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娉溯会错了意,还以为是二皇子在骂娉溯呢?”
月娉溯一脸无辜模样,让龙宸宇桓顿时觉得自己方才说出那话竟是混账不如,再想起月娉溯这一身伤病,不由想通了月娉溯究竟是想要如何。
“我说过自己会忠于阿峻,就绝不会失言,娉溯想要用这收买我,未免太小瞧了我了。”
龙宸宇桓这话虽是指责,可却是有些底气不足。
月娉溯闻言粲然一笑,摇头道:“二皇子先天体弱,若是能够习武强身,这样将来才能更好地帮助阿峻,不是吗?”
龙宸宇桓但笑不语,只是默默站立在殿内,良久后才提步离去,只剩下满室暖意,那是银碳的味道,夹杂着杜若的芬芳。
龙宸宇桓看着坤仪宫内宠辱不惊的月娉溯,掩下了唇角的笑意,目光毫无落脚处地远观起来。
邛宁皇后看月娉溯不卑不亢的模样,而她想要拉下水的孟婉盈却好似事不关己的清闲,一时间心中升起了怒火,偏偏又无处释放,竟使得自己的音调拔高了几分。
宫中妃嫔鲜少见邛宁皇后如此模样,不由都有些惊心,虽说如今皇后失宠早就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到底是余威尚存,让殿内的妃嫔都一阵心惊胆跳。
端贵妃倒是坦然端坐,昨晚圣旨就已经下达到了储秀宫。
接到圣旨后,端贵妃一阵思量,满是心思的卧在床上,有些分不清楚文睿帝的旨意到底是为何。
没多时龙宸宇轩披着厚厚的大氅跑了过来,端贵妃看着爱子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一阵心疼。
“轩儿怎么跑过来了?这么冷的天,万一再患了伤寒可怎么好?”端贵妃对这个爱子是疼在了骨子里,生怕有一丝不如他意的地方。
前些日子龙宸宇轩竟是伤风感冒,呆在储秀宫里好一阵静养,让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连骨头都痒了,以致于那日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母妃,你可知那日大皇子教训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
这在宫中本就不是秘密,端贵妃安排下的人手并不比邛宁皇后少,对于那日的事情多少也算是知道了七八分。
“怎么无缘无故提起了这个?”端贵妃知道自己早就不能拴住文睿帝的心了,因此就一心把未来放在龙宸宇轩身上。
只是如今轩儿竟是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了,难道是自己真的老了?
想到这里,端贵妃脸色黯淡下来。
龙宸宇轩并没有注意到端贵妃这等心思变化,只是看着殿外走廊上的宫灯,笑容阴森道:“那日,大皇子不过是替罪羔羊,他不过是一把刀罢了,那个蠢材!”
提起大皇子龙宸宇轩止不住的鄙夷,与平日里的恭敬简直是云泥之别。
若不是他命好托生到邛宁皇后肚子里,这长乐宫岂又容得他这般猖狂?
不过是一把好使的刀罢了,可是那也要看掌刀的人是谁!
他可没想到,就连策儿如今都动了心思……
而且,小七来给自己报信,虽然是孩童状无疑提及,难道他就不会是那黄雀吗?甚至说想成为那手握弹弓的童子?
端贵妃却被爱子这一番话所惊动,神色紧张道:“你是说那日是五皇子教唆大皇子仗势欺人?”
端贵妃自然知道大皇子有几斤几两,可是却没有又想到,竟是这么轻易就成了替罪羔羊……不过,若是让邛宁皇后知道了这事,想来这长乐宫也会热闹一番吧……
想到此处,端贵妃觉得心情大好,抚着龙宸宇轩的脊背道:“果然是母妃的好孩子,既然你父皇让我好好协助邛宁皇后彻查宫中流言,我又岂能让他失望?”
想起昨晚的事,端贵妃不禁抬眸敲了敲对面的静贵妃。
江梅兮是得宠的这些妃嫔中最为年轻貌美的,既有妇人的风韵,又有一种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的明媚憨态,最是惹人动心。
端贵妃如今见惯了后宫里的佳丽,对于江梅兮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提防。要知道就算是当年邛宁皇后几乎是一宠独大之时,这江梅兮却还是能有圣宠的。
即使是烛火之光无法与皓月争辉,却好歹也是往邛宁皇后心里搁置些不愉快,对此端贵妃是既爱又恨。
能够与邛宁皇后作对,这样的人她岂会不爱?可是她是王爷府里走出来的老人,却被这两人抢去了风头呀!对于这两人,又岂会不恨?
女人,最在意的莫过于丈夫和孩子……
而她,她的丈夫不止是她的,还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她的天在为别人高高举起呀!
深宫里寂寞的女人,唯一的依仗不过就是身后的皇子了,那是全部希望所在……
“想来各位姐妹也都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宫中流言纷纷了。本宫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对于宫内流言竟是体察不详,到底是本宫失职。”
邛宁皇后此话一出,下面端坐着的妃嫔顿时热闹起来了……
“哪里是什么身体不适,分明是心里不舒服吧……”
“听说,这些日子来,皇上可从来没在坤仪宫留宿过……”
……
深宫寂寞,能打发时间的事情不多,而家长里短则是妃嫔们的最爱。
向来邛宁皇后和文睿帝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这次说起话来众人竟是连声音都不曾压低,趾高气昂的很。
“哦,原来本宫还诧异这宫中流言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陈婕妤的手笔呀!”
邛宁皇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刚才那个声音最高的陈婕妤花容失色。
不过片刻后,那陈婕妤也淡定下来,掩下心中的紧张,反问道:“皇后娘娘如此诬陷臣妾,臣妾可不敢当。既然皇后说是臣妾所为,还请皇后拿出证据来。”
陈婕妤也不算什么红人,几个月一次恩宠,只是过了年后承了次宠,竟也对邛宁皇后低看了几分,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邛宁皇后哪里受过这等憋屈!
凤眸流转,看着陈婕妤装扮精致的面容,忽而笑道:“那本宫倒要问问,敬司房的记录向来都是本宫掌握的,倒不知陈婕妤怎么得知的这其中详情呢?”
言笑靥靥,端庄得体,正是那雍容华贵的牡丹之姿,是掌管六宫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
陈婕妤原本得意洋洋,可是下一刻却是冷汗层出,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窥探宫闱私密,可是要拖入慎邢司惩处的呀!
想到这里,陈婕妤一时间瘫软下来,从紫檀雕花椅上滑落瘫坐在地上,神色欲狂地看着邛宁皇后,大声道:“娘娘恕罪,不过是臣妾瞎胡说的罢了,还望娘娘体察下情。”
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汀雨说的对,这皇宫中就算自己失去了帝王的爱恋,帝王的宠,可是只要还有权利,又有何不可呢?
这后宫诸人,虎视眈眈的不就是这皇后的凤座吗?
可是坐在这上面,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她们又岂会知道?
月娉溯看邛宁皇后竟是一时间沉思起来,似乎是在沉湎往事,不由诧异了两份,刚要继续探究她神色中的异常,却见她端庄肃穆,朗朗说道。
“既然陈婕妤知道自己是胡说的,那就管好自己这张嘴就好了。不过本宫既然掌管后宫,那就好好教导一下陈婕妤,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来人,张嘴三十!”
陈婕妤闻言不由愣在了当场,直到行刑的嬷嬷将她拖着带到坤仪宫的院中,才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臣妾知错了,还望娘娘体谅!娘娘饶……”
下一句在响亮的耳光声中含糊不清,月娉溯听着这巴掌声,不由冷笑,这宫里的嬷嬷倒是好功力,只是却全部是在这妃嫔宫女身上练出来的。
可是若有朝一日,这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真不知她们会如何是好呢?
孟婉盈依旧端然正坐,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对殿外传来的惨呼声似是充耳不闻。
倒是殿内的一些帝姬,没见识过这等场面,胆小的几个竟是都哭了起来,只是却被身后的侍女捂着嘴,以致于一时间这坤仪宫正殿都是低声的呜呜。
敢怒不敢言,大抵便是如此吧!月娉溯看着那些帝姬委屈模样,不由冷笑,金枝玉叶,却是这般胆小怕事,若是一朝和亲匈奴,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梨花带雨呢!
邛宁皇后看达到了震慑众人的效果,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一派和蔼可亲,“既然皇上交代要端贵妃和本宫一起处理这宫中流言,那就要麻烦端贵妃了。”
看着端贵妃脸上谦和的笑意,邛宁皇后话机一转,问道:“好不容易今日诸位姐妹都来齐了,端贵妃不知道想从谁审问呢?”
月娉溯不由凝眸望去,看到端贵妃身后的四皇子龙宸宇轩一脸的笑意,心中一冷,可是旋即却又释然。
原来有人已经忍不住了,这样也好,倒是也省却自己不少麻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是看着邛宁皇后失宠,所以龙宸宇轩和端贵妃也耐不住了吧,只是难道两人没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如今想要渔翁得利,怕是最后却得不偿失吧!
不过也好,今日他顶多能把静贵妃和五皇子龙宸宇策来下水,这样也能少了个劲敌,倒也是不错。
说起来,阿峻和龙宸宇桓都是苦主,倒是该有个苦主的样子呢!
龙宸宇峻看月娉溯示意,连忙站起身来道:“皇后娘娘,端贵妃,峻儿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龙宸宇峻怯怯地站在那里,似乎站起来就用尽了他所有的胆气,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更话不成句,让人云里雾里了。
邛宁皇后看端贵妃都要站起身来了,却因为龙宸宇峻这句话竟又是坐了下去,不由一阵好笑,不过也好,这样不也是让淑妃忙碌些吗?
“三皇子有话直说就好,说来此事关系到你母妃,人言道舐犊情深,却也有羔羊跪乳之说不是吗?三皇子这番孝心,倒是天地可表,是诸位皇子帝姬的典范呢!”
邛宁皇后如此夸赞却也是无奈之举,只希望这三皇子见好就收,不由太过分了去。说起来,这端由还不都是因为那日邯儿一时冲动,打了这两人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