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夕原本也以为,这宫中除了之前和她有过交集的皇后娘娘,她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说话的人了,谁知道她才刚刚进了后宫,就被一个身着水蓝色礼服的女子抓住了。
抓着木芳夕的是辅国大将军的嫡长女沈于玲,之前和木芳夕在赏梅宴上见过,还帮着木芳夕教训了木晴雪一顿,此时这位英气十足的女子正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礼服,显得曲线玲珑,倒也显出另一种日常罕见的风情来。“我说谁那么有品位呢,和本小姐穿得一样,原来是木大小姐。”沈于玲笑得分外得意,“你那妹妹可得意了,要不要进去吓唬她一下?”
木芳夕今天打定主意就是来给欧阳靖予争面子的,如果能顺便打脸木晴雪和梁氏,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是先把情况弄清楚比较好。
反手拉住沈于玲的手,木芳夕笑了笑,道:“沈小姐。这梅花开得正好,又无人打扰,不若沈小姐且陪我走走,说说话?”
沈于玲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木芳夕——一个月前见木芳夕还青涩谦卑,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她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初具雏形的贵女风范,眼睛微微一亮,道:“你的教习嬷嬷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你训练出来,真是相当了不起!”
木芳夕笑道:“是丽嬷嬷和文嬷嬷。”
沈于玲牙疼一般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是那两个老家伙啊。”
木芳夕对于这两位严厉却不乏温情的教习嬷嬷很有好感,听沈于玲用这种微妙的语气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沈于玲连忙解释:“我的教习嬷嬷也是她们两个,在她们手上我可吃了不少苦头呢!”
木芳夕作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宅女,顿时有些惊讶:“沈小姐已经定下人家了吗?”
“是啊。”沈于玲甩甩手,哼哼了两声,显然是并不满意对方的,“是去年的状元,你听说过吧,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寒门子弟,叫什么不知道,听说入了吏部尚书梁昌德的门下。”木芳夕眨了眨眼睛,看着沈于玲,心中简直对她佩服到了无可言表的地步——连自己未婚夫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心究竟是有多大?
沈于玲冷笑一声,眉眼间有些戾气:“我看不上那小子,我爹也瞧不上,但那小子请了皇上赐婚,我不欲让父亲为了此事担心,就答应了下来。但那小子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敢把他剁了!”
木芳夕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还有些疑惑,皇上也喜欢给人赐婚?那位置上的人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干了吗?怎么先皇、今帝都喜欢玩赐婚这一套?还是全然无视了女方的意见的赐婚。
木芳夕想到此时先去坤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的欧阳靖予,面上不由也带出了点身不由己的苦闷来。她和沈于玲不一样,沈于玲的家族是她的靠山,木芳夕却只能孤军奋斗,好处是没有牵挂,坏处是没有依靠——就目前来看,坏处更明显一些。沈于玲撇了撇嘴,道:“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你那二妹妹脑子没毛病吧?这是太后寿宴,又不是选秀女或者相看小宴,她一个人穿得艳压群芳的,想干什么?”
木芳夕淡定从容地笑了笑:“这我怕是无法回答沈小姐。他们一家人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弄懂过。”
木合德的好名声在外,沈于玲还以为木芳夕顶多对梁氏和木晴雪有些怨言,没想到她连木合德都疏远了,忍不住问了一声:“你那父亲……”
“沈小姐。”木芳夕笑着截断了她的话头,道,“主母和二妹妹难不成还专门说了我什么不成?”
沈于玲被她一打岔,想到那两人的嘴脸,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道:“啊……梁氏说你犯了错,正在家中面壁思过呢。”
如今面壁思过的人不仅来了,还在衣着举止方面样样将那轻浮刻薄的木晴雪压一头,她倒要看看,这母女看到木芳夕进入升平殿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木芳夕有些奇怪:“沈小姐如何就对我那二妹妹有这么大的怨气?”当初沈于玲路见不平,也不过是教训了木晴雪一顿,并不像是把木晴雪放在眼里的样子。
沈于玲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看来木芳夕一眼,又看了木芳夕一眼,就在木芳夕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那个……梁氏,和梁昌德有亲啊。”
木芳夕想了想,这才记起来,临洛梁氏如今是有几个人在朝中做官,官位最大的就是梁氏的舅舅,官至吏部尚书,在家族中风头无两在,至于那吏部尚书叫什么名字,木芳夕就不得而知了。
见木芳夕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沈于玲不由唉声叹气起来:“我本来就看不上梁昌德,又被赐了那么一门膈应人的婚事,你那二妹妹丝毫眼色也无,上来就拉着我的胳膊叫姐姐攀亲家,我没当场把她抽开,算是丽嬷嬷教导有方了。”
木芳夕微微挑眉:“我那二妹妹被母亲养的,多年不用看人眼色,似乎确实是已经没有这一项本事了呢。”
沈于玲轻嗤一声,仪态还是美的,语气却已经带上了习惯性的嚣张:“她何止是没有眼色,简直是没有脑子!一屋子的人,就梁氏没有诰命傍身,木合德的品级又只能挂在末尾,这样的家世能参加太后寿宴,就该老老实实地窝着,她倒好,深怕自己不惹眼,一来就拉帮结派的,这不是招人对付她嘛!”木芳夕觉得有些尴尬。
沈于玲挥了挥手,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和她们不是一路人嘛,我知道。这母女做事忒不地道。走!我们回去让她们开开眼!”
木芳夕被沈于玲大力拉得一个踉跄,只能快走几步,这才赶上了沈于玲的步伐。
到了升平殿门口,沈于玲停下脚步,整了整礼服,转头,面上微微带上了点笑意,下颌微收,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一变,变得温婉端庄起来。
木芳夕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等沈于玲说什么,面上也带上了淡然温和的笑意,两人并肩,抬脚,步伐一致地走进了升平殿正门。
升平殿分为外殿和内殿,太后娘娘的寿宴发出的请柬并不多,因此举办宴会的场地只在内殿,穿过外殿,沈于玲示意宫人打开内殿的大门,她和木芳夕施施然地进了内殿。按照规矩,在场的只有各家眷属和小姐,木合德的官位并不高,连带着梁氏和木晴雪只能坐了中间的位置。
而木芳夕是欧阳靖予带来的,位置就在皇上后宫妃嫔之下,沈于玲是王爵之女,位置就在木芳夕之下,两人这么施施然地走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不和任何人交谈,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当即就让整个内殿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木晴雪几乎要尖叫出声了:“木芳夕!你不是在府中面壁思过吗!”
木晴雪这一声太过突兀,让内殿的好几个诰命和小姐都看向了她,性格泼辣写的,已经直接面露不屑了。木芳夕眉头微皱,也极为不赞同地看了眼木晴雪,对在座的众位诰命、小姐颔首道歉:“我这二妹妹让众位见笑了。”若是有可能,她根本就想装作不认识木晴雪。木晴雪只当木芳夕这是在挑衅她,愤怒之下就要从位置上站起来,却被梁氏赶忙拉着坐了下来。
见去木晴雪面上还是愤愤的,梁氏压低声音快速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木芳夕坐的那是什么位置?苍珣王带来的人,你也敢说三道四!不要命了!”
木晴雪这才愣了一下,极为不甘心地看了眼木芳夕,面上一闪而过一丝阴毒:“反正太后娘娘也不喜欢她,她还坐得那么近,找死吧她!”
木晴雪虽说也压低了声音,但到底气愤之下有只言片语让隔壁的小姐听见了,见对方露出略显诧异的神情,梁氏顿时有些头痛:“你且管好你自己!”
木晴雪眉头微皱,悻悻地闭了嘴,显然还是很不痛快。
木芳夕端坐在位置上,只不时侧头和沈于玲说说话,眉眼从容,端庄大气,先前木晴雪所表现出来的泼辣明艳,有了木芳夕做对比,立刻庸俗了几分。
眼见着内殿中的小姐、诰命们看着木芳夕的眼神都带出几分难以抑制的赞赏,甚至还有些小姐已经离座去和木芳夕攀谈起来,木晴雪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好在木芳夕进来的时间也比较晚了,应付了两个笑吟吟的小姐之后,朝臣和皇上鱼贯而入,苍珣王欧阳靖予依旧走在皇帝欧阳安予的身后,略显沉重的轮椅声在木芳夕身边停下来,木芳夕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退后了两步,给欧阳靖予让出位置来。
这个时候,欧阳靖予的轮椅才到了木芳夕面前。
眨了眨眼睛,木芳夕面对欧阳靖予冰冷俊美的脸,淡淡地笑了笑,态度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殿下。”欧阳靖予难得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木芳夕,淡淡地应了一声,由侍从把他的轮椅推到了位置上,木芳夕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欧阳安予落座之后,各个官员才能落座,木合德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木芳夕站起来,眉头微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迟疑了一瞬,在落座的时候甚至还慢了其他人一拍,让梁氏和木晴雪又是诧异又是忌惮。
木合德看见木芳夕脸色不好,但是木芳夕早就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心上了,自然也不在意,仪态端庄地坐在欧阳靖予身边,面上一直挂着的温柔大方的笑容,不管从哪方面来考虑,都丝毫没有给欧阳靖予丢脸,十分对得起这一身礼服!
欧阳安予笑着说:“众卿家不要多礼。”
朝臣们也都笑着回礼,一时间内殿的气氛变得其乐融融起来。辅国大将军沈峰是个不苟言笑的美大叔,长相甚至是偏向于斯文秀气的类型,微微侧过脸来和沈于玲说话的剪影苏得木芳夕眼睛都直了,被欧阳靖予冷冷地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
借着喝茶的动作,木芳夕微微侧过身子,低声对沈于玲道:“这就是你父亲啊?”
沈于玲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是啊。”
对沈于玲宠到天上去,还能不忘道德品质教育,还这么苏!木芳夕真心觉得,沈于玲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吧……见木芳夕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就往自己父亲身上撇,沈于玲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沈峰的手肘,低声道:“父亲,木家大小姐很崇拜你呢。”
沈峰的第一反应是看了木合德一眼,才看向自己的女儿:“别胡说。”人家的父亲就在对面,又是个名声不错的将军,木家大小姐如何能崇拜到他身上来?
沈于玲扁了扁嘴,转向木芳夕,微不可查地耸了耸肩膀——我爹就是这么迟钝。
木芳夕被萌得两眼放光,要不是顾虑着这是公共场合,她简直要扑上去跪舔了。
欧阳靖予眼睁睁地看着木芳夕只扫了沈峰一眼,就开始各种躁动,眉头微皱,想了想,抬手,轻轻碰了碰木芳夕的侧脸,低声道:“安静。”
欧阳靖予的声线本来就偏低沉磁性,这么近距离地在木芳夕的耳边说话,细微的鼻息扫过颈侧,木芳夕瞬间就跟被电打了一样,整个人一激灵,顿时就老实了。
欧阳靖予对于这种效果很是满意,看着木芳夕的眼神难得带了点笑意。
只是他这为了管教木芳夕的一番举动,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成了这位冷面冷心喜怒无常的苍珣王对木芳夕格外温情的证据,不少怀春少女看着欧阳靖予俊美逼人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半刻钟,终于到了寿宴正式开始的时间,太后娘娘由皇后娘娘搀扶着,进了升平殿。
扶着太后娘娘落座之后,皇后娘娘就走到欧阳安予的身边,视线扫过已经坐在欧阳安予右手边的良贵妃,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微微拢了礼服,坐在了欧阳安予的左手边。
要说这种等级的家宴,良贵妃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她就是有手段能让欧阳安予带着她来,还和皇后平起平坐,事已成定局,皇后不欲让众人难堪,心中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暂时忍下。
木芳夕看着皇后平静的脸,心中有些不忍。
欧阳靖予的视线在太后身上扫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太后和众人说笑了两句,同时宫廷乐师在内殿的帘幕之后坐好,太后这才宣布,寿宴开始。
宫廷乐师为了这一次的寿宴,整整排练了一个半月,总共准备了三十首曲子,以便为了切合当时的气氛,能随时切换。
太后显然很满意这种安排,在和众人说笑的过程中,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寿宴到了中途,显然包括太后在内的众人都放开了,虽说还遵守这君臣之礼没有僭越,但到底没有最开始的拘谨了,就连欧阳安予都会自我调侃一番。
只是这种调侃,并没有开一个好的头,木芳夕很快就注意到,有些官员的调侃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欧阳靖予。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坐在欧阳靖予斜下首的一位朝臣遥遥对欧阳靖予敬酒,笑道,“这都说这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如今殿下有了木大小姐这如花美眷,正是要大展拳脚了。”
不等欧阳靖予说什么,他身边的朝臣也跟着笑道:“微臣时常会想起殿下当年的风采,单人独骑,百步穿杨,那是何等的风光!”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坐在两个上首的一位朝臣眉头微皱,“如今殿下在民间的威名更胜从前,你们竟不知道吗?”
这些话句句戳人心窝子,木芳夕听着都觉得坐立难安,根本不敢看欧阳靖予的脸色,见对面竟然还有一个人也举起了酒杯,看那架势似乎要把这一场嘲讽接龙一样地进行下去,当机立断笑道:“各位大人有心了,各位大人对殿下的赫赫战功念念不忘,芳夕感激莫名,殿下的风采芳夕至今都为之折服,自不必多说。但殿下是否立业、如何立业,却也不是各位大人能轻易谈论的,还请各位大人自、重!”
一番话,巧妙地将所有的嘲讽都化为了他们对欧阳靖予的肯定和崇拜,又巧妙警告了众人欧阳靖予的地位摆在这里,不要乱说话,最后还秀了一把恩爱,昭示欧阳靖予事业如何先不说,起码爱情是成功的。
木芳夕自问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含笑转过头,正要想欧阳靖予邀功,却见他眉头微皱地看着自己,眼中甚至是有些不耐烦的,不由得懵了。
只可惜,欧阳靖予似乎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看了木芳夕一眼就转过头去,并没有说什么,但眉头一直皱着,周身的气息也有些隐隐的烦躁。
木芳夕对于欧阳靖予的这种转变完全摸不着头脑,看了眼对面几个已经偃旗息鼓,一两个还有些蠢蠢欲动的朝臣,来不及思考欧阳靖予那难猜的心思,就重新调到备战状态。
只是率先对木芳夕发难的,并不是被她驳斥回去的朝臣,而是太后娘娘。
太后不轻不重地放下酒杯,看着木芳夕,道:“木大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啊。”
木芳夕还处于备战状态中,骤然被太后娘娘点名,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笑着道:“太后娘娘过奖,芳夕对太后娘娘一直崇敬非常,想着日后能有太后娘娘万分之一的尊贵也是毕生幸事了呢。”
太后本来想要斥责的话被噎了一下,面容骤然一冷:“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哀家!”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笑了笑,柔声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这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在座的全都是为了让这寿宴尽善尽美而来的。芳夕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这民意过不去呀。”
这话说得高明,一来提醒太后这是寿宴,不可随意发脾气,二来捧了太后娘娘一把,三来则将自己放在了大家中间,让太后在斥责她的同时,也要考虑到会不会误伤其他人。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木芳夕,就在木晴雪以为太后会再次向木芳夕发难的时候,太后却忽然笑了笑,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把你许配给靖予,我也就放心了。”
木芳夕娇羞地笑笑,并不说话,但心中已经将太后的言行举止翻来覆去地过了好几遍,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欧阳靖予看了木芳夕一眼,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木芳夕没有收拾好的若有所思和担忧,沉默片刻,淡淡道:“既然是父皇定下的婚事,必然是不会错的。”
此言一出,太后娘娘的笑意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秒,看着欧阳靖予的眼神竟然是有些恼怒的。
木芳夕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异常惊悚的想法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抓住那个想法,但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却留了下来,让她更加不安了。
欧阳安予笑道:“母后,儿臣准备了一件寿礼,要献给母后。”说罢,宫人就送上一个包覆墨绿织锦的四方盒子,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将盒子打开,两位宫人一起将盒子中静静躺着的纱布打开,半透明的白色纱布上用金粉写着数不清的“寿”字,随着纱布逐渐展露在众人面前,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也随之散开,让人心旷神怡。
欧阳安予道:“这是儿臣亲笔写的万寿图,献给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显然是对于这件礼物极为满意的,笑得合不拢嘴地应了。
皇上献礼之后,就是朝臣献礼,欧阳靖予的寿礼是一尊白玉观音像,有成人手臂那么高,用一整块白玉雕成,虽说价值连城,但毕竟比不上欧阳安予的心意,太后也笑着赞赏了几句,但笑意明显要淡了不少。
朝臣的献礼自然越不过欧阳安予和欧阳靖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眷并没有规定要献礼,木芳夕对太后没有好感,再加上她本来就是挂着欧阳靖予的名额才能来的,自然不会给太后准备什么贺礼。
但木晴雪就不一样了,她能参加寿宴,完全就是靠了太后娘娘的喜欢,为了准备这一份寿礼,她是真的花了十足十的心思的。
木晴雪献上的是一副半壁高的千鹤献寿刺绣图,由两位宫人展开,刺绣布局精巧,用色秀丽端庄,很能看得出花了一番心思。
太后娘娘显然对于这样的一副作品也很是满意,也不避讳,很是夸赞了木晴雪两句。
良贵妃和皇后都准备了寿礼,但两人的寿礼并未得到太后的评价,原本良贵妃还觉得挺平衡,但现在听着太后夸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
木晴雪得了太后的夸奖,为了彰显她在太后面前的与众不同,也就没有站起来领赏,而是坐在原地,笑着谢过了太后。
良贵妃眉头微皱,淡淡道:“这位木家二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谢太后赏都不站起来吗?”
木晴雪看向良贵妃,面上有些委屈和茫然:“但是太后娘娘一向许臣女不用拘礼的……”
良贵妃最不耐烦看这种小白花的模样,当即冷笑一声,道:“你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吗?”所有的命妇、小姐都要向太后行礼,就木晴雪一个人特殊是吧?
太后娘娘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良贵妃是好意,哀家知道。”却丝毫不谈木晴雪的特殊对待的问题,显然是要众人默认了。
良贵妃心中一凉,转过头,就看见欧阳安予对着木晴雪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
欧阳安予还是宠爱良贵妃的,见她此时脸色难看,不由轻轻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良贵妃抿了抿嘴,用力甩开他的手,微微侧过身去,单手抚着已经隆起的肚子,不多时就红了眼眶。
良贵妃生得很美,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美,如今怀孕了,妆容浅淡了些,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艳势,让人无端端有了几分怜惜的心情,这会儿红了眼眶,偏偏还倔强地独自承受委屈的模样,更是让欧阳安予心疼得不行,早就将木晴雪忘到了脑后去,一个劲儿地安抚良贵妃。
太后见惯了欧阳安予对良贵妃的宠爱,并没有说什么。皇后娘娘在和良贵妃几次三番的交锋中早已对皇上冷了心,也不可能在寿宴上做什么,主座上的众人虽说有些暗流涌动,但总算平和喜乐地到了寿宴结束。
寿宴结束的时间并没有很晚,欧阳靖予由亲卫推着出了升平殿,正要派人送木芳夕回府,皇后贴身伺候的丫鬟含锦快步走到木芳夕身边,对欧阳靖予和木芳夕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奉皇后娘娘口谕,着木大小姐随本宫回承乾宫,本宫要与芳夕说说话。”顿了顿,含锦笑着对木芳夕做了个手势,道:“木小姐,请吧。”
此时升平殿中众人还未散场,不少命妇小姐都听见了皇后娘娘邀请木芳夕的话,一时间有些哗然。
要知道,皇后娘娘敦厚正直的名声是公认的,如今这么好的一个人,又是个母仪天下的,这么看重木芳夕,可见之前在市井间传播的、关于这木家大小姐的传言有多么荒谬!
皇后娘娘一番话为木芳夕挽回了多少的形象分,木芳夕是不知道的,当她听见这么个口谕的时候,她只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如今的衣食父母——欧阳靖予。欧阳靖予虽说并不愿意让木芳夕和皇室中人有过多的交集,但面上丝毫不显,淡淡道:“去吧。”
木芳夕笑着和欧阳靖予拜别,这才随着含锦跟上皇后的步辇,一起前往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