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摘了两棵树了,连很小的果子都摘了,怎么才这么点儿?芥兰兜着野果往前走去,衣服太小,根本就再也装不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高升,还有一百多个要拿,即使摘到了,怎么拿回去?两个外套塞满也还有多的。
一旁的孩子差不多也都摘完,也有慢的,小一点的孩子还在树上攀爬着,就在芥兰愁着该怎么样找到装果子的东西时,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孩,正脱着自己的上衣。
“啊,那是……”
纪遇看见不好意思的转过头,七八岁的孩子纵然还小,可是男女有别还是懂得一些,平时在孤儿院虽然男生女生都住在一个大屋子,可是女孩和男孩的区域还是隔着很宽的空间距离。扭头看见芥兰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女生,脸色更是有些难看,本想出言提醒这样看别人不好,却看见芥兰也动手,开始脱着自己的上衣。
“芥兰,你……”
“你快上去,再摘些果子,时间不够了。”
芥兰将纪遇推向身后的果树,虽然芥兰的里面穿着吊带,但是纪遇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没敢多看芥兰,也就没有多问,直接上树。芥兰之所以看那个脱衣服的女孩,其实是在观察,她刚才已经摘了很多,可是却都给了一个小男孩儿,现在脱下自己的外衣重新上树采摘,虽然自己也不想这样,但是不可否认,这是唯一可以找到的装一百颗果子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芥兰衣服里的果子越来越多,看旁边已经有几个孩子已经兜着衣服下山,渐渐的,身边只剩下自己和纪遇,以及旁边的那个脱掉上衣的女孩。
“够了。”
在最后一颗果子落下,芥兰立刻向纪遇喊道,用袖子将果子系住,纪遇一下树就给了他一大包,抱着向山下跑去。刚才注视的女孩在两人的前面,那个女孩一只手抱着野果,另一只手牵着那个芥兰看到的接过女孩果子的小男孩儿。想得入神,身后却是‘哎呀’一声,扭头看向后面,纪遇摔倒在地,因为是斜坡,还滚了几下。
“给你。”
芥兰把自己怀中的一大一小两包野果递给跌坐在地的纪遇,连忙跑着追赶滑落的果子,看来是塞得太满,从纪遇上衣的缝隙掉出好几个,扫视了一下全部捡完,急忙塞进纪遇掉落在地的衣服里,抱起就跑,连带着喊着才刚刚站起的纪遇。
再看见列队整齐的众人,以及那站在最前列的男人时,芥兰心里稍稍放松,赶上了。这种松懈的想法还没冒完,只听男人凛冽的声音响彻院落。
“十,九,八,七……一。”
在男人数到一的那个关键,芥兰勉强的站在了队伍的行列,而纪遇,却是几乎瘫倒在芥兰的旁边。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大包的野果,男人起步巡视一遍,开口喊着,“都打开,依次互相数数,不够的报告,然后站出来。”
男人的话音落下,每个自己右手边的人开始转身蹲下,解开下一个人的外衣包裹,数里面的野果。芥兰数的自然是纪遇的,摘得时候她是数过的,自然不会有错,但还是象征性的数了一遍,待所有人数完,男人要求上报数量,结果,却都是没有少的。
“很好,看来今天都很认真,既然如此……那就插开上一个人,隔两人互相数。”男人说完见底下都是面面相觑不动,很是生气的样子,“第一个数第三个的,快点!”
孩子们又开始跑向自己的下下个人面前,这次芥兰数的,是那个打自己耳光的叫野马的果子;这是……明显要小太多了,芥兰不明白,不是果子吗?为什么还可以摘这种像是葡萄大小的,看周围的孩子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橘子大小,这种也可以算合格的吗?如果是,那么自己刚才不就是费力费时?这样的果子既轻盈,又好摘得吧,如果有下次,也要摘这种。
“报告,这里少了一个。”
“哦?”男人听闻,缓步走了过来,踢了踢衣服里的野果,问道,“这是谁的?”
芥兰看向那里,那不是纪遇的外衣吗?遭了,一定是刚才摔倒少捡了一个。
“没有人承认吗?”
男人这样说着,眼睛却是望向芥兰,芥兰先是一愣,转而明白,第三个,自己不就是站在那个位置吗?想到当时拣果慌乱,把自己的给了纪遇,瞬间明白了,看来,要面对惩罚。
“是我。”
面无表情的向男人走去,这样也好,至少纪遇没事,虽然自己不觉得和他很熟,但是,他也算帮过自己很多。
“你,今天的中饭、晚饭没有。”转而看向那个第一次帮芥兰数果子的男孩儿,“你的中饭取消,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男人说完离开,进了自己的小屋,留下太阳底下的十几个孩子,老实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午饭的降临。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将回忆中的芥兰惊醒,一路无意识的跟着衣伶走进大厦走进电梯,不知道如果刚才有什么危险哪怕是上面突袭的试探考核,凭着那方才的恍惚恐怕也都要小至伤筋动骨一番,连忙的深吸口气清醒脑部,企图挥散一些不集中的杂乱。
这里是厷明集团第二十九层,全层都属于在职董事长林厷权的办公地点,除了特殊事件以及亲信,显少有人能踏足。林厷权为人行事低调,是业界哪怕行外也都众所周知,即使是芥兰和衣伶两人对其所称直属,从小到大,也仅见过一面,可见一斑。直接走到并排三个房门右侧门前,衣伶率先一步,伸手叩击。不过三下,门就已经自动打开,屋内手持遥控的女子,放下开门的物件坐在沙发前,执手调起一杯咖啡。
这是一间和办公意味丝毫扯不上关系的屋子,环型的棕色真皮沙发,花岗岩石料的茶几,四角翠绿的竹青松柏盆景,没有办公的桌椅,倒像是个大气华调的会客室。
“竹柟,多久?”沙发上的,是个约么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套很是职业的OL装,精明利落的样子,她其实并不显老,岁数也不过是芥兰的猜测,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吐露过她的具体年龄。
三年前被指派到R国跟随厷明集团董事长,却没有详细的具体任务,甚至连那个被命令服从的董事长林厷权,也只是在初来时传见过一次,以后的诸多事宜都是由面前的女人分配。不知是巧合还是感叹世界很小,时隔八年,这个女人芥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正是送自己和纪遇去至今不明名字山谷的黑色紧身衣女人。
“慧姐……恩……一个小时。”衣伶有些不自在的垂头恭敬回答,却听那茶几上突地发出一声杯子撞击桌面的清脆,沙发上的女人刚端起咖啡的手猛地放下,这声音在沉寂的午夜显得异常扣动人心。
每一个属于MW组织的成员,无论职位高低等级大小,在真正加入时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代号。芥兰和衣伶自不例外,对于这个要陪伴个人多久不定的代名,组织还算人性的给了两种选择,自选与组织分配。衣伶的是竹柟,犹记得当时她皱眉思考良久还是放弃自选的样子,哪怕是半遮面目的发也挡不住满脸的为难;至于芥兰……是自选,代号天芥。
“妈妈,我也叫芥兰,它也叫芥兰,那不是我要吃了我吗?我不要……”
那时候单纯的哭泣,只为了母亲无意间做的一道小菜,不懂事的以为吃了连同自己都会没有,引得母亲抱起哄了许久。也恰巧因此闹腾在脑海中清晰的记忆到母亲的那句哄慰,在那个黑瘦精高的男人询问时迅速出口阻止他欲要分配的代号。
“芥兰乖,你的名字可不是它哦,因为有一种花叫天芥,妈妈希望你也能像那花一样生的纯美,又能兰心慧质,所以才起名芥兰的!”
“那……那花美吗?”
“当然啦,是一种淡紫色的小花,不招摇,却是另一种……”
虽然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天芥,也不过是一种能被端上餐桌的食物,微有失望之余当亲眼找寻到那种成熟后的花朵,却无遗憾,母亲说的,哪怕是哄骗,总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