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座椅上,几天来疲惫的神经松懈下来之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一直睡到船到站了还没醒,最后还是乘务人员把我叫醒,左右看看,船舱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出了码头,天已全黑,上了公交,晃晃荡荡的又睡着了,结果睡过了站,只好再往回坐,折腾了好久才终于又回到了酒店,浪费了这一个多小时倒也无所谓,关键是多浪费了两块钱,导致我只剩下88块了。
回到酒店房间,我看见卫生间里,方珊珊买的浴巾还在,但是桌上她的电脑没在,或许她回去了,或许暂时出去了,谁知道,也没什么兴趣关心。想睡觉,却发现在船上车上能睡着,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爬起来开电视、开电脑,却找不到什么让我能提得起兴趣的内容,其实主要是我无法集中精神看那些,因为看一会儿就会想起我未来两个礼拜怎么生活。
思来想去,觉得找几个什么兼职之类的应应急,比较靠谱,我在大学时候就经常做,毕业之后,也是经常打工——主要是因为穷。随着打牌频率的提升,就逐渐不做那些兼职打工了,主要是觉得打牌赚钱比打工快。所以就逐渐放弃了兼职。现在想想,之所以能产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主要是最初玩牌的那几次都赢了,所以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的牌手,定可在德州牌桌大有可为,但现在这种情况……这倒也不能一棒子否定我具有天赋这个猜测,或许我没找到正确的方法也未可知。
没多久,大金蛋联系上我,知道我全部输光,问了我输光的过程,得知我是玩百家乐输光的,他只是让我以后别碰百家乐了,因为他说‘赌博是个洞,德州是山洞,百家乐是无底洞’,说完这些,他又告诉我让我放宽心,因为他从十八桑出来之后,和刘相信还有富天驰三个人去********的‘无底洞’探险,结果他输了十六万……
第二天,在单位没事找事开始忙碌——之所以说‘没事找事’,是因为我主动接了一些枯燥麻烦的工作,主要是想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这一天不再去想输钱的事情。中午方珊珊又来了,说我走了之后她就回她的公寓住了,然后问我为什么手机一直不开机,我这才想起来我那天晚上打牌时候,因为担心方珊珊电话又在关键时刻打来,所以把她的号码加到了黑名单,本来准备回深圳调整回来,结果忘了……于是只好跟她解释说忘了开机。
“比赛有意思么?”方珊珊问我。
“比赛倒是挺有意思的,可惜我被淘汰了。”
“没关系,下次再来呗。比完赛你去玩现金桌了么?”
“玩了,输光了。现在饭都快要吃不上了。”我跟方珊珊实话实说,但是解释我输光的重要原因:因为我最后玩了十分钟百家乐。主要是我觉得说出来有点儿丢人,因为我曾经跟方珊珊说我的意志品质可以做到视百家乐的诱惑如无物,结果这次终究还是栽在了百家乐上,其实回想当时非要上桌玩百家乐的原因,那个诱惑的最内核其实是:百家乐赢得快。我当时知道自己在澳门最多就能呆几个小时,心底认为自己没希望从德州牌桌上捞回来,所以就上了百家乐牌桌。结果快是快了,只不过,是输得快。
方珊珊瞪了大眼睛:“输光了?”
“骗你干啥。”我懒得跟她解释细节。
方珊珊说了些安慰的话,大意是别着急别上火下次去别再玩那么大钱也不是太多没一切都还好,明显不懂赌徒,这种安慰一点都没有力度。输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上火?再说,如果我下次去玩更小的,又怎么可能捞回来?想法真他妈幼稚。一看就是妇人之见。
中午方珊珊请我吃了一顿便饭,让我口袋里剩余的88块还可以苟延残喘几个小时。想起自己又穷得叮当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些后悔,总会去想‘如果最后不打那次百家乐就好了’或者‘如果昨夜直接回去睡觉或许就不会输光了’,但这些终归只是意淫而已,我能做也只能是愿赌服输了。
下午忙了一下午,下班后匆匆地走了,直奔益田广场,因为在兼职群里知道这里面有一家做食品的店刚刚开门营业,需要群众演员扮演食客,做出排队购买的假象,虽说只能挣个几十块,但是我已经这么惨了,自然蚊子腿儿也是肉,几十块也得挣。
这个做食品的店就在商场里面一个内部小广场之侧,那小广场上,一家地产公司正在搞一个宣传活动,台上蹦啊跳啊的,好不热闹,只可惜角度问题,只能听到声音不能看到人,不然我也不会只好一边听小说一边排队了,上次大金蛋说我读书少,我痛定思痛,如今排队时间恰巧不能打牌,为了省话费我也不能开流量,听小说自然成了不二之选,我听的是著名文学作品《高树三姐妹》,著名声优叶静彤播讲,据说这姑娘因为播这部书被判刑了,如此这种给大众带来欢愉的巾帼英才竟然身陷囹圄,实在是可惜,可叹。
听着听着,觉得这本书实在不适合使用站立姿势倾听,特别是在夏天,于是依依不舍地关了音频,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扫射,这才注意到今天我的同事们——也就是另外那些群众演员。话说这家甜品店的老板,在商业操作上可真的是有够业余,开业时请人排队制造店铺火热景象自然是没错,但是难道不能筛选一下群演质量么?我前方穿着泛黄老头衫一边排队一边抠鼻子的大叔,我后面烫着大爆炸卷发的瘦弱大妈,还有更前方的秃顶大爷,还有他前面那个脸上泛油的巨胖大姐,这些人,看起来会很像是能消费卡布奇诺马卡龙抑或是提拉米苏的样子么?真是服了,这种智商的人都那么有钱,我这种一眼就看出不对头的人却不得不为了30块钱继续出演这一出如此荒诞的话剧,真是服了。
又排了一会儿,忽然听侧方那个地产活动的主持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偏偏又因为巨大的背景幕阻挡,看不到真面目,料想深圳地产公司富得流油,应该是请得著名主持人,所以听起来耳熟。
声优的名著不能听了,改成听音乐,干听音乐也没劲,耳边大金蛋‘要多读书’的教诲历历在目,于是便打开了手机里保存的《阿里布达年代祭》看了起来。
如此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小时,队伍移动缓慢,前面的人领了空盒子空纸袋又明目张胆地回到了队尾,真是受够了这群群众演员粗糙的职业素养,难道不能假装转一圈儿么?
看书对我来说终归还是有点儿生疏,看了一会儿,觉得累眼睛,就放下手机,随着队伍的移动,我终于可以看到那个地产公司活动的正面。我抬眼一看,忽然明白为什么主持人的声音我听起来很熟悉了……
是曾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