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替人受过,可是龙宸宇峻也得到了教训,身为皇家子嗣岂能口出无状,今日自己看不过去徐连英的势力,可是与昨日大皇子又有何差别呢?
孟婉盈很满意儿子的知错就改,“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峻儿你学的是圣人之道,就要时时引以为戒,不要只看了古书,却忘了根本知道吗?快些用膳吧,一会儿你们还要去翰院聆听沈太傅的教诲呢。”
龙宸宇峻抬起头来,说道:“可是沈太傅好像有辞官归隐的打算,母妃就笃定他今日还会在翰院授课吗?”龙宸宇峻不知道母妃为何这么信心满满,何况沈太傅也说了这两****不用去翰院,好生养伤就是。
孟婉盈闻言不由一笑,说道:“你父皇岂会容沈觉离开?读书要熬过酷热三伏,挨过冰寒数九,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因为这小小的伤痛就安逸起来?峻儿,你还是一无所有的三皇子,明白吗?”
孟婉盈说完不由又看向月娉溯,温声道:“峻儿性子还不安稳,溯儿你既然是峻儿的伴读,自是要多上些心,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月娉溯连忙答应道,可是心中却有些诧异,孟婉盈这一番话当着自己的面说,难道是她对自己放心了吗?不可能,这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岂会因为这一两件事就对自己放下心来?那么这一番敲山震虎,自己是假装不知的好,还是顺水推舟的好呢?
感觉到来自龙宸宇峻的目光,月娉溯脸上扬起笑容,“娉溯比三皇子还年幼了三岁,娘娘交给我这么艰巨的任务,娉溯可不敢当。”
龙宸宇峻闻言一噎,看着两人目光不住的巡视。他饶是聪慧,却也不明白这女人之间的战争是何等的无声无情,何等的激烈。
孟婉盈放下了筷著,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倒是我唐突了,峻儿你是男子汉,自然要保护我们家的弱女子不是?不过前些日子看峻儿又拿出了弓箭,难道溯儿你会骑射之术不成?”
孟婉盈的话前后矛盾,一方面说月娉溯是弱女子,另一方面却又指明了她会骑射之术。这其中的含义,月娉溯岂会不知晓?
“幼时曾随着父王学习了骑射,不过这长乐宫中娉溯可不敢放肆。”月娉溯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就是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如今不过就是一件赏赐而已,就算龙宸宇峻被几位皇子欺负,她又能如何?这不是楼兰王宫,她能够生杀予夺的地方。
孟婉盈自是知晓这个道理,心中虽是清楚,可是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体贴温柔的,“溯儿身为女孩子,自是比峻儿更为体贴细心。清欢郡主自幼就被英王府抱走,若是溯儿不介意就随峻儿一道唤我母妃好了……”
说着说着孟婉盈眩泪欲滴,让龙宸宇峻一阵心疼,“母妃,姐姐虽是样在英王府中,可是也从不曾受了委屈不是?公……娉溯她会唤你一声母妃的,是不是,娉溯?”
月娉溯很少见龙宸宇峻脸上有如此的神色,有些焦急,有些恳求。就算当初他被几位皇子打骂的时候那脸上也是与己无关的淡然,如今这般神色只能说明他却是很在乎孟婉盈,这个给与他生命和关爱的女人。
“娉溯自是求之不得,母妃若不嫌弃就把我当做清欢姐姐就好,只是娉溯愚笨,若是母妃有什么不合意之处就尽管对娉溯说就好。”月娉溯双眼朦胧,下一瞬间似乎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孟婉盈早已经站起身来来到月娉溯身边,听到她一口一个母妃,热泪早已滚滚流下。
感觉到自己被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月娉溯起初有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可是旋即就放松了身体,任由着这温暖浸入心脾,“好溯儿,母妃省得了。”
灼热的泪水落在了月娉溯脸上,她仰起头看着孟婉盈,那瞬间似乎找到了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母爱,“母妃,母妃……”
月娉溯也不知自己在呼唤些什么,只是情不由己就伸出手来,擦拭掉孟婉盈脸上的泪水,看到那充满了慈爱的神色,月娉溯宁愿相信此刻她们都是真实的。无关其他,只为这一刻的温馨而已。
芳若看到此情此景,何尝不是泪流满面?只是她到底是尽职的,还是提醒道:“主子,两位小主子是时候去进学了,您也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孟婉盈心疼地看着月娉溯还有些红肿的小手,交代道:“女孩子家的,要爱护自己知道吗?母妃知道你心疼峻儿,可是他是男子汉就该多承担些,下次可不能再挨打了。”
月娉溯闻言心头一酸,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嗔怪,带着太多的虚情假意,可是心却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也许她太过于缺乏母爱了,父王的爱怜疼护到底是隔着一层的,远不如母爱的贴心,以致于如今她险些就要陷入其中。
“娉溯明白。”月娉溯低头答应,她不想被人瞧到自己真的泪满盈眶的模样。
待这厢龙宸宇峻和月娉溯出了宫门前去翰院,芳若也扶着孟婉盈悠悠前去坤仪宫。进入了十月,天气已经渐渐转寒了,今日又逢十月初五,正是要去给邛宁皇后请安的日子。芳若虽是知道如今文睿帝对主子放入了心里,可是还是不免担忧。
这些年来,邛宁皇后只是让后宫妃嫔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前往坤仪宫请安,虽是免了这后宫妃嫔鞍马劳顿之苦,却也表明她独得圣心,不愿被外人打扰。
而且,今日是十月初五,按照惯例文睿帝也会歇在坤仪宫的,可是今晨离开的时候他分明说晚些时候会来看望主子的。这,难道只是一句空话?还是……
芳若不敢继续想下去,揣测圣意,自己还没那么大能耐呀!
“哟,这不是孟姐姐吗?”孟婉盈侧过身去看见江妃一身紫色的苏绸夹缎袄,上面点染着朵朵梅花,长长的裙裾上洒落着点点花瓣,很是出尘。
江妃闺名梅兮,最是喜爱梅花,其所居的昭华殿最多的就是梅花了,每到冬日梅花盛开的季节,就算是御花园里的梅花纷繁也不必昭华殿的万分之一,也难怪她的衣袍上总会有梅花了。
孟婉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连忙敛身行礼道:“臣妾参见江妃娘娘。”她比江妃进宫早了日子,可是却也知道卫国公江天鸿是文睿帝当年的师傅,而江妃在闺中时最是深得卫国公宠爱。如今江天鸿虽是只在朝堂挂了个闲职,可是门生也是遍布朝堂,是文睿帝的左膀右臂,甚为依赖的朝臣。
江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孟婉盈,一脸笑靥道:“姐姐可别这么说,这可就折煞妹妹了。”江妃亲热地拉着孟婉盈的手,笑着说道:“姐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难怪会得到皇上垂青,妹妹倒是不介意什么,只是姐姐却也要做好准备,坤仪宫那位可是最喜欢刁难人的。”
孟婉盈听到这话脸上浮起一丝忧色,哀声道:“臣妾自知身份卑微,昨日皇上圣驾莅临也只是为了看望三皇子和朦月公主而已。皇后娘娘向来明察秋毫,想来是不会误会什么的。”
江妃听到这话心头一笑,却还是安慰道:“也是,昨个儿我听说三皇子替大皇子挨了沈太傅的戒尺。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也会大人有大量的。”
江妃的话无疑是一个巴掌一个蜜枣,话里透着的玄机孟婉盈自是明了,可是偏偏却继续假装糊涂,让江妃无奈得很。
“沈太傅教导有道,峻儿能说出弟为兄服其劳这话,臣妾也是惊诧不已呐!”江妃看到孟婉盈脸上流露出的诧异,一闪而逝的神色捕捉在眼中,却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何态度,遂岔开这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在坤仪宫前恰巧遇到了从对面款款走来的刘贵妃和德嫔,相较于江妃的年轻美貌,刘贵妃作为文睿帝最早纳入王府的侧妃,显然更是稳重端重了许多。
虽然脸上没有那些年轻的鲜活,可是却让孟婉盈有一种担忧,面对邛宁皇后和江妃都没有的担忧甚至说是隐隐的恐惧,先皇后怀安皇后早已芳魂逝去,宫中资格最老的就是眼前的刘贵妃了。
而刘贵妃向来又都是寡言的主儿,这更让孟婉盈多了一份警惕。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德嫔娘娘请安。”孟婉盈知道江妃向来桀骜不驯惯了,就连邛宁皇后有时也讨不了好去。可是她到底名份低得很,连忙挣开了江妃的手向两人行礼。
刘贵妃淡淡点了个头,倒是一旁的德嫔看到刘贵妃这个神色连忙上前扶起了孟婉盈,珠圆玉润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孟妹妹快些起来,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
一行几人以刘贵妃为首走进了坤仪宫,刚迈入大殿就看到邛宁皇后高高在上坐在凤座之上,脸上的笑意说不出的玩味。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婉盈站在末位,可是却感觉到邛宁皇后扫视过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很快却又离开了。
“都是这宫中规矩多,害得大家都不能安生。诸位也不必拘泥这虚礼,赶快坐下吧!”邛宁皇后一番客套话说下来,这才吩咐诸人入座,孟婉盈就站在江妃身后,听到她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不甘不愿入了座。
邛宁皇后端起了几上的茶盏,长长的护甲留恋在茶盏上,“今儿本宫忽然想起了些事,正好和几位姐妹讨论一番,也帮本宫拿个主意。”
江妃第一个有些坐不住了,说道:“皇后娘娘执掌六宫,难道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可真有些玩笑话了。”说完就拿出了锦帕,掩唇偷笑了起来。
邛宁皇后似乎不以为意,有些纠结地说道:“这事事关诸位姐妹,本宫也不敢太冒进了些,所以才想和几位姐妹讨论一下的。”
刘贵妃不知为何接起了邛宁皇后的话茬,声音淡淡道:“皇后娘娘尽管吩咐,臣妾定当竭力为您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