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前程何在?他这么些年来忍辱偷生又有何意义呢?
“你个逆子!”孟婉盈颓然坐了下来,指着龙宸宇峻道,“她是你心头的宝,可是我生你养你难道就是看着你在这宫闱之中被折磨致死吗?当年邛宁皇后百般折磨我活了下来,后来她们一再挑衅我忍了下来,不就是为了你吗?如今你成为了太子却又来指责我?那么当初为何你不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呢?为何还答应了我呢,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死,不是吗?”
芳若看着气得浑身颤抖的孟婉盈,连忙搀扶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劝慰,这又有什么她说话的地步呢?
再说这又怎么劝阻?
“嘎吱……”
殿门被推开,一身大红袍服的董彤儿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怒意的龙宸宇峻跪了下来,“是彤儿对太子殿下痴心妄想,可是太子你若不是在意这储君之位,为何要答应母后的提议呢?如今再来责怪母后,这是不孝?若是能消除太子心头之恨,彤儿甘愿自请休妻,成全了太子和朦月公主。”
头上的凤冠被摘了下来,放在地上,似乎那并没有任何的价值一样。
龙宸宇峻看着那跪倒在地的貌美如花,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低声哭泣,不由一笑,“我怎么会呢,要是这样的话,母妃岂不是要哭瞎了双眼?到时候再以死相逼,儿臣怕是也承受不住。”
走到董彤儿面前,龙宸宇峻低声一笑,“不过太子妃是何等的精明,向来知道娉溯的厉害,这笔账,我等着娉溯来找你算,先替她记下就好了,毕竟这账多了可要一笔一笔的来算,不是吗?”
听着那脚步声消失,董彤儿颓然倒在了地上,那一瞬间,她分明感觉到龙宸宇峻想要杀她,那浑身弥漫着的杀气,如此的明显!
“怎么,借酒浇愁?”
龙宸宇桓看着颓然地饮酒的龙宸宇峻,不由闪过一丝无奈。
情之滋味,他们都尝过了,只是如今却都是这般失败。
皇家,注定了此生很多事情不过是有缘无分,再多的情分在权势面前也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娉溯她,二哥……”龙宸宇峻哭了起来,犹如一个小孩子,匍匐在石桌上嘤嘤哭泣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阿峻,你应该知道得到什么注定会失去什么,你现在后悔也无计无事了。”
龙宸宇桓将酒壶夺了过来,看着里面空空如也不由一笑,“心痛,是吗?可是既然选择了,你就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要知道皇家向来这么无情,你我都逃脱不得。”
龙宸宇峻扬起了头,“心痛,只是我怕她会心碎,到时候再也不原谅我。”
龙宸宇桓闻言一笑,“也是,她那性子,怕是你将来很难。原本打算送你的礼物看来没法子送了,不过另一个贺礼很快就到了,相信到时候你会惊喜的。”
诧异地看着龙宸宇桓,龙宸宇峻抢过了酒壶,又是一口满满的酒水。
“是吗?只是我觉得如今再没什么值得我惊喜了。”
“看来,这文睿帝倒是个长情的主儿。”
唇角是讥诮的笑意,林天汐很是清楚月娉溯对这情形是喜闻乐见的。
三个月前,在宴会上文睿帝对一个歌姬竟是着了魔一般,当夜便宠幸了,并且册封为美人。
众人都以为文睿帝不过是一时兴趣,谁知道这事情却是愈演愈烈,新年之际文睿帝竟是带着这美人出席了家宴。
而小腹便便的美人一下子多了孟婉盈和龙宸宇峻的风头,成为了这皇宫里最是热烈的话题。
身怀有孕的美人被封为贵妃,赐号为舒。
而这是太子大婚后的第一桩喜事,文睿帝几乎想要大赦天下,结果被一众臣子劝住了,这才没了后文。
如今,这舒贵妃在皇宫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十一月的时候四皇子龙宸宇轩感染风寒,多位太医会诊之后没有什么效果,结果半个月后四皇子竟是殁了。
承国皇宫里的继邛宁皇后、苏文死后,龙宸宇轩做了第三人。
而文睿帝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悲恸,倒是端贵妃为此找到了孟婉盈,大闹了一场,说是皇后看四皇子威胁太子地位,所以这才暗下毒手杀了四皇子。
哭哭闹闹的端贵妃再没了往日的端庄,自从四皇子死后就整日里疯人疯语,见到谁都喊“轩儿”更是让文睿帝厌恶,前不久竟是默默死在了寝宫里,无一人知道当时情况。是后来的侍女前去喊端贵妃起床,这才发现了那吞金自杀的端贵妃。
“你说这会是谁的手笔呢?”
宣纸上划去了两个名字,是端贵妃和龙宸宇轩。
大片的墨迹在白净的纸上很是突兀,大有杀伐之意。
林天汐低声一笑,“其实能有这手笔的不外乎三个人。”
提笔写下了三个名字,正是龙宸宇峻、龙宸宇颉和龙宸宇桓!
“这三兄弟倒是可爱得紧,不过这回事我倒觉得是龙宸宇桓的可能性比较大。”月娉溯划去了两人的名字。
“若是龙宸宇峻,怕是不会想到这等阴险手段,只是龙宸宇颉向来低调,唯独龙宸宇桓有着太多的仇恨,倒是不无可能。前段日子你不是还说看到他在研究《药经》吗?想来是想要报复他们几个了。”
月娉溯倒是知道,龙宸宇桓的心中仇恨的火焰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因为其母亲的软弱而一直隐藏罢了。
如今他是文睿帝宠信的皇子,自是有能力有办法做到这些。
“皇家呀,从来不会太平的。”林天汐浅浅叹了一口气,看着月娉溯脸上的笑意不由温柔一笑,“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的。”
“是吗?”将手里的纸揉成了一团,月娉溯看着那留在手心里的墨痕,将那纸团轻轻抛入了火盆,引起了那火焰的跳跃。
“跳梁小丑又能嚣张几时?就像是这火焰,到底是长久不了的。”
话音刚落,那火焰已经熄灭了。
“只是,如今她到底不是寻常人了,这可能需要慢点才可以。”
月娉溯笑了起来,“无妨,我耗得起。不过是几年时间罢了,我有的是。”
当初自己竟然能够在皇宫里待了将近八年,如今为何就不能再等几年呢?
时间,她最是不怕的。
“给她点时间也好,毕竟一下子身份变换,她又岂能瞬间接受?”月娉溯唇角绽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对了,洺晗和薛莲姐姐不是要成亲吗?天汐你去替我送一份礼物吧。”
这是自己欠了薛莲姐姐的,当初的利用是自己这一辈子的痛,无论她知道还是不知道,月娉溯心里却是永久的亏欠。
“既然,逻炎他喜欢的是你。你又何苦这么逼着他?”林天汐叹了一口气,逻炎对于月娉溯的感情他是在太清楚了,以致于自己都不忍心看着这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可是,我对于他有兄弟之情,有朋友之谊,却独独没有爱恋。”月娉溯想起那一抹银色的飒爽英姿不由笑了起来。
“感情这事谁也勉强不得,不是吗?天汐,你就不要逼我了。”
林天汐闻言不由一怒,“那你明明知道勉强不得,为何却要让逻炎娶了薛莲呢?你明明知道薛莲不过是单相思而已,逻炎对她没有半点爱意,你这又何尝不是逼迫他们呢?”
明明是自己的事,却偏偏这么云淡风轻,这么事不关己!
看着愠怒的林天汐,月娉溯不由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很苦涩,“可是到底薛莲姐姐是一个好女子,值得逻炎去爱护。况且,薛莲姐姐的好,你不知道,我想洺晗不是笨人,不会不明白的。”
“可是……”林天汐张口想要辩驳,却被月娉溯阻止了下来。
“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情之一事,我们不能勉强。既然洺晗答应了,就定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何况他和薛莲本就是最合适的一对,再加上两人的身份,这是最合适的。天汐你不用多劝我了,这事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林天汐叹了一口气,看着那昏黄灯光下袅娜的身影,不由苦笑,“明知道劝不动你,我却还是这么一意孤行,也许有错的是我罢了。”
月娉溯看着一脸苦涩的林天汐也不由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林御医你竟是这般的苦涩了?这样的你可真的不常见呐!”
林天汐脸上苦色更重,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是想要保持下去如今这种合作关系,什么都不能捅破。
不过也好,只要在她身边就好,不是吗?
“对了,师父哪里去了?”
自从落脚在这云飘院,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冷无情了。
之前因为龙宸宇峻的关系,并没有这个师徒名分。好在两人都不是在乎的人,如今却大是不同了。
似乎被问到了什么难言之隐,林天汐脸色顿时一变,半晌缓缓吐了一口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想这次她定是死心了。”
“将军!”
倩儿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嗔怒道。可是正如公主所说的,自己真的是痴心妄想了。
如今逻炎他竟连听自己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不是吗?
“怎么了,这么惊慌失措的?”云伯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看着逻炎是十分的慈祥。
“没什么。”他是威风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可还是今日竟是躲着这么一个小女子。想到这里逻炎不禁苦笑,惹得云伯又是诧异。
“难道是少夫人给你难堪了?”
给逻炎到了一杯茶,云伯很是坦然地坐了下来。
他与逻炎半师半友,更是一手看着他长大的,这其中有着太多的纠缠,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云伯,莲儿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看着云伯的眼神,逻炎也透着一股迷离。
为何冷无情竟是匆忙离去,她本不是那样的人呀!
能够伤到她的人,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云伯了。
“怎么,难道你也学会了那丫头,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两人自是都知道那丫头是谁,一个月前逻炎和薛莲大婚,月娉溯托人送来了一份重礼。那礼物的确是别出心裁,也送到了薛莲的心眼里。
只是,云安城那么大,偏偏,他们却都没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