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镜仪走后,贺妍心里又气又急,许是气得有些糊涂了,倒一时忘了唤嫣儿进来询问。贺妍知道叶镜仪这样来说,一定不会有假,谁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她怔在那里想:嫣儿怎么会跟大哥在一起了!贺妍想不太明白,是大房想和他们交好而这么做吗!可是若真是这样,大嫂不会不来跟她说一声的,毕竟嫣儿是她的陪房丫头,若是大哥要,于情于理都该先来问问她和仕鸿的意思!难道是大哥自己看上了嫣儿!不声不响便和她在一起了!这时嫣儿进来收拾茶具,贺妍见到她如花的姿色便生气,一把扫掉了桌上的茶盅。嫣儿吓了一跳,忙问:“小姐是怎么了?二少奶奶给你气受了?”贺妍杏眼一瞪,厉声说:“给我气受的是你!”嫣儿茫然不知所措,问:“小姐,怎么了?嫣儿做错什么了?”“你心里自己清楚!”贺妍眼神透着失望和气愤,嫣儿心理猜到了几分,双唇颤抖:“小姐”“你倒底要瞒我到何时!你什么时候跟大少爷勾搭上的?”
贺妍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手生生地疼。嫣儿知道这种事早晚要被捅破,看来是先被二少奶奶发现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姐,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你才好!”“那是真的了!”贺妍双眼一闭,自己的人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是怎么回事?”嫣儿看到贺妍那么生气,自己心里也想早些解决了这事,便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把自元宵那夜开始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贺妍听后猛地摇摇头:“都二个多月了,你还瞒着我!”嫣儿低下头,不敢再言语,贺妍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更加确信是郑仕明自己看上了嫣儿,阮青雅还是不知情的,她暗叹这个老大怎么这么不自重,一回来便惹上了丫鬟,还是三房的陪房丫鬟,要是仕鸿知道定是要大为光火的,她蹙眉,指着嫣儿气道:“你怎地这么糊涂,一开始就该告诉我啊!”
“我,我不敢。”“嫣儿,若你当我是你主子,便听我一句,跟大少爷断了吧,他不是善茬,屋子里已经有一房姨太太了,他薄情得很。你跟着我,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嫣儿知道贺妍是对她很好,但是即便再好以后终归只是嫁个小厮罢了,这是她不能接受的,她知道贺妍要是知道了她和大少爷的事,一定会极力阻止,还好贺妍到今天才知道,如今她已经有了坚持的资本。嫣儿流着泪,她晓得贺妍也是个心软的人:“小姐,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贺妍瞪大了眼睛,道:“事情发生才二个月多,你就跟了他了!你是这么想做他的姨太太!”“小姐,我是真心喜欢大少爷的!”贺妍深深地叹了口气,嫣儿陪伴在她身边多年,对自己一直也是忠心耿耿,她早已把嫣儿当自己妹妹一般,看到嫣儿似是动了真情,下了决心,她知道是挽回不得了。
她不想委屈了嫣儿,既然嫣儿是喜欢郑仕明的,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贺妍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对于嫣儿的选择,贺妍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事已至此,她只得无奈地说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好。”嫣儿想不到贺妍这么爽快便应允了她和郑仕明的事,忙磕头不迭,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她放下心来,觉得这是她自己最好的归宿了,丫鬟做得再好也是奴才也是伺候人的,她不想一辈子活在底部。宅子里的丫鬟们怕是没有几个能有她这般的福气了。贺妍心里想这事倒底该是直接去跟郑康氏说,还是先去跟阮青雅商量,她原是想先跟郑仕鸿说,只是她怕郑仕鸿那个爆脾气,一定闹得不可开交,而郑康氏面上她觉得也不该由她先去说而是该大房去说的,她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阮青雅。贺妍开门见山便与阮青雅说了嫣儿和郑仕明的事,阮青雅倒显得很大度,未有一丝惊讶和生气,还安抚贺妍不必伤身,她自会去跟郑康氏说,给嫣儿一个交代的。
贺妍这才放心了些,回去告诉了嫣儿,两人静候阮青雅的信儿。阮青雅从郑康氏那里出来后,脸色铁青,心里那种不甘和恨愈发深了。自己的丈夫永远是给自己添堵,自己还要去给他收拾残局。想起刚才郑康氏的那种眼神和口气,好像郑仕明的薄情好色是她一手造成的一般,阮青雅心里暗骂:这是你自己生的儿子,要怪也怪你自己!虽然郑康氏同意了郑仕明纳嫣儿为妾了,但阮青雅在郑康氏处替郑仕明所受的气让她笔挺的脊梁骨发凉。她恨郑仕明一回来没有把心思好好地放在生意上,倒还去招惹其他房的丫鬟,让郑康氏鄙夷,让三房不舒服,她千方百计地拉拢三房,这个郑仕明却在中间自己给自己制造障碍!虽然贺妍未说什么,她也知道贺妍心里总归是不顺心的,自己的贴心人给了其他房里;郑仕鸿是更不用说了,肯定要数落发作一番的,这倒还不要紧,只是将来郑仕鸿的心大概更要往二房那里去了。阮青雅想到这里就发恨,自己的努力兴许是要白费了。阮青雅甚至希望郑康氏能反对郑仕明纳这个妾,她真是不希望大房再有女人进来了,溶月已然让她看着心烦,如今又要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嫣儿,还是已经怀孕了的,不管郑仕明是否动的是真情,对于阮青雅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她如今来不及想如何弥补和三房的关系了,放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是嫣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第二日一早,嫣儿便奉了郑康氏的话,自去了大房处,阮青雅也早已替她安排了房间和下人,置得妥妥当当,让郑仕明和嫣儿都无可挑剔,嫣儿对阮青雅是千恩万谢,心里感激得不行。郑仕鸿则气得在饭厅砸了一地的碟子,独自破口大骂道:“这儿竟是没有人伺候了!没人来吃就不弄好菜了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三爷!”郑仕远夫妇早早便吃了早饭离开,郑康氏是在佛堂用早餐的,其他人为了避嫌,都没来吃早饭,郑仕鸿把碟子砸得粉碎,丫鬟们忙来收拾,郑仕鸿指着她们说道:“要当姨太太的赶快去大房,那里是来者不拒,都收呢!等着你们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丫鬟们自是不敢言语,收拾完了便都退下,郑仕鸿也气鼓鼓地出门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跟郑康氏说,不想与郑仕明共事,郑康氏倒也不反对,似乎早就料到郑仕鸿会闹一闹,便把原先他们二人一同管理的天乐街上的四间铺子,一人分了两间管理。郑仕鸿晓得郑仕明和供米的地主宋伯对付不来,便特意放弃了生意最好的粮店,面上还作不舍之色,郑仕远便让郑康氏另拨了天乐街傍边银月巷内的一所当铺给他,郑仕鸿乐得接受,大房也无话可说。郑仕鸿在屋子里也少不了对贺妍发牢骚,贺妍因应允嫣儿的事而觉得对他心里有愧,自然对他也是千依百顺,特别温柔。郑仕鸿这一阵多得了铺子,又有贺妍的温柔蜜语,加之他本来就对嫣儿无意,只是气郑仕明做事不地道,如今自己因这件事得了那么多好处,心里的气也就渐渐消了,只是愈发不待见郑仕明。彼时已入了夏了,这一日晚饭席间,阮青雅笑道:“我记得这个月十二是妍妹妹的生辰吧。”
“难得大嫂记得。”贺妍笑道。“大嫂真是贤惠,家里每个人都能照顾到家。”叶镜仪笑道,她看得出自从嫣儿被纳了妾后,阮青雅和贺妍的关系似是不如过去那么深厚了,不过阮青雅倒是一直在做努力,还是要拉拢三房的样子。郑仕鸿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大嫂当然贤惠,不然大哥哪里能左拥右抱啊。”“混小子,又混说。”郑康氏嗔道。郑仕鸿并不收敛,他对叶镜仪道:“现在陪房丫头几乎都在大房那儿了,就差二嫂这边的了,说不定小如哪天也就过去了呢,二嫂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他这句话说得在一边伺候着的小如顿时满脸通红,怀孕已四个月的嫣儿也羞红了脸放下了碗筷,郑仕明的脸上也显得讪讪,但他似乎也并不很在意郑仕鸿的话,没有搭腔反驳,大概对此事毕竟有些愧意,所以强忍下对郑仕鸿的不满;溶月则不动声色,依旧是漠然的神情。“老三越扯越远了。我是看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可好呢,我想正好趁这个月十二是妍妹妹的好日子,我们就去赏赏荷花吧。池边的大方亭很是阴凉。母亲,你说可好?”阮青雅依旧笑道。郑康氏点头笑道:“嗯,这主意好呢。”
“赏荷花有什么意思,不如请戏班子来唱戏呢。”郑仕鸿道。“大热天的,我听着烦。你要听出去听去,本来就咱们娘几个玩乐,没算你们几个。”郑康氏笑道。郑仕远看着叶镜仪笑着说:“我们也不敢扰了你们的雅兴。”“你们凑份子让我们玩得开心才叫不扰了我们的雅兴呢。”叶镜仪对郑仕远调皮一笑。“对,正是这个话。”郑康氏笑道。郑仕鸿嚷嚷道:“不让我们来,还要我们出钱。”郑仕明忙道:“自然是我们来出的了。天气热,那天让厨房做些清爽的菜肴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