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娉溯笑了笑,“秦城主果真见多识广,那萧山本是世外高人隐居之地,那高人在萧山设下了阵法,偏偏呼邪也不是吃素的,硬是破了那阵法,只是刚出了阵法却遇到了高皇帝,结果一个是精神抖擞,一个是疲惫不堪,你说结果会不会很令人惊喜呢?”
“果真是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难怪匈奴人一直传言萧山上有鬼神之力,匈奴单于碰之必死无疑。原来是有这么个缘故,本将受教了。”
秦玖忽然间才觉得其实神人去掉了光环,也不过是普通人的存在罢了,哪里有那么多神乎其神?不过是为了博得噱头而已,就好像那当初的发兵起事。
“那么当初的鱼腹中的帛书,难道也是高皇帝的手笔?”秦玖苦笑着问道。
“暴君薨,龙宸兴”当初谁人都以为是上天传意,谁曾想究竟会是什么缘由呢。
“那是出自戚夫人的手笔,这江山大事被一个女子左右,秦城主觉得这戚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呢?”
“果真是权谋天下,想来这戚夫人怕也是心机颇深之人。只是本将自认对承国过往知之甚详,为何却不记得有戚夫人这么一个人呢?”
开国帝后是广陵卢氏之女卢梦珏,后来死后被追封慧明皇后。而高皇帝的后宫之中,也不曾有这戚氏妃子。
“那是因为戚夫人死得早,而且被高皇帝抹杀了过往。”月娉溯低声说道,神色淡淡哀伤,如此的奇女子竟是如此悲烈的死法,怎不知若是泉下有知,她会何等的悲伤。
“抹杀了过往?”秦玖不能置信,当初一心一意要抱得美人归的是高皇帝,对于这么一个放在心中的女子怎么会抹杀掉她的过往呢?
“若是功高盖主,你说这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秦玖略一愣怔,而后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
那是最为悲烈的事实,可是千百年来谁又曾像胤皇帝那样能够坦然对待功臣谋士?只可惜胤皇帝最后却还是被一帮小人谋害致死,那万里江山也都落到了小人手中。
“不错,若是那女子惊才绝艳,又有几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比自己还要优秀呢?”月娉溯不只是在问秦玖,也是在问自己,阿峻他会不会也学习高皇帝呢?
“难道这戚夫人竟是比高皇帝还要才华无双?”这么一个奇女子,可恨自己晚生了三百年,竟是没有遇上!
后来,秦玖也庆幸自己没有早生三百年,他怕自己无法接受那悲烈的真相。同时,他也庆幸,在这个年代里他也见识到了另一个奇女子。只是那时候,月娉溯却不再是今日的容月公子。
“正是,秦大人很奇怪吗?”月娉溯诧异道。难道女子就注定要站在男人的背后,就注定要掩盖自己一生光华只能默默无闻吗?
感觉到月娉溯的不满,秦玖连连摆手,“公子误会了,只是本将觉得这等女子真是不世出的人物,所以有些惊奇罢了。”
只是,公子为何你竟是那么激动,本将又没说看不起女子。
“那戚夫人是死在战场之上的,在和敌将对峙中死去的。”月娉溯想起那颤抖的文笔,不由嘲讽一笑,难道写下这些的时候,那铁血的帝王也在忏悔吗?
“当时戚夫人身怀有孕,却为了能让高皇帝安心养伤,还是接下了敌将的挑战,却不料自己却将姓名断送在战场上。你可知为何戚夫人会死去吗?”
秦玖摇头表示不知,可是心里却隐隐的恐惧。
城楼下急速奔来的匈奴铁骑在哀嚎。
“那是因为出站前高皇帝递给了她一碗安胎茶,可是那茶水里面却是有红花!”
被自己心爱的人取了性命,怕是戚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高皇帝的伤本就是虚的,不过就是为了取她性命而设下的计谋!
男人,心怀天下;女人,心怀男人。
可是若是不能除掉戚夫人,他又怎么能迎娶广陵卢氏,又怎么能有资本去雄霸天下?
“当初说得好听,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决不负卿卿。可是到头来那山盟海誓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若是早知今日,也不知戚夫人是不是还会嫁给高皇帝。”
秦玖陷入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一向的认知竟然都是错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城楼下是匈奴人在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蒺藜等待已久,沾满了鲜血,倒地的马匹和匈奴骑兵在呻吟。
匈奴人一向不着甲胄,此番竟是这等诡计,顿时后悔不迭!
方才坐下的马匹发疯似的往前冲,前仆后继就算有马匹倒地也不曾停下马蹄。
而如今偷袭梁城的一万大军折损了七七八八,这可是最为惨烈的结果了。
“公子果真神机妙算,只是不知道萧山大道那边情形如何了。”秦玖看着仓惶败退的匈奴大军,唇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受了那么久的窝囊气,今日看到匈奴大军这般惨败,他岂能不得意?
“萧山大道?也许很更精彩些。”月娉溯一笑了之,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匈奴骑兵,心里却不禁有些凄凉之感。
难道是因为戚夫人之事而伤了心神?
还是担心自己也会重蹈了戚夫人的覆辙,而龙宸宇峻刚巧不巧也承继了高皇帝的狠心呢?
“好!”
尤时看着逻炎朗声大笑,心里也感染了几分,几日里恶战的恶劣心情差不多也一扫而尽。这么些年来,何尝见过逻炎这般夸赞过一人?
月娉溯,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想到那绝色倾城,尤时心中也不禁心神一动。也许,真的该庆幸的是她已经心有所属,否则这人是敌非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梁城之围娉溯胜得精彩,更是挫伤了匈奴大军的锐气,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洺晗,我不信你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没有想出克敌制胜的计谋!”
自从来到嘉峪关后,逻炎就一改往日的作战方针,面对这匈奴大军的挑衅,竟是龟缩不前!
被几人安全护送到的柳媚见状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次,陈小安因为此事被逻炎留在了帐下,却也整日里对着营帐唉声叹息,似乎对逻炎的无作为大失所望。
就连徐淮安也不解,饶是这十万大军之中只有半数能有良好的战斗力,与匈奴奋力一搏结果也未可知,而且,匈奴如此欺人太甚,不杀杀锐气恐怕就算是日后反击也会力不从心的!
偏偏,逻炎竟似闭关一样,闭门不出。
每日里只是命令嘉峪关的将士做好布防,就连训练士卒之事也都交付给了李程和徐淮安,每日里能够见到他的也只有尤时一人罢了。
想到这些日子忍辱负重,尤时也不禁觉得窝囊。今日听到梁城传来的喜讯,这才真的舒展了笑容。
“关键是萧山大道困住了五千匈奴士兵,这说明了什么!”逻炎罕见的激动起来。
萧山大道不负众望将探路的三千匈奴士兵困住在此,饶是当年的呼邪单于硬生生的破坏了阵法,却也只是毁了其中一角而已,残余的阵法对付这不懂五行八卦的匈奴士兵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尤时原本对此并没放在心上,如今看逻炎这般激动,忽然想了起来,“你是说匈奴最是信奉昆仑神,这般鬼使神差的两次失败,他岂会不怀疑这是天意?这样一来的话,只怕于单的心也会动摇?”
看尤时说到了点子上,逻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正因为本身就恐惧,所以于单才没有亲身涉险,可是这结果足以让匈奴产生恐惧,而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说到这里,逻炎看向悬挂着墙上的地图,那里梁城被朱砂笔细细勾勒。
那里,有他最是担心的人呀!
“等什么?”尤时不解,如今若是趁着匈奴士气大伤一鼓作气的话,拿下嘉峪关外的十万匈奴大军不在话下,为何还要等?
“难道是要等大将军和三皇子的消息?”
不对呀,这不就是乱了套了?
分明是大将军和三皇子在等着这边的消息呀!
逻炎看尤时一脸疑惑的模样,不由想起月娉溯当初对有事的评价,“守成有余,创业不足。他呀,一把年纪都活到猪身上去了,没出息。”
看到逻炎盯着自己小,尤时心中顿时产生不好的念头,莫非这是在笑自己?
“等着娉溯回来,也许这样的话,漠北的匈奴大患会永不复存在!”
紧握的拳头犹如铁拳,砸在桌子上震动了上面的笔架。
悬挂着的毛笔颤颤巍巍,良久才静止下来。
看着那拳头离开桌面,留下的一个坑痕,尤时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你最近功力退步了这么多?”
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轻微的碎裂声,那长桌在尤时的注视下碎裂!
“竟是看走了眼,你终于练成了云伯教的武功。”这话出口,却并没有什么羡慕,尤时自知天分不如逻炎,又不如逻炎骨骼奇佳,正是适合练习萧别离的武功。
再加上他本身学武入门也晚,能有如今成就也很是不容易了,羡慕无意义,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好。
只是刚从这边的惊喜反应过来,尤时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他没有听错吧,刚才洺晗他说了什么!
“漠北的匈奴大患会永不复存在!”
这是几朝几代的梦想,可是从来不曾实现过,难道这奇迹真的会在他们手中创造吗?
可还是洺晗他从来不妄言,既是这么说了,定是有九分的把握,只是那把握和月娉溯又会有什么牵连呢?
“我已经吩咐下去,五千天策军火速前往梁城支援,想来娉溯会知道我的心思的,但愿这次……”
但愿这次,娉溯,我能和你并肩作战,创下属于我们的奇迹,尽管我知道你的人生里我不过是一个配角而已。
“依照天策军的速度,一日一夜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只是洺晗,你到底想要月娉溯干什么?”
尤时不解,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打破沙锅问到底,否则到时候他怕自己无法为逻炎分担些什么。
“匈奴之所以南侵,是看准了乐陵王造反,他们想要里应外合占我承国便宜,可是这便宜我又岂容他轻易占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