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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表白

要想追到衣伶有些困难,毕竟如果可以查到痕迹,那也枉是MW训练出来的,但是追踪张中坤的位置很容易。组织没给任何的可用工具不代表芥兰没有准备,早在衣伶来之前霾通告目标人物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在张中坤车上安了从黑市买来的追踪仪,明面上的货包装再精美,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没有黑市更新的速度快。

最新型的微型号追踪仪器,将可控端植入芥兰本来就是花大价钱制作的不单纯夜光手表,只要车辆一有动静就会知道,之所以没安在张中坤身上,其实也是有种顾虑,不及拇指大的追踪点再小,在人身上难免保证不被发现,况且放入哪里都不合适,换了衣服一样追踪不到什么有用价值。

手表显示的最终位置是A市城南,当芥兰到达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些混杂,名牌衣服鞋店都很新的样子,有的铺面还没有开张,整栋大楼都是新盖的模样,而张中坤的车就停在大楼对面公园侧面的马路上,而那周边并没有任何的店面。

难道是在公园?

芥兰这样想着脚下已经动作向着那小型的城南公园走去,晚饭时间,就算有散步太早、活动太晚,此时里面并没有太多人,而张中坤也没在里面,好在这地方不大,并没有耗费芥兰太多的时间。

按照一般逻辑,车在这里,人不应该走太远,除非,他打车。但是显然不是,因为芥兰在注意到一条偏僻巷子,走进去的时候,在一家酒吧的门口看见了玻璃窗内的他,一个人静坐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外面看的不是内部全景,芥兰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衣伶的踪迹,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迟疑少许,还是踏步走了进去,推开了玻璃大门进入这家有些年代简朴式酒吧。

傍晚的天色且阴冷,酒吧内倒很是暖和,灯光有种迷离的昏暗,却一点没有那种心理上的暧昧错觉,人不多,音乐也很舒缓,芥兰看来不看酒明明更像是个休闲的咖啡厅似的。一个女人从酒吧后台走出,在角落里张中坤的桌前坐下,芥兰想要过去的脚步临时止住,直接坐在身旁的空位上。

张中坤依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落座的女人没有喝酒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芥兰的目光没有离开一下,两个人居然连一句交谈都没有,这一点很是奇怪。

“小姐,第一次来?”

服务生的声音没防备的突兀,芥兰正观察的仔细猛回神,掩饰性的点点头开口,“一杯白水谢谢。”

“小姐,这里是酒吧。”

男服务生没有在意回答的话有些语不对调,好脾气的以一种很职业性的微笑解释,芥兰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因为太专注一件事走神那么几秒,感觉不好的沉声答道,“哦,一杯红方。”

叫的是纪遇曾经比较挂在嘴边的酒类,那时候爱玩总喜欢那些多样性的东西,其实芥兰并不喝酒,不是滴酒不沾,只是在结束训练之后真正独立开始任务,就再没有碰过那些,也是一直以来,没有十分喝酒必要的任务需要执行。待服务生离开后再看向那边时却发现,那名张中坤桌前的女人,居然已经走了过来。

不确信的回头张望,没有可疑的让她目视的人,芥兰才确定女人看的,就是自己。张中坤还在原位上灌着,并没有看向这边的视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一种极轻的备战状态升起,只等那女人的到来。

“不介意吧。”女人口中这样说着,身子却已缓缓的落下,芥兰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安静的等着女人的再次开口。

“你别紧张,我只是……”

酒吧里的暖气很足,女人的衣着不厚不显笨重,但仍能看出身子微微的发福,皮肤明显做过些保养,却掩盖不了人到中年的那种大多数普遍存在的岁月痕迹,女人本来要说的是什么芥兰不知道,不过她忽然转口的话更让人提起心来。

“你认识那个男人?”

女人指的,正是张中坤的方向,而且显然说的就是他。芥兰为女人细心惊异,刚才一直的注视,确定那个女人没有回头看到自己一眼,不明白是什么让她觉察出,暗自再次加紧了防备。

“他恐怕是要醉倒了,你若认识,麻烦你送他一下。”女人始终保持着雍容的神态,也不介意自始至终芥兰的默然,站起身子欲要离开的样子,恰巧服务生的酒送了过来,“这杯我请。”

直到此时,女人才算绽放出一个礼节性的浅笑,微微颔首,缓步走开。芥兰那种备战的姿态却始终没有松懈,直到女人进入后台不见身影,才起身向着张中坤的方向走去,角落里的光线总是会比中央更为暗淡,一般会坐在角落的,大概都是不希望引人注意的存在,这个酒吧的老板,倒是很会为客人着想。

“张教……”

芥兰站在他面前,正想喊他,张教授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只见本来还稳拿酒杯的男人砰地一声趴在桌上,酒杯应声而落,好在没有破碎的声音再响起,弯身轻轻推动,才发现这个张中坤真的如刚才的女人所言,醉倒了。

夜晚的A市此时如许多大城市一样霓虹初上,没有了太阳的暴露让芥兰很适宜于这种一切朦胧的氛围,不自觉的想起在R国时执行任务的那些夜晚,居然会有种怀念的冲动不安的跳跃,自嘲的暗叹一声从后视镜中看着后座熟睡的那人,许久没有练手与那种做任务时的紧绷感,都会觉得有些生疏了。

为了表现女子娇弱,没有拒绝服务生好心的帮忙,将张中坤从酒吧抬上车,倒也颇费了一番功夫,那很是照顾将张中坤重量重压尽力揽去的帅气服务生大概不会知道,芥兰曾经十二岁起就每天必须的负重三十斤五公里越野跑,要知道那时候那重量几乎占去整个身躯的一半。

张中坤的家是学校分配的公寓,属于在整个北复大学园的范围,几楼几号这些简单资料芥兰早就调查清楚,只不过当时因为实验楼的几番风波没时间来夜探,再加上后来衣伶的到来那种整日无事的安然状态也就没能多事的去做这些,第一次来是有些光明正大借口的这种,这倒不在芥兰意料之中。

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修,不知道是他为人太清贫还是教授的薪水真的不高,简单的几个矮木椅子不算高档的配套矮几,简直就好像原装的应付式装扮,只为了来人能有位儿坐的样子,电视延承着古旧的方块形状,说实话一点不像三四十岁男人该有的居住环境,更像是老到古稀者的居所。没有装饰倒有几幅字墨裱画,观来好在还算称的上简洁干净,两居一卫一厨的不大面积,芥兰很破容易找到除书房后他的房间。

张中坤睡得香甜,芥兰停好车一路几乎是连背带扛的弄回来。很少见到一个人喝醉酒不闹不吐连句胡话都没有的只会安静睡觉,张中坤确实是个正常的怪人。

芥兰帮他盖好被子便转身出屋,没有放过机会不识道德何物的打量起其余的房间。厨房有用旧的痕迹但不重,显然是有时自己做饭,客厅简单连烟灰这类东西的痕迹都没有,要么少有人来要么主人干净到洁癖,但之后书房的观察就推翻前面的观点,书桌前烟灰缸有烟灰,未来及倒掉的垃圾桶烟蒂不少,看来张中坤不止抽烟,还抽的有些凶呢。

芥兰的推理没有太大纰漏,唯有一点不太完整,就是张中坤是抽烟,也凶猛,却是最近才爆发的事,如果她仔细观察定会发现,整张书桌没有任何被烟火烫到的痕迹,一个长期抽烟的人,再过注意小心,都敌不过时间无意留下踪迹。

大致有了了解,再没有过多停留的准备离开,到了客厅,才像想起什么在厨房找到热水,倒了一杯放到张中坤床前,这才快速走出公寓。不多逗留还因为一件更重要的事,衣伶没有去跟踪张中坤,那她去了哪里?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间近十点,刚一进门就看见衣伶跳上跳下的拿着手机拼命的按着,宿舍没有其他人,看来是杜雅和何茜还没回来,估计也是回各自本市的家到明天才能返回。

“你去哪了?干嘛关手机?”几个问号,衣伶一开口就气势汹汹。

“你不是也关了吗。”芥兰不看她将手机拿出扔到床上,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反追踪的意识注定在MW不明面说的时候不会安上定位仪,在R国专用联系电话有,也是慧姐当面言明给予的,就说不会有那么的放纵,才能轻易的猜到那个死去的止美监视的意图,不过衣伶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要上面拿她监视自己就有些说不过,还是真像衣伶说的自己各人看脸看不同?自己有长着一张不让T国负责人不喜的脸吗?

“为什么离开学校?”

话随着门关声一起响起,衣伶靠在床杆处抱怀追问,一副审判的架势,芥兰自然不会管她怎么动作,拿起浴巾走进洗手间,也不回答直接关门把她挡在门外。

“我是没兴趣管你,可如果霾知道了,不确定你还能不能待在这儿!”

总是这样衣伶三句芥兰还不知道能不能报出一句的情景,有时候芥兰自己想来都觉得其实对方也是有耐心的,慧姐有时批评的浮躁大概根本就没能真正看清衣伶。

“你去见霾了。”

打开门,止住衣伶走回的脚步。这是一句肯定的陈述状态,就像衣伶的上一句话一样不带一丝的感情,也许是相处久了总会对对方有那么些了解,也不想再多言的衣伶还是转身回答。

“是,这是霾给你的,还有把你晚上的动向报告给他。”

一个极小的东西扔了过来,准确的被芥兰接住,看了一眼,重新关上那道隔离;望着这个极小如蚊蝇极薄如IC卡的东西,芥兰忽然勾起了嘴角,一丝似苦涩的笑意展露在镜前,也好,给了这个,起码说明没有暗处的防备了。

周一的开学没有等到张中坤的任何表示,等来的却是何茜的没有回来。

衣伶也知道那个欺负何茜的混混是谁,所以说出的观点也是芥兰的以为,也是了,那天明明说的很多钱,何茜又怎么拿的出?衣伶处于的什么心态芥兰没有看明白,不过自己倒是本着毕竟儿时曾经的几日同一地之缘,在下午上完课之后去了衣伶从同学口中问出的住址。

一片很是混杂不同于A市中心面貌的地方,挨挤的小道紧靠的五层旧楼,一路上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卖的大多数是些热乎冒烟的东西,偶尔看到有个水果小店将东西摆在店外,胖胖的老板娘在招呼着为路人称秤。很难想象不出A市的地段有这样简朴的风景,两排的小商店都是一些贴切居民生活的小东西,如五金百货之类,一路过来也没有见到什么大的超市,标志不明显两个向来擅长寻路的暗杀工作者也摸索有段时间才找到何茜所住的楼。

楼真的很老旧,楼道也挤满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纸盒废品,墙很脏,居然还可以看到黑灰的情况,敲响五楼门的时候本就打着不会有人开的结果,因为何茜没有手机才走的这一步,本来就属于一点个人的私事更是不可能用霾帮忙,谁想门开了,开门的也正是何茜。

“我……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大概初见的惊讶,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才两日的功夫何茜就显得很是憔悴,开门让进去的时候芥兰还疑惑,但看到屋内的布置瞬间明白这脸色的不对到底何来,正堂摆着一张黑白相片,很漂亮年轻的女人,烛台还是很新的样子,但扫视屋内却不见其他人,不难猜出是谁,也不难猜出选这张照片人的用心,人一生,总是要有个最美的状态,为她的来过留下痕迹。

“你哥他……没有回来?”不再多言的上香拜祭,用一种很诚心的状态,只是这样昏暗的房间和简单的灵台,芥兰却突然生出一种酸涩欲泪的难受,快速用另一个话题转移情绪,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什么。

母亲的灵台、埋葬的地点,自己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何茜摇头,颓然而悲伤地样子让答案浮现在脸上,芥兰问这个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过,却造成这样结果非己所愿,默然不语看向衣伶,只要她愿总是能够将气氛拨散一些。

“以后有什么打算?”

果然,听到这话的何茜没那么多的凄凉,沉思少许竟然露出一丝笑意的望向照片中的女人,尽管这笑实在不能称得上美与动人,却有着一种缅怀的释然。

“与其这样痛苦着,妈她走了也好。”何茜回避了衣伶的问话,招呼坐下到客厅方桌前倒了两杯水端过来,“其实妈自从爸走了之后就一直挺难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更不容易接受连番的打击,但她一直说怎么着也要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再走……”

说到这儿何茜的眼泪已经掉落,撇过脸没有看向坐着的两人擦拭一番才再次开口。芥兰和衣伶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安静的等待聆听,这一刻的芥兰仿佛很容易的理解这个女孩儿需要的是什么,只是倾诉的对象,不需要你评说什么,这是一个……有着太多压抑和压力的女孩儿。

“我想那时候大概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哥那么不争气,她也还是每天的惦记,每次看到她在哥的照片前叹气……我都……”

缓和的泪水还是再次崩溃,何茜彻底的将自己埋进环抱的手腕和双膝中,那一声闷闷低喊扣人心弦。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不是亲生的……”

为什么我们不是亲生的,你还要对我们这样好。

何茜的低泣,纵使是呐喊时也惯性的隐忍压抑,看的人心疼,生活的变化世事的变迁,总有着人为阻止不了的无奈。回去的路上芥兰和衣伶谁都没有说话,一路的安静像是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旋转,芥兰不想费神去感伤如果,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重头再来,这是从七岁那年母亲的死亡时就一步步明白的道理。

起码,何茜有过快乐,哪怕短暂哪怕死,也都知道自己伤心的是什么为了谁;而芥兰,一切都没有看清,是个连母亲坟墓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可悲人。

这一夜的芥兰,穿越城中每一家娱乐场所搜寻,终于在奔波中找到窝在三流酒吧舞的正嗨的何志,一顿拳头加几句不咸不淡的警示告知,结束了他原有的嚣张,这个结束,也是只限在今夜,也许明天或者会更加的倍增跋扈,但起码对于何茜的骚扰,是会停止。芥兰把这个夜晚一切的不正常作为,当做儿时那个脚印的报复,尽管她所誓死保护的那张画,早在一场惩罚的大雨中淋为一团再也分不清何等容貌的碎屑,再也融聚不到一起。

听到养母死讯的那一刻,何志的脸上是有变化的,只是芥兰不愿相信一个向来痞性的混混,会因从来不屑的人有所改变,况且如今,那是个死人。

三岁看老,不管环境的再过恶劣或美好,有些人的作为,早就注定了一辈子。就像芥兰第一次杀人之后,就知道再也离不开MW一样,离开了,也还是个不值得可怜的杀手。

“你可以给张中坤做个提醒。”

行走于校园小路,衣伶的话指的哪方面芥兰清楚,只不过合不合适还在思考之中。

何茜如她答应的那样在第二日就回来学校,提了大包小包的据说是把租房退了,全部的家当只有那么几个袋子确实也不多,帮着收拾半天甚至芥兰要把自己的柜子都分了她,不过何茜拒绝了。

一周三节的第二节课在周三,周一阶梯教室那里张中坤根本就没有提谁送他回家的事儿,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芥兰说,衣伶自然已经听芥兰讲了那天下午的事儿,才会有了提醒的提议。

“有吗?没在意。”

“不如周末一起去?”

“去哪儿?”

知道张中坤上实验课从来不会迟到,所以特地的早来,就是想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能说上几句话,没想到老远就听见言戈站在那里和一个男生说着什么,相谈甚欢的样子,衣伶跳过去嬉笑着开口,芥兰却在看清一直背着楼梯口方向的男生面容时愣住,真的是他?

不同于那日室内也有的墨镜,这一次的他是一副无框的树脂镜片,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近视,不过看那上面没有显影的圆圈而且很薄,更像是掩饰的装饰品而已,是多了几分斯文,默言冷酷的斯文。

“哦,我和尧凡在说A市最近新开的那家保龄球馆。”言戈看见两人笑得很是开心,“很久没玩了,不如周末一起去吧。”

“这周末不放假,要期末考。”衣伶轻轻一句,一下让言戈笑颜降低,像是才想起来,讪讪的摸摸鼻子。

“对了,这是申尧凡,刚从R国留学回来,准备回国修化学的。”

言戈转移话题诚挚的介绍着身边的男生,看的出很有好感;芥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才两三天的功夫,就可以关系这么好?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才认识他没多少天,可能是言戈天性比较爱关照新同学呢?

“要~饭?”衣伶毫不掩饰的想什么说什么,玩味的笑容只有芥兰才看的明白,这表示她也看出点什么吧,毕竟那天冰激凌小店旁的一幕她看的也挺清楚的,尽管那天酷酷的且不是全貌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还是觉察出现的诡异,R国?这么巧?

“不是不是,尧舜的尧,凡……哎?”

叫申尧凡的男生还没说话,言戈就急忙帮着解释,可是话没完,那人就已经用一种很是冷酷的姿态迈步走向教室,丝毫没有想要多言的意思,芥兰开始怀疑刚才所以为的相谈甚欢,其实只有看到正脸的言戈在那里笑的开心吧。

“你这个朋友貌似不怎么喜欢我们啊?”

芥兰觉得衣伶似乎有瘾,一见到言戈就句句表面无害实则内涵的恶整,真是看着他这人好说话的吗?言戈很不想伤和气的讪笑说没有,只说是那个申尧凡可能刚到新环境放不开吧,由头倒是找的挺好,芥兰不自觉的想他是不是也这么看待自己,那天开学的主动帮忙与其后的自然熟络???难怪看谁都好人了。

世事无常这句话其实放在芥兰身上最为贴切,原以为的擦肩而过过客陌人,却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况下相识,不过太过巧合会让人生疑,至少在芥兰的思想里是这样,对于一切持怀疑之心,才不会在突发时突兀难以应对。

只是那人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回国修学?芥兰不信,一点也不。

太过巧合,很容易变成有所设计了。

直到一节课结束,才找到和张中坤说话的机会,走过去还没开口,反倒是他先说的话。

“那天谢谢了。”芥兰一睁,很快明白许是酒吧那个女人的告诉,这样看来他们是相识的,只是相处的方式实在让人不解,而且霾从没有说过酒吧的事,那个女人无关吗?

“只是凑巧。”不想表示的太过紧靠,不过芥兰的性格就算要表现,恐怕也只会有些不伦不类。

“生活还算习惯吗?第一次离开家是会想念的吧。”张中坤说的很轻,又是那种难以让人讨厌不适的和煦笑容,这话语就像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或者他是个很关爱学子的老师。课后的学生流走的差不多,基本没有太多的逗留,除了等芥兰的衣伶和收拾东西的言戈,只剩下靠在门口的申尧凡。

靠在门口,眼睛很是光明正大的一直看向这边,一点闪避都没有。

张中坤是背着他看不到,可是芥兰看得却是很清楚,因为正对着那方向。大概张中坤也终于注意到芥兰目光向后,疑惑回头去看,一直与芥兰对视不让的申尧凡却突然站直,对着张中坤的视线自若的一个颔首微笑,而后起步走向楼梯。一切那么自然,看的芥兰嗔目结舌,从来没有……哪怕是衣伶,恐怕都做不到这样明目张胆的镇定,那双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神,却是更为清晰的目不斜视,这个男生,似乎一点也不掩饰不在意自己对他探究。

“言戈,收拾好了?”

申尧凡刚拐过楼梯,衣伶和言戈相继从教室走出,张中坤看到询问着,算是结束刚才的话题,不过芥兰心下倒是松了口气,要是真的轮到自己回答,真不知道是不是告诉他自己无父母孤女的身份,就算在那个假身份里,也是这种情况。

“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这老头子先回去喽。”

几个人站在一起,张中坤像是很轻松的样子,小小的开个玩笑,从几个人身边离开。这种自嘲却没让言戈真正的笑起,在老师离开之后,莫名的哀叹出声。

“老师他其实很辛苦。”

衣伶暗处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老师这么多年不娶老婆,为什么呢?”

“所以说老师很辛苦。”

芥兰起初以为言戈的话是想再发挥文言的歌颂一下张中坤的爱岗敬业、爱学如子,可这第二句话就让她很是不解,倒是衣伶看破问题看本质的一语中的让人佩服,好像她很了解言戈了已经。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听说老师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的,后来那个女的消失了,也有人说死了,这么多年老师一个人,我想是一直惦记着她吧,每次看到老师一个人离去的样子,都会觉得很难受。”

“还挺长情。”衣伶接话,迈开步子开始准备走,芥兰知道她这么说其实是不屑,也不多言戳破微笑看着言戈,淡淡出声解去他的伤感,“走吧。”

此时的走道已经没有人在,下到二楼才看见一些准备下一节上实验课的学生,三两上楼的学生纷纷跺脚嘻笑,今天出来时天气就不是很好,一直阴沉着寒风阵阵,只是这些人跺脚也罢了还面带笑颜,真是奇怪,一楼嘈杂声声,走到楼道门口才看明白外面的情况,瞬间了然。

下雪了。

这是芥兰来到T国看到的第一场雪,很大,倒是早上干冽的风停了,反而没有太多的寒意,漫天飘着的雪花接连不断,可惜一落地就化成水不见,没有形成那种平铺的素白。

“难怪一个个那么开心,原来下雪了哦。”衣伶伸出手,孩子样的触摸空气,仰天的手心盛不下任何的雪片,看的芥兰心动,学着微微弯曲碰触,连着白雪那种刺目的感觉都不嫌讨厌,跌落的雪花在芥兰手指尖消散,能融化,终归还是鲜活的吧。

芥兰的思想,永远不在常理推断的论调上,一切咏赞歌唱雪景美丽的比拟诗句,到芥兰这里却只化作能证明自己活着的有理证据,还可以将雪攒不到手心,倒不成为可惜而是幸而,原以为心冷到,连身体也是冰冷的死意。

雪与雨的最好区别,就在于可以不用打伞安然的漫步,这种美好的不是每天都有的天气,果然很适合某些人做一些浪漫的事儿,比如湿润大道上行走的三人,恰好或者说很不用避忌的看到最显眼的转角路上,那个和新同学站在一起的远观是有些般配的一对儿。

一身粉红单薄棉衣加身,短裤长靴,很是流行风尚的女孩儿,加上那身上明显黑衣皮夹,双腿修长仔裤的男生,这样的天气一起,的确很是男俊女靓的吸引人目光。

“拜托了。”

女生开口,居然是一句R语,虽然不算正规有些蹩脚,可是足以让衣伶有料可聊。

“她~”拖长的音调,显示着这句话更浓的疑惑意味儿,“不知道申尧凡是T国人?”

芥兰不挑破她那种不明显的嘲笑,想来是觉得这人多此一举了吧。

言戈也都没有回话的意思,芥兰和他一样,眼睛不离的看着明明声音很大似乎显然不愿避忌路人的女生,这个女生接着的几乎说是喊声的话,解答了衣伶所问的疑惑。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知道你是申尧凡,才回国的嘛!”

这句话,是T国国语。

前面谈的什么后到的几人是不知道,不过申尧凡的表现真的很不给面子,看也不看女生一眼的大步前行,芥兰忽然想到那个商场小店他也是这样对自己,傲慢的性格倒是少有,这样想来他似乎也没做什么,那件事……真的是巧合?

“喂!”

女生跺脚气恼的对着申尧凡背影喊叫的样子,把衣伶狠狠的乐了一通,大概是听见这边的响动,女生回头凶恶的瞪着衣伶,毫无自觉的衣伶继续不管不顾的笑,最终女生败下阵来也或许是有事不再远目纠缠的离开。对于这个人,芥兰是没什么好感,陪何茜上课的时候见过一次,还把何茜整的哭了,止美骂过的也是她吧,李紫露?一个听上去还挺文雅的名字,只是这个女生这么喜欢站在大路上供人观赏吗?骂何茜是,对申尧凡也是。

“我猜是表白,你看看,还专门学了R语!”

芥兰听见衣伶这话,反而笑了,这么带刺的暗讽李紫露,虽然她不认得但看来印象不怎么良好;言戈没听出来,只是点头称是,“尧凡那种帅气的男孩子,应该很多人喜欢吧。”

这个感叹,让衣伶意识到自己的话反而有另一层意思的解析,不大高兴,“帅能当饭吃吗?”

“女生……”言戈见衣伶脸上没了笑意,一时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说出内心的想法,“不是都喜欢长的帅气的男生吗?”

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芥兰,衣伶更是气呼呼样的不理会前走,芥兰看到他眼神中的疑惑不禁安抚的笑笑,轻轻吐出两个否定的字语,“不是。”

其实言戈的长相也是很好的,至少在芥兰看来是一种干净到舒心的面貌,那个申尧凡虽然的确有一副吸引人的魅惑棱角,可是那五官散发的戾气,见惯了各种杀戮和严苛训练下的教官的芥兰,敏锐的感觉的到。

雪稍稍缓和了降落的速度,路上行人践踏铺不了层薄白雪,倒是一旁的青松附上了一些,看着也是很宜人。落后的两个人跟上衣伶的步伐,她还是不忘以往的风格更不在意自己此时的安静形象,引出极有深意的前话。

“看来申尧凡真的对女生不大感冒啊!”

这话对着前方,不知道问的是芥兰还是言戈,素来不爱接话的芥兰缄口不语,言戈附和着的表示赞同,也不知是因为不想再惹人莫名生气,还是真看出申尧凡对女生的冷淡。

“言戈,那你小心了。”小心了?

衣伶回头站定,一脸关切状,直看着言戈的脸色由疑惑到纠结再到绯红,才一本正经的转身前行。芥兰低着的头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时候,勾起一丝由心所发的微笑,走了很远再回头看去,言戈还缓缓的走着没有回神的状态;雪飘落在他毛领的周遭留下一圈淡白,紧皱的眉头干净的脸庞,更突显他脸颊的晕红,芥兰第一次产生一种想要把这画面牢牢收录脑海的感觉,不为其他,只为了这温度的雪天下这宁和的环境,还有这单纯的大男孩儿……

“唉……忽然有些怀念啊……”

回到宿舍的衣伶快速丢弃有些湿哒的外套,爬上床铺以一种大力的姿态直挺落下,丝毫不顾及床柱的摇晃和床下人的感受;被这一震才回过神的杜雅,骂出一声脏话死命的敲击键盘,衣伶皱眉望向下铺,杜雅有所察觉,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道,“不是说你。”

“该死,又被人捡了!”

又是一声大力的噼啪,芥兰思绪在衣伶的那句怀念上,也没工夫为杜雅的键盘可怜。没有谁会对过往那种不如人过的生活想念吧,只不过这种生活是从小的陪伴,所以才会觉得正常生活的难以融合,确实,很久没有练手了。

“杜雅,外面下雪了!”

衣伶看向下铺的头也没有缩回去,搞清楚杜雅骂人的对象之后还是保持着俯视的姿态,“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雪有什么好看的,能掉装备吗?”

依稀的还能听见外面宿舍有人开窗的叽喳嬉笑,那种欢乐的气氛真的是很有感染力,只可惜这宿舍的几个人都各自有些怪胎,经杜雅这么一说更是将那缓缓升起的期喜感瞬间击散,也是,雪而已,不常有但不代表不常见啊。

何茜是最后一个回来,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今天的课她都没上也不知去了哪里,以为是母亲的初死后遗状态,也没在意那么许多,这事她也没让告诉杜雅,大抵是不希望再有人担心吧。

“给你们。”放下东西的何茜有些魂不守舍,是一些常见的超市水果,说话的声音很小,有气无力的,要不是宿舍安静,可能就真的听不见了。

“恩。”没洗的苹果,杜雅就那么随手拿在过衣服上蹭蹭吃了起来,芥兰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虚拟的东西能让正常人这么痴迷到这样不忌形象,废寝忘食,好笑的看着她闷闷嘟囔出声,“何茜茜,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你跟欧程一起,怎么你们和好了吗?”

“哦……没有,只是……一点小事……”何茜去洗手间的步子止住,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就飞快的撤离几人视线范围。

“杜雅啊!”衣伶的喊声在上铺响起,此时的她正以种很舒适的姿态将手垫在头下。

“唔……”塞着苹果在嘴里的杜雅瓮声应道,就这么拿口叼着也不会掉,双手还不忘打击着键盘,眼睛也没有丝毫的偏离屏幕。

“你也会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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