培养出了主动求饶的习惯了,现在双手合十讨饶的动作做得格外熟练,“拜托拜托,不要生气啦。我白天忙了一整天,早膳午膳都没有用呢,晚膳光喝水了,现在又累又饿,大爷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说完了我要去睡觉。”
鬼面男子看着木芳夕,像是有些疑惑一般,问道:“既然你这么辛苦才成亲了,为什么你的夫君不在这里?”
木芳夕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问题上纠结,双手抱头,妄图负隅顽抗,却被鬼面男子提留着双手拉起来,紧追不舍地重复了一遍:“既然你这么辛苦才成亲了,为什么你的夫君不在这里?”
木芳夕举起双手投向,无奈道:“殿下又不是我的,他还有妾啊,还有侧妃啊,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不大舒服。”
鬼面男子显然无法理解这个理由:“这算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我没办法和你说啊。”木芳夕一耸肩,垂头丧气道,“我也喜欢他啊,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和别人分享他。同样的,我希望他在能做到专一之前也不要来招惹我。”
鬼面男子沉默地看着木芳夕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你……喜欢他?”
木芳夕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和不喜欢的人成亲吧?我是个医者,我要想悔婚的话,有太多办法了。”至于这桩婚事中牵扯的利益,木芳夕觉得她没有必要和这样一个陌生人说明。
鬼面男子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藏在头发中的耳朵都有点红了,看着木芳夕的眼神躲躲闪闪的,那样子,倒有几分像是在害羞了。
只可惜,夜色浓重,木芳夕又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用无奈地语气道:“大爷,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以睡了吗?”
鬼面男子原本是带着满肚子怒火来教训木芳夕的,但是到了现在,原先的怒火早就找不到踪影了,只剩下跳得不在规则沉稳的心,以及淡淡的不知所措和得到认可的幸福,半晌,轻笑一声,抬手在木芳夕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道:“睡吧。”
木芳夕立刻往边上让了半步,义正词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就算你比我小,也不能随便摸姐姐的脸!”
鬼面男子已经无心去纠正她这错误的观念了,格外好脾气地轻笑一声,道:“好,知道了,下不为例。”
木芳夕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没事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
鬼面男子轻哼一声,那满满的愉悦根本都不屑于遮掩,笑道:“我只是忽然发现,有个笨蛋她一直喜欢我,但她不仅是笨蛋,还是个胆小鬼。”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两人相对站了一会儿,鬼面男子相当愉悦地拍拍手,留下一句:“你休息吧。”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从窗户中蹿了出去。
在浓重的夜色中,木芳夕根本就看不清他去了哪个方向,关好窗户之后,重新爬到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了。
第二天木芳夕都不用夜莺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走到耳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夜莺的睡眠本来就很浅,此时听见敲门声,只批了一件外衣就从床上滚了下来,飞快地开了门:“主母,你怎么——”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昨天晚上殿下是在哪里休息的?”木芳夕回想起昨夜,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欧阳靖予要走她拦不住,但是她可以在惹怒欧阳靖予之前先和人商量好了,做出阁他在自己这里过夜的假象啊。现在好了,她不仅要趁着天没亮满世界地去找欧阳靖予,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将昨晚的事对外圆过去。
夜莺只知道昨天晚上自家殿下还算高兴地进了房间,却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吓得不行,根本不敢进去伺候木芳夕,现在听木芳夕这么问,心中更是对这个刚进门的主母同情不已,想了想,道:“奴婢不知道啊。殿下昨夜那样生气地离开了,有可能……有可能去了西苑。”
西苑,欧阳靖予那些妾和侧夫人居住地方。
如果欧阳靖予真的是去了西苑,那她根本就没有再去找他的必要了。
木芳夕抿了抿嘴,道:“你找两个信得过的姐妹在府中找找吧,确认了殿下在什么地方,就快点回来告诉我。”顿了顿,木芳夕补充了一句,“尽量避着人,知道吗?”
夜莺连忙点头,神情有些为难:“但是……但是如果遇见了许安管事呢?”
木芳夕想到那个几乎是全天候贴身伺候欧阳靖予的侍卫,大手一挥:“你要是能找到他就能找到殿下了,让他知道是应该的。”
夜莺连忙答应了一声,快速地换好了衣服,叫上同样在主院伺候的两个大丫鬟,一起出门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