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在母亲的怀里一直哭到昏睡过去,金璃心痛了很久,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孩子知道了并不好,却没料到,孩子的心是如此的敏感脆弱,即使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一整天,她哪里也没去,一直守在女儿床边,直到女儿醒来。
初初醒来时,迎上母亲关切的眼神,诺诺的说了声:“妈妈,对不起……”
这会情绪稳定了不少,可能也意识到一声不响的离开家是不好的行为,因为,她让妈妈担心了。
金璃心疼的抚摸着女儿的脸蛋,摇头说:“没关系,肚子饿吗?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饿。”
金璃轻叹一声,将女儿抱坐起来,决定开诚布公的跟女儿谈一谈。
“初初,虽然你还小,妈妈也不认为这些话该跟你说,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妈妈也就不瞒你了,你确实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但你却是妈妈最好最好朋友的女儿,妈妈跟她好到什么程度,好到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所以,你即使不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你依然是妈妈的女儿,妈妈最亲最爱的女儿,你不用担心妈妈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喜欢你,妈妈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不光是妈妈,姥姥也是,还有霍叔叔,我们大家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霍叔叔说,他会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最完整的家。”
初初的眼圈又红了,显然她听懂了母亲的这些话,咬着唇小声的问:“你常常带我去祭拜的那位知夏阿姨,她是不是就是我的妈妈?”
金璃强忍心痛点头:“是的,她就是你的妈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爸爸呢?”
爸爸……
金璃迟疑了几秒:“你的爸爸也因为一些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跟妈妈一样。”
虽然对孩子撒谎不好,但谎言也分善意和恶意,面对孩子的提问,她总不能说,你的爸爸不要你的妈妈,另组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妈妈也是因此伤心欲绝自杀身亡。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从小缺乏父爱的孩子来说,是很残忍的现实,她或许将来某一天会将真相告知,但绝对不是现在。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初初就变得沉默寡言,以前在家里活泼开朗,在学校里也是积极向上,现在却常常一个人发呆,不爱跟大人说话,也不爱跟小伙伴一起玩耍。
尽管金璃每天都会重复爱她的决心,也起不到丝毫作用,父母双亡的打击对一个幼童的心灵来说终究还是沉重了点。
金璃面对女儿的现状很着急,这天傍晚,霍千川打来电话,听她声音忧虑,便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坦然告知,霍千川便让她把手机给初初接听。
初初从幼儿园回来后就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以前放学后都会拿着一些工具跑出去玩,不是给蚂蚁搬家,就是给小狗小猫做房子,金璃站在女儿门前,心里十分的难过。
“初初。”
她轻唤一声,女儿回过头:“妈妈,有什么事?”
“霍叔叔让你接电话,你愿意接吗?”
她盯着母亲手中的手机看了几秒,沉默的接了过去。
“喂,霍叔叔……”
金璃不知霍千川对女儿说了句什么,女儿便拿下手机对她说:“妈妈,请你出去一下好吗?”
“为什么?”
她不解。
“霍叔叔说,他要跟我说的话,你不方便在旁边听。”
“……”
这个霍千川,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故弄玄虚。
金璃步出女儿房间,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这一通电话接的时间有点长,大约二十来分钟后,女儿从房间里出来,将手机递回到她手里:“妈妈,我已经接完了,叔叔说现在换你接。”
“他跟你说什么了?”
“秘密。”
只这一句话,女儿便又钻回了自己房间。
金璃哭笑不得,接起电话:“霍千川,你刚跟初初说什么了?”
“秘密。”
“……”
她鄙视的哼一声:“你别故弄玄虚行不行?你跟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
“我跟个小孩子不能有秘密,跟你这个大人就能有秘密了?”
金璃翻了翻白眼:“不说拉倒,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
“你不是说跟我没秘密么?”
“我跟你没秘密,不代表跟你没话可说啊?”
“有什么话,快说!”
“我已经跟我妈坦白了。”
“坦白什么了?”
“坦白我俩破镜重圆,并且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提到沈碧,金璃语气严肃了许多,“阿姨怎么说?”
“还用说吗?当然是高兴的差点没昏过去,早上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已经飞去M市找你了。”
“阿姨太厚爱我了。”
“她不是厚爱你,你本来就值得她爱,况且……这几年,苏锦和也把她折腾的够惨。”
“你替我向她问好。”
“要问你自己见面再问吧,她从早上知道咱俩的事后,几乎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催我赶紧把你接过来,母命难违,所以我打算下周一就去把你们接过来,行么?”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勉强呢,母命难违,这么说,你来接我只是因为迫于你母亲的压力了?”
“又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比谁都心急把你接到身边,我以为这样说,你就会更爽快的答应呢。”
金璃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隐忍着笑意:“好啦,那就下周一见吧。”
愉悦的结束通话,她又折回女儿房间,本还纠结着要怎么跟女儿开口,却见女儿在收拾行李,把她屋里所有的洋娃娃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子里,她诧异的询问:“初初,你这是干嘛?”
“叔叔不是说过几天来接我们去他家吗?我提前把东西收拾好啊。”
金璃眼里的诧异更明显,甚至有些不解:“你不反对吗?”
“不呀,我很开心,马上就可以跟叔叔一起生活了。”
初初的改变岂止是这一点点,到了晚上吃晚饭,又恢复了以前的生龙活虎,以前饭桌上就数她话最多,沉寂了几天,又成了话唠,哜哜嘈嘈的说个不停,而且说的最多的话题,都是围着霍千川。
饭后,金璃在厨房里洗碗,母亲走了进来,疑惑不解的问:“初初怎么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金璃欣慰的回答:“变回以前不好么?这几天她沉默寡言,心事重重,还不够让你愁的。”
“好是好,可是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我以为至少要难过好一阵子。”
“其实都是霍千川的功劳,是他让初初接了通电话,初初心中的阴霾就一扫而光了。”
“哦,他说了什么呀?”
“谁知道,问他们两个人,都说是秘密。”
金璃笑着摇头。
方母啧啧感叹:“看来这霍千川手段真是不得了,轻轻松松搞定我女儿,又轻轻松松搞定我外孙女,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他的能耐岂止是这点,你以后慢慢都会见识的。”
提到心上人,金璃便一脸的自豪喜悦。
“对了妈,他说下周过来接我们去F市过年,你这几天把行李都收拾一下吧。”
“以后还回来么?”
“过了年我怀孕也快三个月了,他说要结婚,我们还回来作什么。”
方母似有为难:“我还是不跟去了吧,哪有女儿出嫁,母亲跟着过去的。”
“妈,你不跟着我,你跟谁?”
“我回老家去,刚好可以陪陪你爸。”
“不行,你年纪大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你要不一起去F市,那我也不去了,就让霍千川着急去,他一着急肯定会想办法,正好也让你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你……”
方母无奈,如今女儿这说法,她若不去两人还结不成婚了,一段恋情分分合合了好几年,要是再不开花结果,她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方母终是坳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答应跟过去一起生活,但她事先申明,如果亲家母对她的到来有任何异议或排斥,她马上就回老家,女儿爽快答应,其实,再了解不过沈碧的为人了。
霍千川准时来到M市,接一家三口去F市,临走前,她们一起去给知夏祭拜,终于离开子生活五年的城市,重新回到F市这片曾经给金璃带来过巨大伤痛的地方,车子在宽敞的马路上极速行驶,沿途的风景从眼前飞逝而过,那些久远的回忆还是会在心里隐隐作痛,见她眉头紧锁,霍千川或许是意识到什么,腾出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轻轻的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手心里传输而来的温度,就是她治愈心痛最好的良药。
车子快要开到霍家大宅,远远的,看到沈碧领着家里的管家保姆厨师一并站在大门口迎接,几年不见,她容颜依旧,只是头上却也增添了少许银色的光芒。
车子越靠越近,金璃的心已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激动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