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从门缝中窥到那个杀害母亲凶手的出现,再过无知也该懂得恐惧。直至现在芥兰还能想起那些刻在记忆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一幕幕,有些东西,就算是什么车祸、撞击,该记得的,还是会死死地抓着你,因为太过深刻,缠绕太多年,早已嵌入每一根或掌控或无法掌控的神经里。
拼命的奔跑,说不清哪里来的勇气,能让自己从二楼跳下来,还好屋后是一片草坪,不至于摔的连奔跑的力气都没有。站在栏杆那里,亲眼看见带自己回来的那个阿姨被杀死,那个穿西服的男子,就是杀害妈妈的凶手,他就是用那把枪,杀死了妈妈。
妈妈,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跑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人喊醒,这里……是哪?
“芥兰,你怎么了?”
天色微暗,手臂触摸到的是结实的土地,睁开眼看见的,是那个给自己工笔刀的男孩儿,依旧是那一身旧旧的短袖短裤,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杀害妈妈的……”
想说话,告诉他自己找到杀害妈妈的凶手,可是真的好累,这一路的跑过来,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吃,真的没有力气。凭着记忆跑到孤儿院,可是仅仅只能撑到门口,没想到还是倒下了。
“听说你被领养走了啊,一定是逃回来的吧,新爸爸妈妈不好吗?”眼见着芥兰没有一丝反应,男孩这才觉得不对,“喂喂!你说话啊?我带你进去。”
男孩儿说着用力的把女孩拉起,可是自己的身子也太过矮小,没有太大的力气,怎么也把女孩弄不起来。正着急,忽然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朝这边走过来,因为夜色,人影有些模糊,男孩儿连忙挥手。
“叔叔,帮帮忙,她好像生病了。”
男子走的很快,几个大步就迈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人,这才弯起嘴角,终于找到了。
一处高楼之上,这里一面全由钢化玻璃封闭,明亮的光线将屋内照的很是惬意,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报纸,一西装男子站立一旁,向老人汇报着。
“孩子已经带来了,只是……”
“多了一个?”
“是。”
男子微微曲身,“本来路上是想扔掉的,但是他的手一直抱着那个女孩儿,所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子领命走出房间老人放下手中的报纸,打开电视,画面上不是什么新闻报道之类,而是一个房间的全景,画面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是芥兰和那个工笔刀男孩儿。
很久以后,芥兰才有机会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早已安排在时间里,没有回头,没有余地。
醒来的时候还是只有那个男孩儿在身旁,有些疑惑,这个地方,好像不是孤儿院啊?
“哇……”
男孩儿突然哭了起来,芥兰从床上坐起身,爬到坐在床尾的男孩儿身边,为什么要哭?看见床头似乎有盒纸巾,又爬了回去,拿过纸巾递给男孩儿,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可能是经过休息,好了一些。
“你……你醒了?”
男孩擦着脸上的泪水,抹了抹从鼻孔跑出的长长的鼻涕,还是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芥兰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如故的迷茫,她在等男孩儿说话。
“一个好凶的坏人,我不知道在哪儿。”
芥兰的眼睛望着四周,忽然在茶几上看见了自己的画,翻身下床走了过去。画还是之前的样子,当时从那个阿姨家出来的时候好像还带着,可是后来就不见了,以为丢了呢。尽管画上并没有尘土,但是芥兰还是小心翼翼的拿手擦着,男孩见此停止了哭声,挠了挠头从床上跳下来,向芥兰走去。
“你为什么老是拿着这幅画?”
芥兰将画折好,紧紧地拿在手里,起身走向一扇门,用手拧着把手,只听“咯噔”一声,门开了,是个卫生间;芥兰转身走向另一个门,男孩儿很是不解,喊道。
“你在干什么?”
芥兰却是不理,继续拧着把手,这一次没有发出如刚才的响声,打不开?门是锁着的。
安全玻璃房间内的老人嘴角忽然扬起了微笑,芥兰?你会成为超越明倾的人吗?
就在自己和门坐着奋斗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好痛!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着紧身黑衣,面色严肃的女人。
“你们两个,跟我来。”
女人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出去,男孩儿赶紧扶起摔倒在地上的芥兰,搀扶着跟了出去。电梯直接下到了负一层,是个停车场,女人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停下,打开后备箱。
“进去。”
吩咐的姿态,不带任何的情感。
男孩似乎有所犹豫,女人直接上手,先是提起芥兰,扔了进去,然后去抓男孩儿。见此,男孩儿才连忙爬了上去,芥兰从别墅跳下,本就有些摔伤,脸上还有擦痕,再加上接近两天没有吃东西,浑身上下哪经得起这样摔打,倒在车厢怎么也爬不起来。
女人没有马上关上车门,而是打开旁边的一辆轿车,取出两瓶水,和一些面包扔给男孩儿,然后便“嘭”的一声关上后门。水顺着芥兰的口流了出来,男孩只得抬起让芥兰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这才勉强喂下一些。
车辆由原本的平整忽然改为颠簸,不知多了多久,芥兰才幽幽的转醒,而这种颠簸的路程却仍在继续。
“我们,去哪?”
虚弱的问话,男孩儿闻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会去往哪里,只是肯定已经离孤儿院好远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呢?不经思考,反问出声,“他们为什么抓你?你犯错误了吗?”
男孩的问话,属于孩子特有的好奇,仅此而已。
“我不认识他们。”忽然不想说下去了,芥兰撇过脸不去看他。脑海中浮现黑色西装的可怖形象,那个男人,是他抓的自己吗?“恩?我的画?”
寻找自己的手边,却没有画的踪迹,难道是又弄丢了?第一次有种想哭的感觉,画……
“你……你是在找这个吗?”
男孩从裤兜里掏出折叠的纸片,愣愣的看向芥兰,哭了?都还没有见过她哭过呢。
芥兰没有声音的哭泣,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从眼角流出的水珠昭示着她确实是在哭。接过男孩手中的纸片,眨了眨眼睛,眼泪没有再溢出,不一会儿,就只有眼睫上还剩下一点湿润的痕迹,男孩儿有些目瞪口呆,好神奇的女孩儿。
“我看你这么宝贵,所以见你掉了就帮你捡起来了。”
男孩儿不好意思的挠头,看来是做对了吧,心里有些高兴。
“你叫什么?”
“啊?”芥兰的话一开口,男孩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回道,“我……我啊,我叫纪遇,机遇的纪,际遇的遇,我八岁了。”
芥兰看着这个名叫纪遇的孩子,眼神有些微微变化,是……疑惑吧,是自己没有听明白吗?
“我爷爷是这样教我的啊,不对吗?”
男孩儿头发都挠乱了,还是想不出为什么女孩儿那样的看自个儿,只得捡起车厢的面包,递了过去,“要不,你再吃点吧。”
车子开始抖动的更为厉害,从市里直接开到了山区,也不知开了多久,周围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小路没有修葺,宽度有了,就是石子多了一些,不过这样偏僻的地方,车能开进来已经实属不易。出发的时候天色还是有些亮度的,而如今却是乌黑,加上树木枝叶的遮挡,更是一点月亮也看不到,芥兰和纪遇扶着后备箱与前座之间的隔板,才不至于被甩来甩去。
这种颠簸过了良久,终于消散,车子平稳起来,然后,不动。
“下车。”
后备箱被打开,一阵刺眼的光亮打了进来,下了车才发现女人的身旁还站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拿着手电在一旁与女人交谈着什么。
只见那个手拿手电的男人点了点头,女人看也没看两个孩子一眼,便打开越野车车门进去,车子发动,大灯亮起,迅速的开走,不一会儿不见了踪影。留下芥兰和纪遇在这黑暗的环境中,面对着未知的未来;此时纪遇的手,就紧紧地抓着芥兰的胳膊,不肯放开。
“从今天起,你们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