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媚儿没料到昭阳公主居然会在此刻认出她来!原本她还想开口周旋,等慕慎安来——毕竟从方才的打斗很容易猜出来,昭阳公主是知道了她在这里擅自赶来的,若是让慕慎安知道了,定会救她一救。可昭阳公主居然认出了她就是当初的“侍妾”,如今这段被拆穿,加上昭阳公主本就几次三番想杀她……
于是当姚媚儿被昭阳公主的人粗暴的拖下床时,她一声都没吭。此时的昭阳公主,根本听不进她的任何话,今日她的命,或许真要交代在昭阳公主手中了。昭阳公主手上人命无数,几次三番从她手下逃脱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
——难道今日,再也逃不掉了吗?
姚媚儿忽然发现了慕慎安那个药的好处,此时她被人拉着两只手往外拖,一路就这么越过门槛和台阶,那疼痛居然也不是很明显,直到双手被绑后吊在大梁上,承受了整个身体重量的手腕上才传来深深的痛意。
不等姚媚儿反应过来,昭阳公主狠狠一鞭子甩在姚媚儿身上,猩红的眸光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居然敢骗本宫!你们都在骗本宫!贱婢!贱婢!”昭阳公主每说一句话,便有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姚媚儿身上,不一会儿,姚媚儿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幸而她穿的还是原先的衣服而并非单薄的寝衣,衣服虽然被鞭子带出些小口子,好歹还是完整的挂在她身上。
“公……公主……”一连被昭阳公主用尽全力抽了十几鞭,即便被药物麻痹,姚媚儿此时也已疼痛不堪,不想就这样活活死在昭阳公主鞭下,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姚媚儿还是选择开口,“可真是……真是可怜啊……”
“你说什么?本宫可怜?!”昭阳公主停下鞭打,随即连挥了五六鞭,只打的姚媚儿闷哼不止,才停下了,阴狠道,“到底是本宫可怜,还是你可怜?本宫是天之骄女,你却只配做本宫鞭下亡魂!”
“是啊,公主是天子之女,可惜,却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来,”昭阳公主参与谋害仁庆帝一事,姚媚儿只是本能的猜测,毕竟昭阳公主聪慧狠辣,素来得炎皇后喜爱,甚至不少隐秘之事都不瞒她,毒杀仁庆帝这样的大事,炎皇后多半是和昭阳公主知会过,否则昭阳公主心底若是存了点父女之情,炎皇后这样做,昭阳公主秋后算账,炎氏必有人遭殃。而以昭阳公主之狠辣,她不顾及父女之情的可能性更大,若事炎皇后曾经刻意挑拨过,那么……昭阳公主为此献策献计也并非不可能,至少知情是必然的。
——而她眼下,也只有提起这件事,才能让昭阳公主暂忘对她的各种杀心,缓一缓死期了!若她被昭阳公主鞭杀于此,慕慎安也定有办法让师父误以为他还活着,答应炎氏的条件,可将来师父一旦发现她早死了,害死的如此凄惨,师父当如何自处?还有宗政憬……她不能试都不试就认命死在昭阳公主手上,让这世上她最爱的两个人付出惨痛代价!
鞭子果然停了下来。
昭阳公主死死的盯着姚媚儿:“你如何知道?”姚媚儿在昭阳公主眼中已是个死人,她自然不惧怕承认此事,但她必须知道是什么人透露此事!虽然参与此事时她并未有过犹豫,而外界传闻是炎氏对她父皇下手她是有所耳闻的,这也算是司马昭之心,将来成王败寇,无足挂齿,但若是她亲自动手的事被传出去……即便成王败寇,她身上的恶名又怎么可能洗的干净?何况,谁又会为她一个公主来洗刷杀君弑父的恶名?她若是顶着那样的恶名,又怎么可能再嫁给表哥?!
“人在做……天……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昭阳公主的鞭子本就是利器,昭阳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她有武功底子,又是裹狭着怒气,这二十多鞭下来,若不是姚媚儿从小习武,又有些许内力护体,此时早就奄奄一息,尽管如此,姚媚儿也已经连说话都只能断断续续,说了十几个字,便要停顿许久,才有力气继续说,“己莫为……公主……你以为……”
昭阳公主倏然冷笑:“不肯说是么?来人!兑些盐水来好好伺候伺候玲珑郡主。”她真是气疯了,对这种人何须多言?原本是要直接杀了,如今改作严刑拷打,既能知道想要的,又能让她死得更痛苦,何乐而不为?
姚媚儿微微抬眸,便看到其中一个宫人从解下一个鼓鼓的荷包,伸手往里一抓,便是一把白花花的盐,另有一个宫人从她住的房间里端出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拿着盐的宫人立即将盐撒了下去,搅拌几下,便成了盐水。
姚媚儿:“……”犹记得当初紫澜苑时,昭阳公主要盐水还需宫人去厨房取,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让她免于盐水浸润伤口之苦,却没料到在这件事上,昭阳公主倒是很有改进的觉悟?
见盐水已调好,昭阳公主往后退了几步,端水的宫人会意,立即端着盐水走到姚媚儿跟前,将水全部泼在姚媚儿伤口密集的位置上。
本就浑身疼痛的姚媚儿只觉所有伤口都像被人用什么重重碾过,疼得她头皮发麻,痛呼之声再也压抑不住:“啊……呃……嘶……”只是姚媚儿现在浑身乏力,痛呼之声显得十分微弱。
看到姚媚儿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昭阳公主心里的气终于顺了些:“要不要好好同本宫说话?若是你再说些无用之语,本宫还有不少好手段等着你。”
姚媚儿惨白着一张脸,嘴里的痛吟之声断断续续,仿佛根本听不到昭阳公主的问话。
见姚媚儿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昭阳公主扬起的鞭又放下:“你不说也无妨,本宫方才气愤太过,居然忘了,除了姚王,还有谁能告诉你?呵,姚王,本宫迟早要了他的命!至于你,本宫可不想你死得这么快——盐水的滋味如何?可想试试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伤口的滋味?”
姚媚儿的痛吟声已经渐渐消散,她紧闭双眼,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昭阳公主的话也没令她有丝毫反应。
这样的沉默并不是昭阳公主想要的,她冷声道:“都傻站着做什么?让她清醒过来。”
“是!”两个宫人就近打了水,又配了一盆盐水,直接泼到姚媚儿身上。
“呃……”或许是已经被泼过一次盐水,这一次姚媚儿觉得疼痛并不似先前那般刻骨铭心,但还是痛得她猛然睁眼,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因她被盐水痛醒而神情稍霁的昭阳公主,用尽全力勾了勾唇角,“啊……公主……高兴……兴了……么……”此时的姚媚儿,已深觉自己今日再不可能逃脱,既然要死在昭阳公主手上,总要在死前,让昭阳公主不快活。
——昭阳公主不是想看她痛苦,甚至是求饶吗?那她偏偏要笑着去死。而如今她所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师父,对不起,媚儿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了。宗政憬,你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往前走了,不要回头,也不要……再记得我……
“你笑什么?!”昭阳公主的怒气比姚媚儿想象的还要大,毕竟惨死在昭阳公主手下的人不计其数,痛哭求饶才是她对她们最后的印象,可眼前这个贱婢居然笑了,还笑的如此怜悯,好像可怜的那个人是她一样?“不许笑!”昭阳公主有些气急败坏,扬起鞭子又抽在姚媚儿身上,似乎不想姚媚儿带着这样的笑死去,昭阳公主的力道轻了许多,却是专往原先的伤口补上,杀伤力比之先前小了,疼痛却只增不减。
姚媚儿嘴角的笑意因疼痛退散,她咬唇忍痛,睁大眼静静的望着昭阳公主,淡漠平静的眼神仿佛在说:啊,你也不过如此,只能靠这些来欺辱我这样的阶下囚罢了。
昭阳公主简直要气疯了,她将鞭子扔给侍立一旁的宫人,嘶吼道:“匕首呢?本宫要剜一剜这贱人的肉,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她倒要看看,这双眼睛还能不能这样望着她!若是能……那她就挖了这双眼睛!
一个宫人立即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昭阳公主,昭阳公主将匕首拔了出来,森森的寒光映衬着昭阳公主犹带稚气的脸庞,勾勒出一幅令人望而生畏的诡异景象。
昭阳公主走到姚媚儿跟前,将匕首抵在姚媚儿脸上,笑容陡然歹毒起来:“哟,这张脸可真是滑腻白皙,我见犹怜啊。你说,本宫若是在这张脸上划上几刀……会不会更美一些?”
将死之人,又怎会在乎毁容?可若是将来师父和宗政憬见到她的尸体,这样的惨状……姚媚儿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