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峻闻言也不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失落高兴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舅父一直教我练习箭术,可是我太笨了,一直都学不好。”
逢人都是三分假面,龙宸宇峻虽是和董邕聊得来,却也没忘记这句从小就被灌输下的思想。
董邕看龙宸宇峻一副聪明模样,却说自己笨,岂会不知这小家伙也是个中高手,也不拆穿。“我也很笨的,不过,勤能补拙。而且大将军大概是想让你能有拿得出手的一项功夫吧,学好了箭术,也是有利无害的嘛!”
龙宸宇峻闻言点了点头,接受了董邕的劝慰。
“那你为什么不去军队里呢?若是有你这等身手,在军中想要取得功名,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龙宸宇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初一那日自己还在逻炎府上看到了来找人的几个大内侍卫。似乎是有人舍弃了大内侍卫的职务去了军中,那日是去叙旧了。
“笨小孩,你以为功夫好就能参军呀?以一敌十也倒罢了,到了战场上有时候可是以一敌百,说不定自己一时间力竭,就马革裹尸了。况且,又有几人能像扶风将军和骠骑将军那样,天资聪颖,既通晓兵法谋略,又武功高绝的?”言下之意,颇是羡慕。
龙宸宇峻知道自家表哥战场上军功赫赫,却不知他竟是被董邕赞作“武功高绝”,一时间很是好奇,问道:“炎表哥武功很高吗?”
凌风顿时对这个看似聪颖的三皇子有了认知,果真是有些笨,他心里嘀咕了一番,低头看到怀抱中二皇子尚算平稳的呼吸,又继续听两人闲扯。
“何止是很高?怕是就算放到江湖上也算是十大高手吧,当然这个也只是我的臆测罢了,毕竟我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中人。”董邕突然间对龙宸宇峻的智商有些怀疑,白了他一眼。
被这么鄙视了一番,龙宸宇峻并不介意,不甘心地继续问道:“那他和扶风将军比起来呢?听说扶风将军可是当年武林第一高手冷无情的徒弟。”
董邕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什么,可是话里却透着一股子欣喜,“哎,你可别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扶风将军和骠骑将军比试一场,看他俩到底是更强一些。不过据我估计,应该是扶风将军有些优势,毕竟他年长了你表哥二十余岁,功力在那里放着呢?不过我推测,十年之后,逻炎定是能胜过薛从安!”
龙宸宇峻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讲?”
董邕正要娓娓道来,却看到关雎阁三个大字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遂快速说道:“十年之后,逻炎正值鼎盛年华,而薛从安也已经老了些,况且那时候逻炎也有了更多的经验,对于薛从安怕是也能了解的更多,所以我赌逻炎那时候能胜。”
龙宸宇峻不以为然,摇头道:“逻炎表哥这些年定会娶妻生子分散了心神的,倒不若扶风将军心无旁骛,所以我依旧是拿不住,我还是在旁观旁观吧!”
步入关雎阁后,董邕放低了声音,颇是不齿龙宸宇峻这话,“到底是你表哥,怎么这么无情一个人呢?”
龙宸宇峻却是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哪里是无情了?在这扶风将军也是朝廷重臣,我也敬重他,不好吗?这也是尊老爱幼呢!”
董邕被龙宸宇峻一阵抢白,刚要辩驳却听到身边凌风提醒道:“淑妃娘娘过来了。”董邕抬头望去,果然是淑妃孟婉盈颇是紧张地过来了,就连脚下也都急促了些,哪里有宫妃应有的“万事不急,莲步生姿”的模样。可是他却敬重了三分,到底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林天汐也赶来过来,尽管有些气息不稳,却也是难得的气定神闲模样,让董邕也不禁诧异了几分,什么时候太医院多了这么个武林高手?
不过他也不是多事的人,对着孟婉盈躬身一礼道:“淑妃娘娘不要着急,三皇子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孟婉盈倒是认识董邕,点头道:“倒不是峻儿,只是听贤妃说过二皇子向来体弱多病,这一番折腾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影响原本的治疗。”孟婉盈脸上的着急模样落入董邕和林天汐眼里,都引得两人有些诧异,心里泛起了嘀咕。
龙宸宇峻却是极用力的点头,一不小心把下巴磕在了董邕肩头,让他好生吃痛,可是他却不管不顾,看着二皇子道:“还请林御医先给二皇兄延治,刚才二皇兄受了凉,可别再风邪入体,就不好了。”
林天汐点了点头,连忙跟着凌风进入了一旁龙宸宇峻的寝殿。他刚才略微看了一眼,倒是对龙宸宇峻的伤情看出了七七八八,也只是些跌打损伤,多是小孩子之间打闹造成的;倒是对尚在凌风怀里的二皇子的状况很是诧异。
不过,如今看到淑妃和龙宸宇峻竟是都让他先诊治二皇子,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淑妃如此做,十有八九是为了彰示自己对二皇子的关怀,再者,龙宸宇峻伤势的确不严重。可是这对母子也真够奇特的,母亲不怕伤了儿子的心,儿子也对这个认识不久的兄长很是关怀……这长乐宫呀,到底还有什么别有洞天呢?
董邕两人把龙宸宇峻兄弟俩放在榻上便退后了几步,向淑妃说道:“今日是卑职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董邕原本心高气傲的人,可是既然入宫为官就知道有时候傲骨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皇权之下哪容得你恃才傲物,不拜君王不拜臣呢?
孟婉盈看龙宸宇峻这模样就知道又是大皇子几人的手笔,颇是不以为意,就算她如今得宠,可是大内侍卫对于这等事也向来是视若罔闻一般,今日董邕出手相助颇是有些出人意外,如今又认罪,倒是更令孟婉盈诧异了些许。
难道这是董斫的意思?
董邕看孟婉盈似乎在沉思,也不好开口,隔了会儿才停她说道:“董副统领肯出手相助本宫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哪里有什么罪责呢?”
董邕揣测孟婉盈这话里面的深意,看着她关怀的模样不似作假,心里也有了计较,朗朗开口道:“大内侍卫本司宫闱安危、稳定之职,卑职只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娘娘所说的出手相助,卑职万万不敢当。”
龙宸宇峻听到董邕此刻如此谦恭模样,哪里有方才那般指点江山的气魄,不由愣了神?这,这……原来这风轻云淡豪放不羁的董邕竟也是千面郎君一般,这长乐宫呀……
林天汐诊着龙宸宇桓的脉象,越发诧异起来,只是看孟婉盈关心模样,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淑妃姐姐,桓儿他怎么样了?”云岚踉踉跄跄进来,脚下一个不稳,竟是险些跌倒!凌风站在一侧,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待云岚立定,连忙把手松开,跪倒在地道:“卑职失礼了,还请贤妃娘娘见谅。”
云岚那顾及得了这么多,连忙向榻前奔去,看着依旧沉睡模样的龙宸宇桓,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让林天汐看了心中更是忐忑了些。
孟婉盈看凌风依旧跪在那里,便对董邕道:“今日劳烦两位了,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了,董副统领先去前殿饮些茶水,过会儿本宫再言谢意。”
董邕哪里没注意到孟婉盈的目光流转,明白这是为凌风解围,也就接受了这份善意,“卑职还要巡逻,就不敢叨扰淑妃娘娘了,先行告辞。”
说着,他就拉起凌风向殿外走去。
林天汐看两人走后,刚要起身向贤妃两人解释龙宸宇桓病情,却感觉到自己的手竟是被人拉住了。回身望去,龙宸宇桓很是虚弱,却偏偏向自己摇了摇头。
林天汐低叹了一口气,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下一瞬间就感到那手竟又是无力垂了下去。一旁的贤妃早就被孟婉盈拉到那边坐着,毕竟关心则乱,贤妃一旁的打扰很容易干扰林天汐的诊断。孟婉盈对此颇是有感触,因此几人竟都没看到适才龙宸宇桓和林天汐的动作。
林天汐敛了敛心神,方才禀告道:“二皇子本就体弱,此番更有风邪入体的迹象。好在这些日子已经将养了一段,两位娘娘放心,不会有大碍的。”
那毒很是不同寻常,若是一般的人也不会察觉,就算是整个太医院放眼望去,能认出来的怕也是寥寥无几。可是谁会把毒下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这用心又是何等险恶?
林天汐通晓人情世故,可到底不是女儿身,自是不明白这宫闱之中的秽乱不堪。只是看着床榻上又陷入沉睡的二皇子和一旁鼻青脸肿的三皇子,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想避开这群无辜的孩子,可是谁又不是无辜的呢?这宫闱中有多少的肮脏,就有多少的离乱,就有多少的人在饱尝着痛苦与折磨。
这宫,只是帝王的宫而已……高高在上的无非只有那么一人,可是却牵连了多少人在其中呢?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深宫紧锁,怕是再也见不到凡尘灿烂了云岚闻言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也不顾矜持有礼就跑到了龙宸宇桓榻前,看着尚在昏迷中的皇儿不住地抹眼淌泪。
“林御医,不知道桓儿何时能醒来?”所谓关心则乱,孟婉盈这厢倒不如云岚骨肉相连的痛楚,虽是关怀着,可到底也清醒了几分。
云岚也猛然间想到此事,连忙看向林天汐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话。
林天汐感受到几人的目光,依旧温风和煦,不卑不亢道:“二皇子此番沉睡,倒也无妨,他本就体虚,多休息一会到底是好的。明日大概就能醒来,两位娘娘不必担忧。”
云岚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起身吩咐奴才将龙宸宇桓带走,却听到林天汐继续道:“下官以为娘娘此刻还是不要动弹二皇子为妙,毕竟也是伤到了根本。也多亏了刚才将二皇子抱来的那侍卫,一番体贴照顾,也没有让二皇子更加雪上加霜。”
云岚心中一番感激,可是宫殿内却瞧不到那两名侍卫的身影,不由诧异地看向孟婉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